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谭:“嗯。”
    他注视着右前方的画舫的二层,神情不太轻松,似乎在分神想别的事情。
    “阿谭,怎么了?今天一出门,就觉得你一直很紧张。”
    夜谭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低头道:“人太多了。一路都有许多习武之人,怕生变故。”
    “阿谭不喜欢人多?”
    夜谭皱眉道:“很危险。”
    我:“出来玩轻松点儿嘛,又不会出什么事……”
    夜谭抬手揪住一个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脏兮兮的小孩子,悬空拎了起来,不悦道:“把主人的玉佩交出来。”
    乞儿嚎啕大哭,把手心还没焐热的玉佩塞给我:“对不起大爷我再也不敢啦!”
    我:“……江湖果然险恶。”
    明明是带他出来玩的,却反而变成了高强度的加班,良心不安。
    我只好道:“我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
    看来以后不该到处乱晃,老老实实窝在秣陵剑阁吧。
    我一想到秣陵,心情总是会很好,却不知道夜谭是不是也如此,便问:“阿谭,还没问过你,喜欢秣陵吗?你是喜欢潮湿的地方,还是干燥的地方?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夜谭只说:“都好。”应完这个万用答案,大概是看出我眼神很想打人,忙又补了一句,“属下没去过秣陵,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在路边走了两步,遇到个卖河灯的小贩,顺手取了两盏,塞给夜谭一盏。
    小贩送了两枚信笺,说是可以许愿塞在河灯里,顺着流水能漂到清泉寺,很灵。
    信笺上撒着斑驳的金粉,映着灯火反光一闪一闪的霎是好看。我坐在湖边石阶上,一边翻覆着信笺,一边问:“那你去过的地方呢,最喜欢哪里?”
    夜谭提笔捏着信笺,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天山吧。”
    “嗳?你去过天山呀?”
    “秦七公子带属下去过。不如说,秦七公子是为了去天山才买下属下。天山地处极寒,鸟兽不生,非内力醇厚耐力超常者无法生存。秦七公子带着属下在山中住了一段时间,是为寻找铸剑所用的玄铁。因为天山大雪封路,人迹罕至,不用时刻提防有人来袭。是属下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他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不曾听他提过。我又问:“玄铁找到了吗?”
    夜谭:“找到了。玄铁埋藏在洗剑池底,废了好大劲才弄上来。不过一回中原,没多久就被秦七公子扔了。”
    我惊愕道:“下了这么大功夫,怎么就扔了?”
    夜谭摇摇头道:“属下不知道。秦七公子与云辟芷第一次见面,回来就说不需要了,专门找了座山崖扔了下去,一个人在风口坐了一宿,也不准属下靠近。”
    喲,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你怎么知道他自己坐了一宿,你会在旁边偷偷看着吧。”
    夜谭:“……???对、对啊……他是我主人,就算不准跟在身侧,也该远远守着。”
    我:“可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扔。”
    “啊?”夜谭不自觉地轻微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他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的,你干嘛对他这么好。”我愤愤然。
    夜谭哑然:“……诶……”
    我生气道:“都这样了!你还一脸’要是能一直呆在天山就好了’的表情!!”
    夜谭愣愣道:“属下……是有这样想过。因为不会有外人来,就不用一直藏着……”
    我唰地窜起身来:“区区天山而已!我也能带你去呀!走着!说走就走!”
    夜谭忙拽住我拦截道:“不可,天山太冷,您不能受寒。”
    “你小看我!我可以呆十年!二十年!两百年!反正比你久!辣鸡,敢小看我!”我已然气到理智崩盘。
    夜谭哭笑不得地劝道:“好好好,养好点就去。”
    我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愿望写完了吗?要放灯了哦?”
    “这就写……”夜谭看我已经把信笺收回袖中,问道,“您不写吗?”
    我:“我没什么愿望要许的。”
    心中高贵地想道:我就是创世神,还许什么愿,想要什么不都手到擒来。
    夜谭哦了一声,对着空白的信笺开始发呆。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你也没愿望写吗?”
    夜谭:“太多了,不知道写哪个。”
    我心说,咦,人设崩了啊,你不是清心寡欲派的吗,正色道:“都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了呗。”
    “唔……希望主人的身体能养好。希望主人无灾无病。希望主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却也希望主人能成一番波澜壮阔的大事……但是……”夜谭咬着笔杆回头看着我,浅浅一笑,“又觉得您这样无欲无求的状态可能更好,能一直如此就好了。好像冲突了,就不知道该选哪个了。”
    ……不是,这不好像都是同一回事吗。
    我挤兑道:“不去天山了哦?”
    夜谭闻言道:“哦,要去。补上。”
    “……”我呲牙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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