//第七十四章,宗主玄鸷//
    三楼雅间内,寻芳楼的老|鸨同舒浅钰和墨文卿回禀关于药材冬缕的消息。
    蒲芯听后,脸色大变,惊讶道,“什么?!”
    老|鸨重复刚才的话,“滂沱盟的宗主玄鸷手中有冬缕。”
    蒲芯诧异,“谁手里有冬缕?”
    老|鸨如姨再次重复,“滂沱盟的宗主玄鸷。”
    “滂沱盟的什么?”
    “宗主。”
    “你说谁?”
    “滂沱盟的宗主玄鸷。”
    “如姨,你再说一遍,谁手里有冬缕?”
    “玄鸷啊,蒲芯,滂沱盟的宗主玄鸷啊,他手中有冬缕。”老|鸨眉头紧皱,颇感无奈的回应她。
    蒲芯这才从震惊中醒过腔来,不再继续语无伦次地追问。
    在南国东北这块广阔的领域上,玄鸷可是一方霸主啊,所向披靡的角色。
    墨文卿挥退神情无奈的老|鸨。
    雅间内很快只剩下舒浅钰、墨文卿和蒲芯三人。
    室内静默了一会儿,火炉内的炭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墨文卿忽然道,“我很钦佩玄鸷。”
    墨文卿的言语和神情都带着佩服之气。
    在舒浅钰的眼中,墨文卿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能让墨文卿夸赞几句或者是说佩服的人不算太多。
    ***
    以前舒浅钰经常在江湖上游走,也听见人说起过玄鸷这号人物。
    滂沱盟的宗主玄鸷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何会是南国东北的一方霸主?
    南国东北有三大州,分别是眞州、荀州和青州。
    眞州靠近南国的北玄郡,北玄郡以北不再属于南国的地界,而是漠北。
    青州位于眞州和荀州之间,青州最北方是邻国柔狄。
    荀州靠近东平郡,东平郡以东是东仓国。
    三大州之中,属青州最大,青州共有十五座城池,是南国重要的驻防要塞。
    一条汀水河连接着眞州、青州和荀州,三州之间,漕运往来频繁。
    六年前,汀水河漕运的管辖权完全在朝廷的手中,民办漕运几乎分不到一杯羹。时至今日,明面上,汀水河漕运依旧在朝廷的治理管辖范围内,实际上,汀水河漕运已经被玄鸷的滂沱漕运完全垄断。
    六年前的滂沱漕运不过是个小小的民办漕运,玄鸷用两年的时间,在其中辗转周|旋,如今的滂沱漕运被经营得有条不紊,风生水起。
    墨文卿在他们西牙国那边也经营着一家非常庞大的私人民办漕运,知道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墨文卿曾对舒浅钰提起过,南国东北的滂沱漕运能够迅速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声名鹊起,且屹立不倒,原因有二:其一,玄鸷的经商本领十分精明锐利,口若悬河;其二,玄鸷的背后有靠山,协助玄鸷之人是南国的权臣。
    若是玄鸷没有经商的本事,如何能让滂沱漕运迅速崭露头角?如果没有朝廷中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滂沱漕运的地位如何能做到如今的坚不可摧?
    漕运的控制权往往在朝廷手中,私人民办漕运若要蓬.勃兴旺,垄断一方,得要有朝中重臣在前面披荆斩棘,为私人民办漕运开路。
    南国东北的滂沱漕运声名鹊起的同时,玄鸷此人也在南国东北的整条汀水河遐迩闻名,声名远播,且是因玄鸷的狡黠如狐狸而变得名声大振。
    南国的眞州、青州和荀州在惠青王的管辖范围内,一边与北玄郡相邻,一边与东平郡相邻。
    惠青王和北定王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惠青王倒是和东平侯的矛盾颇多,经常起冲突。
    惠青王和惠青小郡主身上共发生过两次绑架勒索风波。
    第一次绑架勒索风波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下半年。
    惠青王收到消息,北定王的士兵在眞州边界上扰黎民百姓,惠青王亲自出面解决纠纷,不料,惠青王被北定王的人给掳走了,让惠青世子用眞州的四座山换回惠青王。
    玄鸷和惠青世子是私交,那时他们的情谊不深不浅,玄鸷听说惠青世子被北定王的人勒索,便跑去和惠青世子说,“你把那四座山送给我,我去帮你将你父王毫发无损地救出来。”
    尽管惠青世子是个纨绔子弟,整天吃喝玩乐,但他人特别孝顺,惠青世子便应下这件事。
    玄鸷得到四座山后,翌日便将惠青王安然无恙地送至惠青王府。
    惠青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就要晕倒过去,他的心腹忙给他掐人中。
    什么狗屁边界士兵扰民问题,分明是玄鸷那个死鬼狐狸吹拉弹唱出来的阴谋诡计,偏偏他的儿子惠青世子还信了玄鸷的谎言。
    就这样,玄鸷从惠青世子那儿算计得到眞州的四座山。
    第二次绑架勒索风波是发生在四年前上半年。
    东平侯忽然把惠青王的小女给掳走了,让惠青王用荀州的五座山去换回小郡主。
    这个时候,奸诈的玄鸷又出现了,但这次惠青小郡主遭人绑架,不再是玄鸷在背后搞鬼,真的是东平侯对荀州的五座山觊觎已久,想要据为己有,便故意掳走惠青王的小郡主,用来勒索惠青王。
    玄鸷对惠青王说,“王爷不妨把荀州那五座山给我,我保证帮你把小郡主从你的死对头手中安然无恙地救出来。”
    惠青王最是疼爱小女,当宝贝祖宗一样供着,且惠青王知道东平侯也是个好色之徒,怕宝贝女儿出事,一心急便答应了玄鸷。
    玄鸷这人不仅狡黠奸诈,手腕也十分强悍,翌日便把小郡主安然地送回惠青王府。
    至于玄鸷到手的那九座山,其实是九座珍贵的宝山,眞州那四座山是玉石,荀州那五座山是盐矿,开采出来后,是一笔不菲的巨大财富。
    一般矿产开采出来多是归朝廷所有,特别是盐矿,商贩销出价需要经朝廷批准,惠青王已经把那九座宝山拱手给玄鸷,即便惠青王肠子都“惠”青了,也无可奈何。
    荀州的盐矿和眞州的玉石开采出来,玄鸷因此赚了好大一笔钱财,成了一个富埒陶白的富豪,还特意送给惠青王一箱金子、一箱银子和一箱打造好的美玉。
    惠青王是一个异姓王爷,姓穆,王爷的爵位是世袭罔替得来的,老惠青王功勋卓绝,但现在的惠青王仿佛投错了胎,或者说不像是老惠青王亲生的,因为惠青王糊涂又愚昧,好财也好色,耽于享乐。
    惠青王瞧着玄鸷送给他的那两箱金银和那一箱美玉,从前的那些什么纠葛仇怨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心到飞起,暗道肠子没有“惠”青。
    狡猾如狐狸的玄鸷巧舌如簧,趁机乘胜追击,又从惠青王那儿得到了五座盐矿山和几座待开采的玉山,以及玄鸷自己的兵力。
    时至今日,玄鸷一手垄断了整个南国大东北的盐矿,而南国的许多玉石也是从玄鸷手中的玉石山上开采出来的。
    至于玄鸷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力……
    迷糊又无能的惠青王因着他父王的缘故,手中握有十万兵权,那十万兵马常年驻防在青州,预防邻国的柔狄来犯。
    按照南国的律法,封地上不允许私人养出多于七百人的兵戎,玄鸷却亲自训练出了一批接近七千人的兵力。
    玄鸷与惠青王说,他的警卫是用来掩护和捍卫他滂沱盟的宝贵财富,毕竟他那么富裕,对他的产业虎视眈眈的人不胜枚举,若他没有警卫守卫着他的资产,估计他的总部早就被山贼匪盗给抢光掏空了。
    听听,这个口若悬河的男人说的是“警卫”,而非“兵戎”,他那套义正言辞的说辞,不禁令人觉得他说得真的好有道理,反驳不起来,再则,惠青王贪财,收下了玄鸷不少好处,这两个人用钱财萌发出来的那种男人之间的情谊也是有的,因此惠青王揣着明白装糊涂,姑息纵容,就这样,玄鸷的私人兵力日益壮大,壮大到接近七千人。
    于是乎,除了惠青王的十万兵马,整个南国东北就数玄鸷的七千士兵最勇猛,勇猛无敌到没有哪个山贼头目敢上门强取豪夺,也没有匪者敢暗中去行偷盗之事,滂沱盟凛然难犯。
    所以说,玄鸷这个男人精明犀利得可怕,蒙骗愚昧的惠青王时,把戏有套又一套,惠青王还就吃玄鸷那一套又一套的把戏,对玄鸷听之任之,坚信不疑。
    后来,惠青王也清楚自己当初引了一匹豺狼入室。
    即便惠青王愚昧、好财和好色,他也没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个人有缺点也有优点,惠青王为人豪爽直接,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到如今,惠青世子和玄鸷的关系不浅,是以玄鸷和惠青王两人没有起矛盾冲突,惠青王仍然装傻充愣,玄鸷没有铲除惠青王,两人一直和平共处。
    这样一想,投胎是门技术活,而且糊涂有糊涂的好处,有些笨笨的人反而福泽深厚,譬如惠青王。
    现如今,在整个南国东北领域之内,南国东北的人们对玄鸷,可谓是心服口服,惠青王也服从他。
    战场上有作战谋略的将才们皆深刻的清楚一个事实:南国东北的首领不是惠青王,而是滂沱盟的玄鸷。玄鸷如猛虎豺狼,十分凶悍,不能招惹。
    而南国东北商界的那些商贾们觉得玄鸷神通广大,宛如神坛上的神使,他们对玄鸷十分崇拜,将其视为心目中的大英雄,景仰膜拜。
    ***
    墨文卿说,“最近柔狄进犯青州,来势汹汹,惠青王昏庸无能,是玄鸷担任主帅,带着南国的将士们抵御外敌。”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眞州、青州和荀州已经家喻户晓,就连小孩子们都在讨论此事,消息早就已经传到火泾城,舒浅钰自然也知道了。
    今年春季,青州的第一城庆渔城出现过水灾,景安帝派工部的人前去青州治水,及时止损,救百姓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也保持汀水河一带的漕运畅通。
    今年秋季,青州这边的人探查到柔狄已经蠢蠢欲动,准备进犯青州,惠青王上奏朝廷,景安帝暗中命霍将军再带着五万兵马前去青州,同时从富米城运了一大批粮草去青州,防范于未然。士兵和粮草皆是暗中走水路,从富米城到青州,走水路会比陆路少六七日的时间。是用玄鸷的滂沱漕运运输,滂沱漕运几乎快要垄断整个南国的漕运。
    如今时至冬季,青州战事吃紧,即便天降大雪,河水结冰,漕运受阻,暂时也影响不到青州的兵马和粮草问题。
    舒浅钰想起玄鸷创造的雄伟传奇,不免生出钦佩之情来,他真是一个枭雄!
    青州易守难攻,这十五座城池,从柔狄那边越往南国的境内走,越难拿下,固若金汤。
    然而,这次的柔狄主帅骁勇善战,当时带着柔狄兵马突击进犯青州,声东击西。无能的惠青王是个废材,手下的那批将领们谋略也敌不过狡猾的柔狄主帅,南国的士兵们应付不及,故而柔狄兵马指东打西,火速攻下青州的三座城池,长驱直入,十分凶悍。
    直到狡黠奸诈的玄鸷出马,玄鸷和青州的将领们沙盘推演后,他的手一挥,彪悍地把柔狄兵马速速打退出青州境内,那气势所向披靡,一气呵成,南国的三军将士们备受鼓舞,士气大增。
    舒浅钰不紧赞叹,玄鸷真是了不起!
    尽管眞州这边依旧很平静,但最近南国的边关局势紧张,惶惶不安。
    东平郡的东平侯司澈在和东仓国打仗,东北的青州是滂沱盟的玄鸷在应战柔狄,北方的北玄郡是北定王顾霄在抵抗漠北敌军,西北的玉州是瑾王宋归庭在领兵攻打铢瓦国。
    这些邻近的南国的国家就像是预先商量好的一般,忽然群起进犯南国。
    唯有南国西方的西牙国和南方相安无事,安王沈昭阳镇守在南国与西牙的边境上,而南方的安宁,是她的爹爹和哥哥用生命换来的。
    一想到爹爹和哥哥,舒浅钰难免悲恸,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眼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墨文卿说,“我派人去趟青州向玄鸷求取药材。”
    这样决定后,两人便从寻芳楼回雪梅山庄。
    ***
    舒浅钰又在磐石城的雪梅山庄呆了五日,这五日,舒浅钰在尽心照顾着二师姐白芷,偶尔去梅园里面赏梅,大多时候都是在火炉边烤火。
    第七日,舒浅钰的线人来报,沈昭熙还没回火泾城,不知所踪,墨文卿派去青州求药的人还未归。
    这一日,忽然有几个陌生人来雪梅山庄求见舒浅钰。
    他们说,他们是惠青王派来的人,惠青小郡主的脸部受伤,恐怕会毁容留疤,听闻医术精妙的忘郁公子来了眞州磐石城,他们便特意来请忘郁公子前去为惠青小郡主医治。
    舒浅钰决定去趟青州,刚好墨文卿有点事情要去趟青州,两人便同路,她们还带着白芷一起去青州,豆蔻和蒲芯以及雪梅山庄的几个随扈跟从着。
    天气严寒,舒浅钰怕冷,出行时穿得特别多。
    去青州的途中,舒浅钰时常做梦,梦见爹爹、娘亲和哥哥,小的时候,他们都围着她转,她很幸福。她也时常做噩梦,梦见娘亲在她面前死去,梦见爹爹和哥哥与敌军对战时,战死沙场,而她最后只能捧着爹爹和哥哥的骨灰,醒来时,脸上满是冰凉的眼泪。现实是,她的爹爹和哥哥尸骨无存,她连爹爹和哥哥的骨灰都没有见到。
    舒浅钰的心底涩得发苦,她还是那么讨厌战争。
    舒浅钰一行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五日才抵达青州。
    进入青州境内,时常有百姓们在谈论青州的战况,据说,滂沱盟的玄鸷领兵打了好多场胜仗,已经连续攻下了柔狄的三座城池,势如破竹,振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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