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
    两人同时开口。
    吴消寞差点扶额,一个谁都不认识,一个谁都自来熟。
    “看来我九重山上要么一年到头没人拜访,要么人都聚到一天来了。”太虚子虽脸带笑意,语气却寒到了极点,“别人我都欢迎,唯独你不行。”
    楚翕扯了扯嘴角,道:“去留都是我的自/由,这九重山有哪条规定,不让我楚翕上山?”
    太虚子二话不说,从吴消寞腰间扯下弦鹤骨笛,快步直冲楚翕面门,势如离弦之箭,化笛为一柄利剑,剑气如白波,可百步穿杨。
    太虚子的声音也丝毫不比他此时的气势差:“谁都可以上山,只有水长绝这个人不能踏进此山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识东风面,心中已无春。
    渣渣作者今天又重回峡谷了。
    第47章 树不常青
    月光之下,只见太虚子以弦鹤骨笛为剑,直冲楚翕面门,势如长虹,根本无人可挡。
    然而楚翕眼神一凛,起掌为盾,竟也聚起一股气流。
    二者都近不了彼此之身,但是内力却在相互对峙着。
    楚翕勾了勾唇,轻笑道:“老东西,想不到你这把老骨头还没我想象中那么脆弱。”
    太虚子的另一只手也成掌,往骨笛上又传了两分内力,回笑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依旧没变。”说着,一鼓作气,骨笛挥出凌云之气,硬生生劈开了楚翕的那道屏障,扬声道,“我看你怕是已经成妖了吧!”
    “胡说!”楚翕收起笑容,双掌划出一个无极圈,聚真气于掌心,顺势推掌而出。
    二人的内力相撞,霎时间,一股强大的气波向周围扩开,周围的树木都被拦腰折断,并以此为中心,不断向外波及。
    林风大作,树叶旋舞,鸟飞冲天,天地晦暗不明。
    吴消寞在太虚子身后,也被这强大的气流震倒在地,然而太虚子和楚翕还稳若泰山地立在原地。
    虽然耳朵里在嗡嗡作响,然而吴消寞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楚翕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在天地间响起:“刚一见面,何必就动刀动枪的呢?”
    “我没有刀,也没有枪。”太虚子沉声道。
    楚翕呵呵笑了起来,这笑声仿佛正被气流的漩涡所吞噬,逐渐变得狰狞扭曲。
    “老东西!”他忽然收住笑,如狂般地瞪着太虚子,“这一回,我既然来了,就没那么轻易地下山!这么大的九重山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有本事你把整个山头夷为平地!”说完便如闪电般移形遁走了。
    风渐息渐止,月亮又恢复了如初的澄净,乌压压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天上盘旋着。如果不是方圆几里倒下的树木,吴消寞或许不会相信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太虚子依然直杵杵地站在原地,从远处吹来的微风拂过他的须发,他像是一座在天地间孑然独立,沐浴清华的神像,沧桑历久。
    吴消寞坐在地上,望着他单薄而笔挺的背影,微微出神。
    在他刚来九重山的时候,行跪拜之礼,拜太虚子为师,那一刻他磕完最后一个头,仰起脸时,眼前的这个男人背对着太阳,身影高大挺拔,宛若神祗。
    ——就如现在所见的一样,好似昨日。
    “那人是……”一缕凉风卷过面庞,将吴消寞拉回了神,恍惚问道。
    太虚子侧过身,他的半边脸拢在月亮的光辉里,半明半暗。吴消寞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说:“走吧。”
    走?往哪里走?
    周围整片林子都被夷平,树枝树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又不是白天,根本看不清路。
    月亮也被一片厚云遮住了。
    太虚子似乎读出了吴消寞的腹诽,寻了个方向,悠然地跨过那些树干,道:“好歹也住了几十年,我会不知道回去的路?”
    吴消寞于是赶紧起身,拍落身上的泥土和树叶,太虚子已经走了很远,他快步跟了上去。
    “明天白天,”太虚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趋于平缓,头也不回道,“记得把这里断掉的树搬回去,够烧好久的柴火了。”
    “可是我……”可是我这次来是请你救人的,不是来帮你挑柴的,况且我已经不是你的徒弟了!
    吴消寞不吭声。
    太虚子甩了甩袖袍,双手背过身后,轻轻道:“你求我救人都不给点报酬的吗?”
    吴消寞愣了愣,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又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听到便算了。”
    皎洁的月光又重新倾泄在大地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山林中。
    第二天,天刚亮,吴消寞就被生生冻醒了,昨晚睡得极晚,到现在还没睡得了几个时辰。吴消寞摸了摸身旁,没有被子,估计已经被自己踢到某个角落了。他也懒得睁眼起身去找,索性揪着褥子身子一滚,卷成一个蚕蛹,继续呼呼大睡。
    没过多久,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击。
    “噢!”脑袋开花的感觉可不好受,吴消寞恼怒地睁开眼,看见地上一双藏青色道履,这是谁的鞋子?吴消寞迷迷糊糊的。
    头上又挨一击,这回是彻底清醒了,吴消寞从地上坐起,身上还裹着褥子,瞪着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的太虚子,破口道:“老道,大早上的你作甚呢?”
    太虚子一听这口气,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揪着吴消寞的耳朵往上提:“好你个小兔崽子,离了九重山后翅膀硬了是吧?”
    “放手!”吴消寞从褥子里抽出手,捂着耳朵,龇牙咧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徒弟了,哪有前辈欺负晚辈的,你也不怕传出去让江湖上的人笑话?”
    太虚子冷哼一声,松开了吴消寞的耳朵,理了理袍子道:“江湖上知道我的人能有几个?倒是你吴消寞,若是让人知道你被揪着耳朵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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