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宫宴在莫清晨的安排下顺利开席,一时间殿内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就连平时不对付的朝臣们此时竟也和乐了起来,免不了互道几句吉祥话。谁都不成想,如此欢腾的气氛竟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帝后二人并肩而坐,莫清晨下首便是王菡,次之是杜婉婼,坐在最末的便是那足不出户的邵鄞姿。
    人都道瑾贵人清冷孤傲、不易接近,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同谁都不亲近,才做什么都不会被人怀疑;很多时候心中所想不一定非要摆在明面之上,过早地暴露自己只会引火烧身,暗渡陈仓方为上上之举。邵鄞姿才是这后宫之中最为沉得住气的人,奈何旁人皆是看不穿罢了。
    此时各人各怀心思,目光皆不在满盘珍馐之上。莫清晨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趁歌舞告一段落之时便笑道:“皇上平日里勤于政务,竟是冷落了后宫的这些妹妹们,难得今日高兴,咱们后宫姐妹之中可有想要一展身手的?”
    正愁不好主动开口的王菡一听便马上来了精神,遂故作矜持地朝莫清晨笑道:“娘娘这真是难为咱后宫姐妹们了!杜妹妹生性怯懦,自是不愿在人前献丑;瑾妹妹又性子寡淡,不欲出风头。只怕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先抛砖引玉,她们便都不肯表演呢……”说罢,还装作一副甚是为难的样子。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愣,心中所想各异——
    【杜婉婼:我生性怯懦?又怎知你这般贸然行事会不会惹恼了皇上,迟早有一天会自讨苦吃!
    邵鄞姿:一个蠢货,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够瞒得过谁?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愚不可及!便就等着娘娘好好收拾你吧……】
    莫清晨见她上套,自是喜闻乐见,遂忽略了她那十分令人厌恶的言语,笑道:“如此,那便有劳妹妹为皇上表演助兴了!”
    王菡见皇后没有阻止,更是乐开了花,忙道:“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够为皇上表演助兴,是嫔妾几生修来的福气呢!”说着便命贴身丫鬟将她一早便准备好了的古筝抬了上来。
    转轴拨弦、轻拢慢捻,王菡的一曲《君安词》抚得真可谓是荡气回肠、余音绕梁。莫清晨精通音律,一听便知她这是自幼便勤学苦练方能成就的功底,不由暗哂自己在音乐这方面的任性不羁。
    慕容晨见她如此便心生一计,想着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一睹她的才情,还能使整个计划看起来没那么刻意,便淡淡道:“朕记得后宫之中,皇后最是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不妨也让大家一观我大熹皇后之风采?”
    方在感叹自己辱没了音乐二字的莫清晨闻言不由一愣,因笑道:“臣妾这些雕虫小技也只够自娱自乐的了,万万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就切莫要令臣妾贻笑大方了吧……”
    【杜婉婼:看看,同样是做人,人家皇后娘娘多知进退!
    邵鄞姿:娘娘这是真人不露相,王菡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跳梁小丑、班门弄斧罢了!】
    “那怎么能行,皇后若是不以身作则,日后才是要被后宫众人耻笑了去呢!”慕容晨自是知道莫清晨这是在佯装推辞,故配合地坚持道。
    “无奈”之下,莫清晨便即兴赋弹了一首《战时别》。追忆曾经的起起落落、生离死别,感怀自己的半生戎马、军中所历,莫清晨不由声泪俱下——
    “修身齐家平天下,
    自古人间佳话。
    予曾战前披金甲,
    只此生死无话。
    望君珍重早归家,
    夜阑梦中繁华。
    锦绣山河纸上画,
    该是君临天下。
    怎奈枯骨葬无匣,
    泪尽西风瘦马。
    再世仍志迹天涯,
    豪言四海为家。
    固守江山弃安暇,
    惜取枕上霜花……”
    若说王菡的是小情小爱,那么莫清晨的无疑便是人间大爱。殿中一众文臣身临其境、感喟不止,武将更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皇后一曲,颇似心声啊!
    一曲毕,莫清晨缓缓起身,朝慕容晨郑重一拜道:“年华易逝,卿容不再。然初心未失,矢志不渝——一愿陛下千秋万岁,二愿大熹国富民强,三愿……万家齐乐,再无离分!”
    慕容晨闻言亦是铭感五内,亲自走下阶去将她扶起道:“皇后心系家国天下,定能心想事成!”我会好好的,大熹也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自此莫清晨对战王菡胜负已分。莫清晨从小被迫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和诗词歌赋,凭着些许天资皆小有所成。然她恶极了刻板死气的陈规,总爱另辟蹊径,因而创作的曲赋虽不拘小节,却听来别有一番韵味——懂者自懂,言则不相为谋。所以说,音律之好坏,贵在用情与否。王菡古筝技艺自是超群,却用意不纯、言者甚微,故而再好的音律也难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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