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相拥而眠//
    淑妃道,“两位王妃美貌如花,各有千秋,祥王和宣王喜得金枝贤女,真是福泽深厚,往后两位王爷的王府更添喜气,连带着宫里的气氛也能热络不少。”
    太皇太后道,“两位新媳妇都还年轻不懂事,你们做长辈的可要多多体谅,尤其是良妃和德妃你们两个,若是新妇不甚做错了什么,做婆婆的应多些耐心好生教导。”
    三位妃嫔皆应“是”。
    众人皆在花厅内闲聊,气氛融洽。
    舒浅钰浅笑,目光温和淡然,静静地端坐在位置上听他们聊天,若有人问话她便回答,多数时候都只是听,并不多言。
    沈昭熙也一样,神情沉静,话不多。
    李玉妩落落大方,端庄有礼,笑容温婉,几位长辈都很喜欢和她言谈。
    李玉妩时而还和沈昭瑞低声说话,沈昭瑞性子冷漠,没什么表情,不过神色间隐隐透着柔情。新婚夫妇,甜蜜如斯。
    淑妃微笑道,“祥王寡言,祥王妃的话稍多一些,两人的性子互补,恩爱和谐。宣王妃话少,宣王也不大爱多言,如此一来,这对夫妻倒显得有些相待如冰。”
    舒浅钰和沈昭熙皆是淡然一笑,没有接话茬。
    明霞公主微笑道,“淑妃娘娘,二哥平日里不喜笑,可方才二哥和二嫂在门口时,二哥被二嫂逗得朗声大笑,依明霞看,二哥和二嫂相处得很好。”
    德妃笑意温婉,道,“明霞所言极是。”
    德妃瞧着他们夫妻俩偶尔说话,显得格外有默契,德妃对此感到甚是欣慰。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
    德妃、沈昭熙、舒浅钰和明霞公主一行人去往毓秀殿。
    今日清晨,杜鹃嬷嬷回宫复命后,不久,德妃便吩咐人备好饭食,是以,他们一行人回到毓秀殿便开始用膳。
    德妃含笑道,“阿钰,初入宣王府也别拘谨,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同明辰提便是。”
    舒浅钰莞尔,“阿钰记下了,多谢母妃体恤。”
    明霞公主道,“我的好嫂嫂,如今都是一家人,没有外人,别再那么客套了。”
    德妃斜眼瞧了瞧沈昭熙。只见他凝着舒浅钰,他的眉梢带着喜色,心情甚佳。
    德妃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如此钟情偏爱于舒浅钰,虽疑惑,但如今儿子得此女子,德妃心里也挺开心,觉得姻缘这东西真是神奇。
    德妃展颜一笑,语气温柔。“明霞说得有道理,阿钰,往后自家人面前无需见外。”
    舒浅钰瞧着德妃脸上的笑容真切,不似假意,她不知为何德妃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怀着不解的心情笑着应了声“是”。
    杜鹃嬷嬷和春鹃引着其她宫女们将饭食摆上桌。
    德妃体贴的道,“阿钰,你太瘦了,多吃点。”
    “嗯。”舒浅钰应声,嫣然一笑。
    席间,舒浅钰话不多,饭食吃得倒是挺多。
    她也没端着,默默地埋头吃饭,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不是,她有些饿了,所以她胃口极好,吃得很香。
    德妃见舒浅钰吃得那么多,仔细看了看舒浅钰的面容,便见舒浅钰的眼周一片鸦青色,瞧着有些乏。
    德妃又转头睨了下沈昭熙,他的眼周也是如此,眼睛里有红血丝,且眉宇间隐隐透着疲惫。
    德妃暗忖,昨晚是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想来两人定然闹到很晚才睡,做那种事情又极耗体力,今日早晨还那么早就起床进宫敬茶,不饿不倦才怪。
    明霞公主忽然央道,“我的好嫂嫂,用完膳之后,你在宫里多呆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出宫,我有好些话想对你说呢。”
    舒浅钰抬眸看着明霞公主,将口中的饭食吞咽下去,正欲开口,便听见德妃说话了。
    德妃道,“明霞,哥哥和嫂子用完膳便出宫回王府休息,你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沈昭熙已经用完膳,啜饮了口香茶。他明白德妃心中所想,是以未搭言表示默认。
    舒浅钰还不知晓德妃将她和沈昭熙睡眠不足的原因归根于男.女之事那方面上去了,她未立即接话茬,而是先狐疑地看了眼德妃。
    舒浅钰又转头看了下沈昭熙,他正在凝着自己,眉梢带着喜色,眸中含有戏谑的笑意,舒浅钰面无表情地很快错开目光。
    明霞年纪尚小,还不通男.女之事,更体会不到德妃曲解了这对新婚夫妇昨晚秉烛夜谈的事情。
    明霞公主不依不挠的道,“那我同哥哥和嫂子一起出宫去宣王府,关宫门前肯定会回来,顺便叫嫂子给我细细讲讲在话本子上看过的那个关于魔教妖女和明教教主的故事。”
    德妃道,“明霞,今日你还有功课,哪儿都不准去。”
    “哦。”明霞公主无奈地诺道。
    ********
    走至宫门口,舒浅钰和沈昭熙乘上宣王府的马车,从宫门口至宣王府有一段距离。
    舒浅钰本就困倦,方才在毓秀殿又吃饱喝足,是以她极为思睡,一坐进马车车厢内便开始昏昏欲睡。
    坐在她身旁的沈昭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打瞌睡,她的脑袋时不时点一下,模样娇俏可爱。
    就在这时,舒浅钰的脑袋使劲往下点,大有往车厢内的地板上磕的趋势,沈昭熙及时单手接住她的下巴,舒浅钰还是打了个摆子,惊醒过来。
    “靠着我睡会儿吧,到达王府还需要些时间。”沈昭熙温和的道,含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舒浅钰也没矫情,反正是她的夫君,她完全可以靠一下。
    舒浅钰的脑袋搭在沈昭熙的肩上后,沈昭熙眸中含着宠溺的笑意。
    ***
    随流驾车,抵达宣王府的时候,随流道,“王爷,到了。”
    见她还未醒,沈昭熙直接抱着她下马车,她的身子轻盈,他轻轻松松地抱在怀中。
    刚下马车,舒浅钰缓缓睁开眼睛,见沈昭熙正抱着自己,门口还有些随扈,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好。”沈昭熙不勉强,依言将她放下来。
    回到斓旭轩,舒浅钰径直去主居的内室,倒头便睡。
    沈昭熙只留下苁蓉和茯苓,吩咐她们两个别闹醒正在里面补眠的舒浅钰。
    沈昭熙也在外面的暖榻上睡了一会儿。
    ***
    舒浅钰大概睡了两个时辰方醒来,起身往外室走去,看见沈昭熙正在外面的火炉旁饮茶下棋。
    沈昭熙含笑的看着她,“阿钰,你可会下棋?”
    “会。”舒浅钰道。
    “过来陪我下一盘。”
    舒浅钰走过去坐着陪他下棋。
    一盘棋,刚开始的速度很快,下到后面速度慢了下来,两人都是棋中高手,难分高下,沈昭熙内心对她的棋技赞誉有加。
    沈昭熙问道,“和谁学的棋艺?”
    舒浅钰挑了挑眉,轻缓的道,“师父指点过,后来闲来无事时便和师兄或是师姐对弈,跟着他们学的。”
    五个师兄师姐中不乏有棋中高手,最厉害的便是大师兄,常常和舒浅钰在棋盘上打得难舍难分。
    ***
    两人下完一盘棋后,沈昭熙带着舒浅钰去书房。
    他的书房内的陈设简单,有股儒雅沉稳之气。
    沈昭熙带着她走进内室,在一个木架子前站定,架子上放着些册子。
    沈昭熙递给她一本。
    舒浅钰随意翻开看了看,竟是账本,记录着宣王府的每一笔财帛的来源和出处,事无巨细。
    舒浅钰很意外。
    沈昭熙道,“王府的账本都在这儿,往后便由你来打理府中内务。”
    舒浅钰的心一突,错愕不已,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沈昭熙轻抚了下她的脸庞,轻声问她,“怎么了?”
    舒浅钰咬了咬下唇,将账本放回木架子上,淡淡的道,“明辰,我从未管理过家中内务,以前也没学过这些,恐怕做不来。”
    沈昭熙预料之中,微微一笑,他宠溺地温声道,“无妨,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以后合该由你来管家。福嬷嬷曾是母妃身边的人,茯苓心细,她们二人懂得很多,还有府中的林管家,我让他们带着你慢慢学。”
    舒浅钰踌躇过后,最终点头应下。
    ********
    舒浅钰和沈昭熙成婚后,日子过得很和谐。
    沈昭熙很照顾她,无微不至。
    宣王府很大,舒浅钰差不多花了十日左右才熟悉,因为在冬天的季节舒浅钰极少出门,大多时候都是在屋子内的火炉边呆着,只偶尔去王府中转转,且走不了多久便回屋了。
    舒浅钰和沈昭熙时而会去宫中,德妃也对她很好,明霞公主有时会来宣王府,舒浅钰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萧木槿有时候也会来宣王府找舒浅钰玩耍。
    沈昭熙要带着舒浅钰出去玩,舒浅钰怕冷便没有出府。
    ********
    朔风劲吹,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逐渐为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绸子。
    雪梅在严寒中傲然绽放,越是风欺雪寒,梅花盛开得愈加精神灵秀。
    风雪骇人,时至晡时时分,放眼望去,整个火泾城都被皑皑的白雪所包裹,四下白茫茫的一片,浓雾缭绕。
    今日的风雪浓盛,舒浅钰一整日都在屋子里呆着。
    用过晚膳,沈昭熙又去了书房。
    舒浅钰在主居内,坐在火盆边,手中拿着本医书。
    屋子里面的几个火炉把室内的温度烘得温暖如春。
    火泾城的冬天昼短夜长,入夜时分,舒浅钰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多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舒浅钰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抬眸睨了眼门口的位置。
    只见一身白色大氅的沈昭熙披着风雪进来,他温文尔雅,深邃的目光带着纯净的笑容,正瞬也不瞬地凝着她。
    舒浅钰对他微微一笑,复又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沈昭熙褪去披在外面的白色大氅,里面依旧是一袭白衣,他在离门口较远的位置站了一会儿,待屋内温暖的热气将身上寒冷的风雪气息几乎悉数去除后,他才继续提脚走进屋内。
    沈昭熙在屋子内寻了个折枝雪梅花瓶,他将折回来的梅花插在花瓶内后,才不疾不徐地走向舒浅钰,在她面前顿住脚步。
    沈昭熙一边蹲下,一边道,“阿钰,我特意给你摘的梅花,好看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有甜蜜的糖果包裹在里面。
    舒浅钰鸦色的睫毛微颤了下,抬眸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瓶。
    花瓶里面有两枝梅花,有的红梅开得很灿烂,有的是含苞欲放花骨朵,梅花的幽香浮动,花上的雪融成水珠,烛光照在水珠上面,流光溢彩。
    舒浅钰脑海中尽是一片血色,四处鲜血淋淋。
    她惶恐和惊愕地怔了怔后,目光微微上移,对上他的双眸。
    昏黄而温暖的烛光照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他的眉宇间带着喜色,眸色波光潋滟,美丽的红梅映在他的眼中,仿佛绽放在他的眸中,更添温润如玉的内在气韵。
    她的脸色变得略微苍白,良久无语,沈昭熙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轻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舒浅钰脑海中的血色逐渐烟消云散,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容,低声回答,“花很好看。”
    她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听见他温柔的轻声问她,“你喜欢么?”
    “嗯。”舒浅钰莞尔。
    沈昭熙很满意她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浓,“我放在卧房的窗台上……”每日你起床时都能看见。
    还不待她说什么,沈昭熙已经起身,挟着花瓶进入卧房内室。
    舒浅钰面容平和,心中微起波澜,凝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时至人定时分,沈昭熙先换衣就寝。
    舒浅钰洗漱毕,隔着屏风换上银白色的寝衣,旋即灭灯,屋子内瞬间暗了下来,窗外的白雪朦朦胧胧。舒浅钰在漆黑中走至床榻的位置,轻车熟路地掀开衾被躺下。
    两人同床而卧了一段时日,素来渭泾分明,互不干涉。
    如今舒浅钰不再如同新婚那两日那般忐忑,她的内心古井无波,一片宁静祥和。
    舒浅钰以为今夜两人依旧会井水不犯河水。
    窗外喧嚣的风声更加肆意,吹在窗纸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平躺在床榻外侧的舒浅钰觉得有些冷。
    床榻里面忽然也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衾被里,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
    舒浅钰侧头看去,一道黑影瞬间笼罩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已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他呼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际。
    舒浅钰的身子瞬间僵住,呼吸慢了半拍,而后,心跳比之前更快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沉香味,并不浓烈,很淡很淡。
    和他的体温相比,她的身子较冰冷。
    沈昭熙有力的双臂圈着她,一只手伸至她的脖|颈下,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压向自己,然后环在她的纤腰上。
    明明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他却做得很自然,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舒浅钰呆愣得忘了动作,许久都没有醒过腔来。
    “你,你,你干嘛?”舒浅钰忽然道,淡淡的语气磕磕巴巴。
    她的手还抵在他们两人之间,失措之际,身子僵硬得像块木头,隔着衣裳,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沈昭熙暗道她明知故问,他听见自己轻声对她说,“自然是互相取暖。”
    舒浅钰脸颊微热,口是心非的说,“我不冷。”
    沈昭熙在心底暗道她嘴硬,他温柔说,“娘子,为夫冷。”
    甫一话落,沈昭熙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下颌轻轻地放在她额头上,不仅如此,沈昭熙的脚也开始不老实。
    在舒浅钰出乎预料间,他温热的脚靠近她的脚,贴靠上去。
    舒浅钰慌忙把脚退开了些,脸色更加红,还好屋子内黑灯瞎火,漆黑一团,加上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看不见她因羞赧而脸红的模样。
    沈昭熙怔了怔,在她的头顶含笑地细声说,“脚那么冰,还说不冷。”
    他刚刚说完,脚又紧紧地凑上去,将她的脚踝压住,缓缓向下游移,轻轻地摩挲。
    她脚上的皮肤白嫩细腻,肌若凝脂。
    他脚上的皮肤较粗糙。
    舒浅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他摩挲得有些痒,内心有不知名的异样不由自主地涌出,她又要退开脚,但他压着不放行。
    舒浅钰唤他,“明辰……”
    她的喉咙也感觉有点痒,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头压在他结实的胸口处,脸颊似火烧,红得向盛开的红梅。
    沈昭熙“嗯?”了一声,他的脚勾了勾她小巧的脚趾头。
    舒浅钰闷声说,“你别乱动。”
    沈昭熙含笑的轻声说,“我给你捂脚。”
    他停下逗她的动作,脚贴靠着她的脚心上,没有再乱动。
    他的脚很温热,热气从她的脚底直往身上蹿,她冰凉的脚渐渐暖和起来。
    窗牗外的风声依旧喧嚣,风声潇潇。
    沈昭熙将环在她纤腰上的那只手从锦衾中伸出来,帮她掖了掖后面的衾被后,才将手复又伸进被窝里,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将她圈在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热气冲散了她身上的寒气,她不再觉得冷,也不再感到十分忐忑,他规矩体贴的举动冲淡了她的紧张感,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怀来渐渐放松下来。
    黑暗将这间屋子包裹住,黑咕隆咚,一室沉寂。
    静谧的卧室内,相拥而眠的两人能够听见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舒浅钰的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
    窗牗外迤逦不断的风声渐渐小了。
    许久之后,舒浅钰困倦极了,在他的怀里缓缓睡去。
    这一夜,这个名叫沈昭熙的男人婚后初次拥着他的妻子入眠。
    舒浅钰不曾获知,在她睡着之后,沈昭熙的额头起了些薄汗,但他只是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那个吻很轻很轻。
    彼时,她已经沉沉熟睡,未曾察觉。
    ***
    自从今年舒浅钰回火泾城后,这是沈昭熙第二次在床榻之上拥着她。
    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是在离城,但她丝毫没有印象,因为那时的她不省人事。
    那时她去离城漾山采药,晕倒在漾山上。
    沈昭熙在离城有个山庄,山庄名叫栖霞山庄,庄子里常年有随扈打扫看守。
    沈昭熙带着舒浅钰从漾山下来后,先去了趟栖霞山庄。
    沈昭熙吩咐侍女给舒浅钰沐浴穿衣。大夫被飞快地请来,为舒浅钰看诊开药。大夫说她是过于劳累,体力不支,加上染了风寒。
    “冷……好冷……”
    卧在床上的舒浅钰眉头深皱,睡梦中的她感到很不适。
    沈昭熙忙吩咐侍女再给她加盖一床衾被,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紧拧的眉上,轻轻地抚了抚,想要抚平她不安的眉。
    侍女很快取来衾被,盖在舒浅钰的身上。
    沈昭熙心疼地用帕子擦拭她额间和鼻尖的细小汗珠。
    舒浅钰还是觉得很冷,身子打颤,嘴里念叨着一些人:娘亲、哥哥、爹爹……
    沈昭熙把屋子内的三名侍女打发至外面候着。
    他褪去外面的锦袍,掀开锦衾躺下,轻缓地将她拥入怀中。
    和他相比,她的身子宛若一只瘦弱的小鸡崽,娇小的腰|身盈盈一握,他的心中莫名生出疼爱的念头。
    她在他温热的怀中,仿佛找到了热源。
    她紧靠着这个热源,紧锁的眉渐渐放平。
    沈昭熙有力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认真地打量着她的娇颜。她的五官端正,娥眉臻首,眉毛宛如墨笔勾勒,朱唇丰润,冰肌玉肤。
    记忆中,她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充满了灵气,里面又像藏着一汪秋水,总能令他的印象很深刻。
    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貌美的女子不遑枚举。
    在他的眼中,她美得很生动,不染纤尘,令人移不开眼。
    她的额头上有一颗豆大的伤疤,他伸手轻轻地抚了抚。
    恍惚记得,小时候在皇宫里面,他看见一群人在欺负她,一个石头接着一个石头砸在她身上,某一个人将石头砸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这道小疤痕。
    ——舒浅钰。
    ——钰儿。
    ——幼年时,我们曾在皇宫中见过,长大后,我们曾在浮图城的朝暾峰上遇见过,你总是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够了。以后有我在,定会好好护着你。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
    沈昭熙的思绪回拢,环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缓缓进入梦乡。
    搁在窗台上的折枝雪梅花瓶内,那两枝雪梅傲然迎寒绽放。
    这一晚的后半夜,舒浅钰入梦了……
    清水桥那里,白茫茫的一片,任由风欺雪压,梅花绽放得十分璀璨,独占枝头。
    “这枝梅花好看么?”
    “好看。”
    恍惚间,温馨的画面忽然转换为令人压抑的画面。
    刀剑相向,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发怵,到处都是鲜血,横尸遍野。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的白雪,白茫茫的四周变成血淋淋的一片。
    秀气的折枝红梅掉落在血泊里,梅花的香气被浓烈的血腥味完全掩盖住。
    一把刀忽然向她砍过来,锋芒骇人。
    “不要!”舒浅钰骤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便是夜晚,才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额头布满汗珠。
    四处并不甚明亮,由于外面有皑皑的白雪,屋子内的光线昏暗,但她目力很好,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沈昭熙被她的声音吵醒了,见她重重地喘粗气,面容扭曲痛苦,额头冒着汗珠。
    沈昭熙在她耳畔轻声问她,“做噩梦了么?”
    舒浅钰“嗯”了一声。
    “只是梦罢了,你别怕,有我在。”沈昭熙安抚着她,语气温柔,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舒浅钰不再说话,许久之后才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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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独家/慕砚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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