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说:“云公子,先说好,我是一个极其顽固且极其自私的人,我第一眼不喜欢的人,往后再看多少遍还是不喜欢。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有任何回应。这辈子,你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趁早另寻出路的好。”
    云错道:“好。”
    他显然没有认真听,眼里仍然带着那样的笑意。小灰猫从他身后走出来,来到雪怀面前,犹豫片刻后,猛地扑去了他身上,而后爬上他的肩膀。
    或许是知道自己昨日把他惹毛了,云错在深花台很规矩,不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仍然是隔着一扇滑动的木门,云错在外,雪怀在内,云错核对长长的卷宗清单,雪怀画他的图谱。风吹起来的时候,带动满院的荷花摇晃起来,花香和雪竹清香一起飘散入内,带着微微的凉意。
    那只小灰猫在两人间跑来跑去,间或带来另一个人身上的体温。
    什么话都不说,实在是太过安静。
    雪怀偶尔停下笔时,会觉得只有自己在这里,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总还是会发现云错在那。
    两个人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沉默,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雪怀没办法离开深花台。他爹不在,他就是主人,忙里忙外。老翁这些天送饭过来,也都是送他和云错两人份的,估计下一步就是改叫云错二少爷了。
    两个人连吃饭都是分开的。
    这天,雪怀坐在桌前,慢慢地喝着一碗彼岸花雪莲粥,忽而听见外头有振翅的声音。
    一只青鸟衔着信件,缩在角落里打抖,满脸惊恐地看着角落里的云错。
    雪怀闻声出来,青鸟更惊恐了,啪嗒一声将信放下就飞走了,吓得直哆嗦,差点一头撞到房顶上去。
    云错:“你对它做了什么?”
    雪怀反问:“你对它做了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
    那信件是用普通的纸张写就的,青鸟离开后被风一吹,险些落入水中,云错借住它,看了看后,递给他:“是你的信。”
    是慕容金川的信件,问他身体好得如何。
    雪怀上次病了小半个月,连带着跟慕容氏约定的时间都错过了。慕容氏那边等了许多天不见人来,问到了雪宗的头上,才知道他被阴息侵入根骨,尚且在沉睡休养。
    好不容易等他好了一些,又被云错提亲的这一出占去了大半思绪,他尚且自顾不暇,当然也忘了给外公外婆说一声好。
    现在这封信一来,提醒了他,赶紧写回信报平安。
    慕容金川又在信中写道:不急于一时,若是身体好透,随时可来修行。
    雪怀看了看这封信,又看了看外头的云错,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第21章
    他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去往仙山进行系统的修行了。
    他如今的一身银丹修为,是上辈子在战场上杀出来的,生死事从来只给他们学一次的机会。他根骨好,主水灵根,偏杂着木、金的另外两重灵根。上辈子他本来是可以三重并行的,但是苦于没有修行的时间,也没有有经验的老师来指导,走的是和云错一起的野路子。
    他还记得,他任云错的左护法时,天天打照面的右护法就是一个科班出身的正统剑修——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慕容山庄出来的学生,算起来本该与他颇有渊源。
    右护法的根骨与他不相上下。当时他在场下也与右护法切磋过几场,凭着野路子的快准狠,能与对方僵持一段时间,但从未真正战胜过他。仙洲与人界一样以左为尊,不少人也曾议论过,说雪怀打不过右护法,又凭什么坐到那个位置上。
    雪怀自己倒是无所谓,跟云错提过一嘴后,云错却态度坚定地表示:“就这样,你只是打不过他,你还长得比他好看呢?凭什么不能当我的左护法了?”
    这句话没有流传出来,雪怀事后回想起来颇为庆幸。他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真的能当上一个靠脸吃饭的人……云错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恐怕又要坐实一条昏庸罪名。
    他当了半辈子浪子,逃过学才知道正统师门出身修行的可贵,除了要躲开云错的一点小心思,这也是雪怀不愿意浪费修行机会的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他想起来,就在他十七岁那年的年末附近,他父亲外出跟人谈生意,被阴了一手。雪宗后来身体一直没好起来,最后休养期间还意外摔了一跤,归根溯源,和最开始的这次意外不无关系。
    但当时他离家早,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只凭印象知道是接近年关的时候。至于幕后黑手是谁,又是什么情况下出的事,雪宗给他的信件中一律没有提到。他这个爹怕他担心,病中甚至都禁止其他人告诉他此事,他知悉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股脑安慰他说已经没事了。
    要知道一切的始末,这辈子保护好家人,他非得在年底之前修行到金丹期不可。
    雪怀很快计划好了一切,这天,他离开深花台后就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老翁见他忙里忙外,问道:“少爷要出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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