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承上了马车,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忐忑,笑笑……没有看见他刚才砍人的样子吧?
    他很懊恼,其实不用见血的。
    简单收拾那几人的法子多得是,而他偏偏用了最血腥的,也不知娘子会不会害怕。
    赵允承也不想的,但是那该死的靖海侯世子,竟然对秦嫀动了那样的妄念,气得他脑子不太清醒,一时就下了重手,差点没把人掐死。
    “夫君,你坐那么远干什么?”秦嫀拿出一条手帕,笑吟吟地说:“刚才打架累吗?我给你擦擦汗。”
    她说着就靠了过来。
    赵允承退无可退,已经贴在窗口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嫀的绣帕糊在自己额头上,一下一下地擦拭。
    赵允承心想,她不害怕吗?
    “咦,夫君,肩上沾了一点血迹。”秦嫀突然看到,鲜艳的血落在雪白的衣服上,十分显眼。
    “你……不怕吗?”赵允承看秦嫀的眼神,充满奇怪。
    秦嫀一愣,然后道:“这又不是你的血,怕什么?”接着又道:“刚才你打架的时候,我确实害怕的,害怕你打输了。”
    赵允承喃喃:“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娘子不害怕,那太好了。
    赵允承放下心来,安心地享受秦嫀为他擦汗。
    到了下一个驿站,他们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
    按照这个速度,晚上要在驿站里住一夜。
    赵允承担心那找死的靖海侯世子会杀个回马枪,晚上的时候各种警惕,几乎没有怎么睡觉。
    秦嫀很心疼他,想说帮他值夜吧,又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是算了。
    这事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她感觉郎君能笑一年。
    “哎呀,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呢。”秦嫀窝在郎君的怀里,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声,很有感觉。
    要不是顾忌着自己可能怀孕了,她都想勾搭一下郎君,和他发个小推车玩玩。
    严谨的世家子郎君,想法正好与夫人相反,他根本不赞成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亲热,这是对夫人的不敬。
    “嗯,环境简陋了些,夫人会睡不着吗?”赵允承问。
    秦嫀说道:“不会,我挺喜欢的。”
    想了想,她还是没忍住,伸出丁香小舌,勾了一下郎君的耳廓:“有你的地方我就睡得着。”
    赵允承耳朵那一片登时整片发麻,发热,毕竟行动和语言双管齐下,他很有些遭不住秦嫀的撩拨。
    “莫胡闹,快歇息。”心怦怦跳的王爷殿下,简单粗暴地将夫人的头往怀中一按。
    秦嫀嘶了一声:“夫君,你的胸膛太硌人了呀,不如我的好。”
    赵允承:“……”
    秦嫀又说:“要不你试试我的?”
    打死也不想在这里和秦嫀亲热的王爷殿下,一边磨牙一边压着声音,对夫人挤出两个字:“快寝。”
    眼见着撩不动赵允承,秦嫀只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老实睡觉。
    第二日晨起,大家收拾妥当,吃过朝食之后便继续赶路。
    经过一夜的警惕,昨日还特别端庄的世家子郎君,终于也撑不住歪在马车里歇息。
    青丝凌乱,夏衫薄,要是秦嫀会画画,啧啧,一定把这副美男休憩图画下来珍藏。
    其实赵允承并没有完全睡着,他只是打个盹儿罢了,等他睁开眼睛之后,眼里只有少许的迷离,样子特别带感。
    盯着他看的秦嫀轻咳了一声,用扇扇子的举动,来掩饰自己刚才的花痴。
    “已是快到了吧?”赵允承掀开窗帘,朝窗外看了一眼。
    坐在门帘外的月英闻言回答:“回姑爷,咱们已经进了洛阳城的地界。”
    洛阳,繁华之地,经济发展并不比富庶的江南差,而且,这里是文人墨客非常喜欢逗留的地方。
    要论文化气息,洛阳着实能名列前茅。
    当喧闹的市井声音传来,秦嫀凑到赵允承那边,一起探首观望。
    “……”赵允承瞧了瞧无人问津的那边窗口,稍稍可怜了它一下,便欣然地搂着秦嫀,一起脸庞贴着脸庞,瞧看街上的人事物。
    沈家的府邸坐落在洛阳城的中心,地段很不错,闹中取静。
    当下人进去禀报,东京城的沈辉少爷已携夫人回来,整个沈家顿时倾巢而出,赶来迎接赵允承和秦嫀。
    秦嫀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觉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可怎么使得。
    “大伯,大伯娘。”秦嫀从马车上下来,赶紧一一喊人:“大堂哥,大堂嫂。”
    但她也只能喊出她见过的人。
    赵允承一看这么多人很不高兴,他们周车劳顿,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哪来的时间应付这些人?
    “大伯,笑笑赶路累了。”赵允承直接道:“我先带她进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沈怀谦忙道:“好好好,修晏和侄媳随我来,大伯带你们二人去你们的院子歇息,已是收拾好了的。”
    “谢谢大伯。”秦嫀感激道。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夫妻二人,有人负责引路,有人负责拿东西,一路众星捧月般走进沈府内院。
    沈府的其他成员见状,都觉得他们阿爹疯了,对这位刚刚过继给他们二叔的侄子也太好了吧?
    特别是一对比我们阿爹对洛阳知府的不冷不热态度,简直有点牙疼好吗!
    然而这位沈辉兄弟没来之前,阿爹和阿兄,三番几次严词警告他们,绝对绝对不能对这位堂兄弟有所不敬,否则立刻家法伺候,绝不姑息。
    既然都这样说了,谁还敢露出半点不情愿?当然也是学着阿爹阿兄的样子,对他们好一点。
    洛阳沈府很是宽敞,他们给摄政王夫妻俩准备的院子也很大。
    看得出来十分用心。
    秦嫀夸了一句:“这院子布置得真好。”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赵允承,立刻也瞧了几眼,点头道:“是不错。”
    沈怀谦立刻眉开眼笑道:“你们喜欢就成,我还怕你们不喜欢呢。”
    秦嫀笑道:“大伯如此照顾我和修晏,令我着实有些惭愧,上回在东京城没能好好的招待您和大伯娘,唉。”
    赵允承立刻看着沈怀谦,眼中写着快说没关系。
    “不不不,侄媳多虑了。”沈怀谦心中暗苦,赶紧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去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秦嫀只觉得,夫君的大伯家真是大好人啊,不愧是百年世家,清正的家风令人叹服。
    到了院内,沈家人也很是识趣,放下东西道:“你二人好生歇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尽管唤人来通知,权当是自己家,别与家里客气。”
    赵允承颔首:“自然,多谢大伯。”
    沈怀谦得了摄政王一句多谢,心里乐开了花,想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摄政王还算满意,忙道:“大侄子不必客气。”
    然后他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哎呀,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了。”秦嫀叫了一声,然后躺到柔软的被褥上,感受平躺的快乐:“夫君,你要来躺下吗?”
    赵允承听见她在召唤自己,踌躇了片刻,说道:“我唤人送热水来,洗过再躺。”
    秦嫀眨了眨眼:“哦。”
    秦嫀心中叹息,真拿你们这些讲究的世家子没办法。
    而她已经累了,临睡着前有点担心地想,自己的月信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就要单方面宣布怀孕了。
    在秦嫀休息期间,赵允承沐浴完毕,晾干洗好的长发,天色便黑透了。
    月英停下整理行囊的举动,过来掌灯,顺便小声询问坐在桌边的姑爷:“姑爷,前面遣人来问何时传暮食,需要叫醒夫人吗?”
    其实已经饿了的白衣郎君,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低声道:“不必,等她醒了再说。”
    “喏。”
    屋里便恢复安静。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从洛阳赶往东京城,一天两夜后将消息传回靖海侯府中,与那靖海侯世子禀报,那日出手伤他们的人,到洛阳之后竟是入了沈府。
    “沈府?”靖海侯世子腾地站起来,一拍桌子狠厉道:“原来是有沈府撑腰,怪不得这般猖狂!”
    可是他不甘心,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一圈淤青,难道这口气便要这样咽下去?
    “世子,侯爷回来了。”门外有人来通禀道。
    不多时,靖海侯走了进来。
    “阿爹!”靖海侯世子立刻喊道。
    “嗯。”靖海侯应了声,抬眼,当他看到儿子脖子上的淤青时,立刻皱起了眉心:“你的脖子怎么了?”
    靖海侯世子扑腾一声跪下,开始声泪俱下地卖惨道:“阿爹,您要为儿子做主啊,那沈家的子弟欺人太甚!差点儿我就见不到您了……”
    第48章
    自家孩子德行好不好,靖海侯是知晓的。
    可是孩子又哭又跪,还顶着一圈淤青说出那样的话,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个沈府的子弟欺负你了?给老子起来好好说话。”靖海侯乃是行武出身,性格向来很糙,他直接就提起谢世子的衣领喝道:“堂堂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什么?”
    “额……阿爹,是洛阳沈氏……”谢世子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可见也知道这是个硬茬,所以他才撕心裂肺地卖惨,立刻又跪地道:“那厮险些要了我的命!阿爹……”
    “洛阳沈氏?”靖海侯吃了一惊,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母族,他皱眉:“你如何惹上了人家?”
    那沈家子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冲上来掐他儿子。
    实际上,自大乾开国以来,所有的外戚无一例外都十分低调,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谢世子一咬牙,便将那日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跟他阿爹说了一遍:“儿子真的只是好心,邀请他们进驿站休息,根本没有半分冒犯之意。可他却出手伤人,打伤了七八个护我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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