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盯着这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这是他幼年时的玩伴,比他大上三岁的一个邻居家的哥哥,名叫白迎霆。
    两家有世交,正好又住得近,雪怀小时候基本是跟着他长大的,后来白迎霆去了东边一个很远的仙洲求学、修行,一去就是好几年没见到。上一次雪怀见他,还只得十一岁。
    放在他身上,说是四年未见,其实更长。加上上辈子的,其实是八年没见过,雪怀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云错瞥了一眼白迎霆,一言不发,把猫抱起来,跟在雪怀身后下了山。
    他道:“我去散步了。”
    雪怀看白迎霆有话跟他说的模样,一时间不好再跟他多说什么,只是追上去拽住他,认真地说了声:“刚刚谢谢你,两次都是。”
    云错却没回头,背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听见了。他怀里的猫喵喵叫了两声,瞥见他耳根鲜红,好奇地去抓,被云错强行摁了下去。
    雪怀身上那股清香好似还未散去。
    “小怀,你的朋友?”白迎霆看着云错离开的背影,问道。
    这少年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力,尽管他甚至没有分给他更多的眼神,但那种邪性和戾气让人胆寒。
    雪怀道:“算是吧,他是我爹的主顾。白……白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白迎霆笑眼弯弯:“学成回来,打算在这边安定下来。我来看看你,小怀。”
    *
    “听人说了吗?白家公子学成回来了,修为已至元丹,这可真是快。”
    “是雪家对门的那个白家么?我记得那个孩子,哎哟,斯斯文文的,这次回来,是打算考天官罢?”
    白迎霆回来不久,街坊邻里已经传开了。仙洲民风淳朴,虽然阔大,但都好像是一家的,谈论起来总是不嫌琐碎。
    云错立在药铺前,慢慢地寻找着安神的药材,听老郎中挨个报了药名,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
    老郎中打趣他:“少仙主,近日睡不着么?最近仿佛也不见你出来散步了,精神头还好么?”
    云错道:“忙,还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神色间也透出些许疲惫来。老人知悉,也不再问。这个少仙主自有他的事情要忙,修行,应酬,可偏偏每天还会专空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说是出来散步。
    散步也不见个章法,前几日往东边去,今日又说去黄泉山看看。
    云错问道:“因为不好好休息亏损的,可以一直吃这幅药吗?”
    老郎中打量他:“少仙主,你没什么病,是药三分毒,可别乱抓药。”
    云错说:“我是给别人抓药的。先生,他是水灵根,身有刀兵气息护体,近日却被阴灵趁虚而入,我想应该是他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来拿一点安神清心的药。”
    “阴灵?”老郎中若有所思,“这仙洲的小鬼们都不成气候,弱得很,当真到了这个地步,还被魇住了,恐怕确实是没休息好,气脉薄弱。除此之外,若你说的这个人是男子,双修可解。”
    云错的耳根又开始发红:“他还小。”
    “哦,那没事,让他多注意休息,晒几天太阳就完了。”郎中麻利地给他抓了药,包好送到他手上,突然琢磨起来:“不过呢,要是你这位朋友特别没精神的话,看看他是不是刚开劫历劫,天劫大雷打下去是可以魂飞魄散的,这个时候用药来镇魂,免得被阴灵盯上,趁虚而入。魂魄归体,还有那些个被夺舍然后夺舍回来的……就用和你一味的药,总之都是魂魄上出过动荡。”
    云错楞了一下:“他没这么严重。我是……我是修为走岔,他没有。”
    他用修为走岔的理由搪塞自己魂魄不稳的病况,至今仍无一人知道他是重生回来的。
    他低声道:“离他第一次历劫还有八个月零三天,他应当只是没休息好。谢谢您。”
    郎中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历劫只能推个大概的日子,即使是用最灵验的占卜术,也无法确定到具体的日期,因为这毕竟是修行时的天劫,天意不可测。
    他拿了药走出门去。
    旁边街坊邻里居然还在聊那个回来的白迎霆的事:“哎呀,要我说,这白家与雪家是世交,白迎霆这个孩子现金前途不可限量,雪家说不定会跟他们结亲呢。”
    “当真?雪家少主不是年龄还小么?”
    “十六生日也过了,不小了,去修行之前,先找个道侣,不是很常见么?白家那孩子虽说样貌不似雪怀那样惊人,但也清秀舒服,看着就乖乖巧巧的,性格好,会疼人。我看有戏,这两家没准儿连娃娃亲都定了呢?”
    众人唏嘘片刻。
    这一刹那,几天前的回忆涌现,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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