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上学时做坏事被抓包一般,心虚弥漫了钟意整个胸腔,她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朋友那里。”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许书把拿反了的文件放到一边,像教导主任一样细细盘问,脸上的神情全然没有听到她提到李定明时的不自然。
    “就...”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所以然,扭头打量起办公室的布局,借此躲开许书不满的视线。“住哪无所谓,你先告诉我李阿姨在哪。”
    钟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没人可以在前男友面前大方谈起自己的荒唐事。
    可这几年她在英国沾惹的那些,许书早就经钟平之口知道地一清二楚了。
    钟平故意要戳他肺管子,每次钟意给他发了什么合照,他总要一张不落的在许书面前炫耀。
    “我家宝贝交了新男朋友!”看着快要贴到脸上的合照,许书笑着点头,一副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的样子,可那双眼从不肯往照片上瞟一下。
    许书嘴上不在意,心底却牢牢地记着她一共交了多少个“男朋友”。
    如今看她那副着急忙慌转移话题的样子,许书就来气,在国外左拥右抱,回国还是莺莺燕燕,“别扯开话题。”
    她不住家里,没找朋友,一定又是和男人纠缠,许书心知肚明,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发泄心中积藏已久的酸涩。
    看着她起身要走,许书上前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钟意哪里被人这样盘问过,就是钟平也不曾这样咄咄逼人,一来二去心底的火腾然跃起,“我和谁住就不用向你报备了吧?我这么大人了,又不会丢。”
    她用力甩开桎梏,大力的动作掩饰心虚,那动作落在许书眼底,仿佛自己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抗拒的动作激怒了本就对她不满的许书,他将钟意拉得更紧,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又是和那些男人在一起是吧?在英国的时候就是那样,回国了还是这样!”
    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在英国的荒唐事她自以为掩盖的很好,如今被他不留情面的拆穿,钟意强压住心虚,闻言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关你什么事啊?你是谁啊?!”论吵架没有人能吵得过钟意,从小被娇惯的她吵架时犹如浑身长满利刺的小刺猬,随时可以将身上带毒的刺狠狠射向对方,即便是面对钟平,她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啊?当初不管我!现在又在这假惺惺地装模作样给谁看啊?!从前让我出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紧张?”
    两人一直默契的对过去闭口不谈,妄想着等那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伤痕慢慢恢复,如今揭开才发现,内里早已腐烂不堪,再无复原的可能。
    那颗深埋地底,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炸弹被两人同时点燃了引线,炸开那些欲盖弥彰的伪装。
    许书有千万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听起她歇斯底里地谈论过去,还是不可避免地涌起愧疚,他松手,低头看着她腕上的红痕,心虚地辩解:“我担心你。”
    许书的退让更让钟意得寸进尺,看着他低头,她还是不肯停歇,如同自虐般继续吐出那些伤人的话语,“多谢,不过没必要,我们非、亲、非、故,”非亲非故四个字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我确实和男人混在一起,不过那个人你也认识。”
    她恶意地冲着眼前的男人笑,许书像是被钉死在原地。
    他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做不到。
    想捂住钟意的嘴,也做不到。
    胳膊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被拉着不让走的仿佛不是钟意,而是他自己,他被迫接受飞来的毒刺,无处躲避,“是薛拾。”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许书,如同刽子手盯着被行刑的囚犯,“满意了吗?”她问许书,也是在问自己。
    许书沉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浑身无力,就连呼气都艰难,胸腔一阵又一阵泛起酸涩,酸到骨子里。
    自己有什么立场质问她?不过是自己没出息,沉浸在过去含酸拈醋。
    钟意看着他沉默,止不住后悔,后悔自己说话太难听,太伤人,张不开嘴道歉,也挪不开步走远。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歇斯底里后又重归平静,如同一摊死水,落地窗外的日头一点一点向西靠,还是许书先开口,“李阿姨在万巴,你要去的话提早订票,具体位置我稍后发给你。”
    每次都是他先低头,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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