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武艺最高的三首领离他们最近。
    鄢枝尽量将呼吸放轻,待在晏沉腿上一动不动,只默默地吸收能量。
    暗部三府,壹府首领宗恣,负责红渊事宜;贰府首领谢瞳,负责情兽事宜;叁府首领殷三苍,负责皇家暗杀。
    三府首领一跪,消息一说,打算默默吸收能量的狐狸瞬间惊得毛发炸起,湛蓝的眼睛直直盯着晏沉。
    他真的要让她在这里听吗?!
    晏沉淡定安抚她,捏了捏她耳朵,没有阻止外面的汇报。
    汇报完毕,众人退下,外面的呼吸声一下子全部消失,大殿只剩下二人。
    他又一次拿出他的诚意。
    狐狸看着他。
    “我不会放手了。”他这样说。
    狐狸呜了一声。
    禁军侍卫和暗部联合守了御池十日,护城河亦是连着十日一丈一兵,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此事在晏沉意料之中。
    鲛人入水,如放虎归山,要想靠守株待兔的方式找到,无异于刻舟求剑。
    鄢枝待在他身边,看着他一边处理朝中政事,一边管控着红渊和暗部,一边为琉尾洲之事通宵达旦……
    十日,他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
    他处理的事务庞大驳杂,人物关系盘根错节,一不小心就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
    而且,他面对的世界,只讲利益、权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都是笑面虎。
    鄢枝又更懂他一点。
    更明白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几乎推翻了他原来的世界。
    他相信了虚无缥缈的爱,赌上所有身家。
    她呜了一声,心里又疼又酸,软软胀胀的,她何德何能。
    晏沉摸摸她,“怎么了?”
    鄢枝埋首其怀中,不语。
    十日后清晨,一人一狐正在睡觉。
    鄢枝在梦里感觉自己身姿轻盈,四肢百骸俱充满力量,她情不自禁舒展四肢,心里暖融融。
    现实里。
    晏沉手边的狐狸蓦地变为人形,安静侧卧,睡颜绝美。
    她乖顺地靠在男人肩边。
    晏沉倏尔睁眼。
    下一瞬,他身体放软,轻轻侧脸瞧她。
    晏沉注视着她醒来。
    鄢枝一醒,立马感觉到视线变化,亦一下子看到晏沉的眼睛。
    她心跳停了一下。
    鄢枝别开眼,脑子不甚清醒,心慌意乱,晕乎乎的,“我变人了吗?”问了一个傻问题。
    晏沉看着她,手指摩过她的脸颊,声音沉沉:“嗯。”
    鄢枝睫毛一抖。
    她抿抿唇,“什么时辰了?”故作镇定望回去。
    目光相触,她眼神蓦地收回,像缩头乌龟一样。
    晏沉勾唇。
    倒是比原来害羞很多。
    “卯时三刻。”
    鄢枝坐起,一副高冷之色,“该起了。”声音也冷津津的。
    然晏沉只瞧得见她红若滴血的耳朵。
    一支羽毛从心尖滑过。
    “好。”
    一室无话。
    晏沉洗漱完毕,鄢枝道:“我要回七仙院。”
    晏沉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鄢枝的手指在袖中抽了抽,“不知道。”话一出口,察觉语气冷硬,像是在拒绝,忙道,“我不是……是因为……事情很多,也不是,就是……”她懊恼咬唇,背过身,“我有空就过来。”
    她一顿。
    这话更像在敷衍了。
    她垂眼,算了。
    她欲踏出门。
    下一瞬,男人的手一捞,转瞬将她带回,一具身体从后贴上她,晏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着急,慢慢说。”
    鄢枝抿抿唇。
    她道:“我离开月余,情兽内部有很多事情要商议。”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嗯。”
    “我没有其他意思。”
    “嗯。”
    许是因为晏沉在身后,两个人不用对视,鄢枝故能将话讲完,语气亦柔软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
    “你不必这样。”晏沉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你可以像刚刚那样说。”
    ——不知道,有空就来。
    他不会介意。既不会介意她的话,也不会介意她语气冷硬。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晏沉抱紧了她,“冷冰冰的你,一样很可爱。”
    鄢枝脸一红。
    他在说什么?
    “我说了,我答应你是鄢枝。”
    所以不必刻意柔软。
    她的柔软,他看得到。
    鄢枝被他抱着,话一句一句刻进心里,她晕乎乎的脑袋逐渐恢复清明。
    心境亦明朗开阔。
    “好。”干脆爽利。
    晏沉放开她。
    鄢枝回身,“我走了。”
    “嗯。”
    鄢枝眨眼消失。
    晏沉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动身进宫。
    他从来没打算圈养一只金丝雀。
    她幸好不是金丝雀。
    鄢枝回到七仙院,第一时间没有见鄢黎,见了宝宝。
    鄢宝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从他得知谢瞳跟着晏沉去了阳城的消息之后,他一直等着这一天。
    二人站在房内,鄢枝看着他,鄢宝垂下眼。
    鄢枝不必再确认一遍,亦不必问为什么。
    她在暗部听得已经够多。
    鄢宝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
    鄢枝半天没说话,鄢宝半晌开口,声音涩然:“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鄢枝沉声道,“你若爱她,便正大光明爱她。不必躲在了壳子里,以亲情惑之。”
    鄢宝身体一僵。
    “感觉得不到时就横跳他方,感觉能得到又暗自闪回——此非君子做法,多小人得意。”
    鄢宝瞳孔骤放,惊讶道:“姐姐!”
    “别叫我姐姐!”鄢枝厉声道,“别用小儿形态故意惑人!你不是真正的孩子,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
    鄢宝愣在那里。
    鄢枝冷冷瞧着他:“你若担不住错,又如何挑得起对的?所有人都以小孩待你,你便以为自己也是小孩。犯错的时候是大人,承担的时候便是小孩,世间哪有如此好事?”
    他垂下头,面色青红交接,有瞬间难看。鄢宝很想反驳,但话到嘴边,一阵失声。
    是的,鄢枝说得难听,但他确实不自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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