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徐泗开始胡诌,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反正他自己硬着头皮信就完了,“一看您这不同寻常的气场,身边还跟着个刀疤脸,总让我想起香港黑帮大片,哈哈哈。”
    鬼话连篇。祁宗鹤嘲讽得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睛盯了他许久,直把自己盯到眼酸,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徐泗高悬的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放下,再一次暗搓搓地试图呼唤2333。
    【叮咚】
    “晚上好,徐先生。”2333的语调很轻松,似乎有什么开心事。
    “哦,我并不好。”听着2333开心,徐泗的心情更郁闷了,“你就不能送佛送到西?把我们扔到这里上演荒岛求生?”
    “我这是在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2333义正言辞,“你以为在正常情况下,能接触得到黑帮大佬吗?”
    “我……”好吧,你说得都对。
    徐泗被堵的哑口无言,有点丧气,“那这个祁宗鹤的心理阴影是什么?”
    “他的母亲死于吸毒,当年为了获得毒品,狠心把他卖给了贩毒集团的头头。后来,他通过个人努力,爬到那个贩毒团伙的顶端,并且把那个帮派发扬光大,主营业务也从贩毒延伸到各行各业。”2333不带喘气地念完,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徐先生?徐先生你睡着了吗?徐先生?”
    徐泗:“我死了。”
    第25章 我拒绝当鲁滨逊3
    第二天一早, 徐泗是被渴醒的, 渴到整个喉咙连带着肺都火烧火燎的, 咂咂嘴,连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他全身脱力,头痛欲裂, 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刚刚开启一条缝儿, 又被毒辣的阳光刺得闭回去, 眼前花花绿绿满满都是跳跃的光圈。
    掐指一算, 从落海的那一刻算起,他已经两夜一天滴水未进,前后加起来接近四十个小时。经公证,一个普通人在饥饿状态下的生命极限是7天,而在没有任何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只能维持3天的寿命。
    再不去找点水和吃的, 他就会被活活饿死或渴死。
    这么一想, 死亡的压迫感逼人奋起, 他忍着腿疼麻溜儿地爬起来, 刚爬起来又被人按了回去。
    “干嘛?”徐泗拧着眉毛抬头,干涩的嗓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铁板, 嘎吱嘈喳地摩擦而过,难听得起鸡皮疙瘩,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情况也并没有好转多少, “我们需要去找淡水。”
    作为一个声控,因为嫌恶自己现在的声音,他几乎再也不想开口。
    “嗯,”祁宗鹤显然比他早醒,已经去跋涉了一圈,鸟巢一样的头发里粘了几片树叶,他叹了口气蹲在徐泗面前,神情严肃,“把你身上的所有东西拿出来。”
    徐泗照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祁宗鹤比自己靠谱,可能是大佬的气场就是非同凡响,让别人忍不住想当他的小弟。
    抠抠扒扒了许久,把一身制服外套的口袋,包括暗袋,挨个临幸了一遍,徐泗发现,冯玦不光对毒品上瘾,对甜甜的东西也上瘾……
    搜出来的一个小小的萌萌的铝盒子里装了两块巧克力、三只棉花糖、六七颗硬糖,徐泗眨眼睛,结合身上那条天雷滚滚的小猫内裤,这冯玦的内心铁定住着一位敲极可爱的美少女呢!呵呵哒。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被海水泡烂了的记事本,一只金色的派克笔,拔开盖头,遗留的海水混着蓝色墨水,溅了徐泗一手,徐泗嫌恶地甩甩手,扭头看祁宗鹤。
    祁宗鹤也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东西全掏出来:名片夹、防水的机械手表、身份证护照这些证件……还有……嗯?手机?
    徐泗眼睛一亮,饿虎扑食一般激动地扑过去,被祁宗鹤一把抵住额头。
    徐泗扑腾着手:“手机啊,手机耶!快看看有没有网,不对,快看看有没有信号!”
    “泡了一夜的海水,你觉得它还能用?”祁宗鹤翻了个白眼,“这只是个国产机。”
    “你不是大佬吗?手机不是应该订制吗?那种强大到卡车碾火里烧高空坠落都能安然无恙的……”徐泗生气地比划着,瞅着他那块可以买别人一栋别墅的蓝宝石飞轮百达翡丽,纳闷儿他怎么搞个这么丑还这么老旧的手机,看那款式,直逼板砖诺基亚。
    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冯玦的手机在海里的时候就被浪花卷走了。目前所有的通讯工具阵亡,徐泗蔫头耷脑,肩膀都垮了下来。
    祁宗鹤看都不看一眼他那丧气样,十分珍惜地把那只古董机擦了又擦,再揣回兜里,把手表戴上。就算落魄到穿着造型杀马特的衬衫马甲,顶着鸟窝,徐泗不得不说,这男人靠在树上单手系表带的动作,真他妈帅。
    阳光透过枝桠斑斑驳驳地落在他略带疲色的脸上,他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曲肘,腕骨很突出,弓起的上臂现出明显的肱二头肌,并不粗犷,但一看就是真材实料,不是靠泡泡健身房喝喝蛋白粉就能膨胀出来的那种肌肉,曲线流畅,紧实匀称。多看两眼,满脑子都是叫嚣沸腾的荷尔蒙。
    不知道……衬衫底下是不是有六块腹肌。
    “别这么盯着我看,我会忍不住的。”祁宗鹤勾起唇角,抬眼扫过来。
    徐泗老神在在地瞪了他一眼,将眼神撕回来。
    都说温饱思淫欲,徐泗觉得这句话有待商榷。他撕开一块巧克力,又丢了一块给祁宗鹤。
    等等……徐泗嚼着甜到腻人的巧克力,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傻不拉叽地反问:“你忍不住什么?”
    我是个gay,我理所当然地看男人,光明正大地意淫,你忍不住想干嘛?难道你也是……?
    出于一种专属弯弯的直觉,徐泗猛地从对面男人身上察觉出相同的气场。
    祁宗鹤叼着巧克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停留在他腰间,缓慢流连一圈,挑挑眉,甩甩头发走了,干脆利落。
    徐泗低头看看自己,觉得后腰有点软……祁宗鹤那眼神,就好像在菜市场买肉,挑来拣去之后不买不说,还特别嫌弃地暗骂不新鲜。
    “呸!”敢调戏老子!徐泗想啐一口,忽然想起现在口水很宝贵,呸了一半又忍了回去。
    跟着祁宗鹤转来转去,徐泗不知道祁宗鹤在找什么,他只是拖着机械沉重的步子,大脑完全放弃转动地跟着,而且,他觉得再不喝水他就要挂了。
    “你会爬树吗?”祁宗鹤忽然转身问。
    “会啊。”徐泗下意识回答。
    “一条腿也可以?”
    “嘁,一看你就不会爬树,爬树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一种,跟引体向上的原理差不多,只要你上臂力量足够,最多只需要三个支点。少条腿怎么了,照样爬。”徐泗十分不要脸地自夸起来。
    祁宗鹤点点头,似乎有些纠结,随后仿佛又释怀了,指指头顶,“本来我还担心……既然这样,那麻烦你了。”
    徐泗顺着他的视线抬头,阳光刺眼,他抬起手遮一遮。
    那是……椰子?
    徐泗:“……”
    “不高,目测也就十五米。”祁宗鹤朝他温柔一笑。
    十五米啊大佬!十五米,相当于五层楼啊!老子之前就是坠楼死的!有心理阴影,恐高!我不干!
    当徐泗一边往下丢椰子一边提心吊胆会摔成肉泥的时候,他感叹人生,等他穿完七个世界,估计他也对生命失去了兴趣。活着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呢?
    等逮着一棵树把椰子都薅完后,徐泗盘着树小心翼翼地下来,因为爬树需要附着力,冯玦与制服配套的皮鞋鞋底很硬,抓地能力很差,他只能直接光脚上树。
    下树不比上树,下树的时候身体的大部分重心都放在腿上,徐泗一条腿又被固定住不能动,一动就钻心的疼,只能一条左腿受力。很快他就发现,腿部力量不够用了。而此时,他距离地面还有大概三四米的样子。
    如果就这么跳下去,估计他两条腿都得折。
    然而显然形势根本容不得他思考,力气的消耗殆尽使得他的左腿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上的汗渍让摩擦力骤减,之前坠楼的场景在眼前闪过。他喉骨耸动,朝下望去,一阵眩晕。
    “怎么了?”徐泗停住不动了,下面传来祁宗鹤略带急切的声音。
    徐泗紧紧攀着树干不松手,肌肉痉挛,语带哭腔:“没……没力气了。”
    “跳下来,我接住你。”祁宗鹤毫不犹豫地扔开椰子,展开双臂,“别怕。”
    跟飞机失事时一样,大佬什么都不带怕的。
    力气耗尽的最后一秒,徐泗闭着眼睛对准了祁宗鹤的怀抱,松开了手。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在阳光下,那双眸子不是正经的黑色,而是偏向树干颜色的浅褐色,与他的发色相得益彰,闪着柔和的光。
    冯玦近一米八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百三十斤,祁宗鹤就这么硬生生地接住了,加速度带来的冲力让他咬紧了后牙,脖颈一根青筋暴起,踉跄了两下堪堪稳住。
    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公主抱的姿势有点羞耻,徐泗老脸一红,咳嗽一声挣扎着要下地。
    然而并没有得逞,祁宗鹤把脚下散乱的枯枝碎石拿脚踢开,把落叶拢了拢,才把徐泗轻轻放在松软的叶子堆上。
    “抱歉,你腿本就不好,还让你爬树。”祁宗鹤拿过徐泗的袜子跟皮鞋,把徐泗的脚底板擦了擦,搁在自己大腿上,十分自如地给他穿袜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爬不了树。”
    不是不会爬树,而是爬不了?徐泗挑眉,投去疑问的目光。
    祁宗鹤的指尖似乎有意无意地挠过脚底板,徐泗怕痒,三番四次想撤回脚,都被祁宗鹤铁钳一样的手死死按住。
    穿完袜子穿皮鞋,祁宗鹤半路抬起头,看他一脸好奇宝宝,淡淡一笑,“哦,以前脚筋被人挑断过。”
    徐泗心中一凛。
    “虽然及时接上了,但是有后遗症。不能过度使用跟腱。”祁宗鹤面色沉重,声音里满满都是落寞。
    被人挑断脚筋?嘶——想想都疼,徐泗牙根都泛酸,瞅瞅低头专注地给自己穿鞋的人,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有点心酸。
    看来大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徐泗安抚性地摸摸他杂乱的金毛。
    祁宗鹤动作一滞,短暂的停顿后,他扬起那张帅得刺眼的脸,笑得十分迷人,“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他拍开徐泗脏脏的爪子,翻了个白眼。
    徐泗:“……”
    丫的不去演戏简直屈才了!徐泗立刻收起悲天悯人的神色,愤愤地看着他找了块大石头劈椰子。
    暗搓搓地把那个被砸得上下直弹的椰子想成某只欺骗良家妇男的狗,铆着一股劲儿,直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徐泗松口气,通体舒爽,仿佛亲自把某人海扁了一顿。
    “给。”祁宗鹤递过半瓢椰子,徐泗喜滋滋地接过来。
    还没送到嘴边,身后丛林里突然扑过来一个人影,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椰子,还顺手推搡了一把,徐泗一个不留神被掀翻在地。冷不丁地被人抢了食,他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抓住那人的前襟就欲挥拳头。
    那人抱着椰子一顿猛喝,一点不在意徐泗揪住他,喝完还死死抱着椰子壳不放,一副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放手的欠扁样,十足的大义凛然。
    “范先生?”徐泗上下扫了一眼,认出这个面目全非的野人。
    范明辉。
    第26章 我拒绝当鲁滨逊4
    讲真, 要不是范明辉反光的脑门儿, 和极具标志性的地中海, 徐泗真心认不出这是那个腆着肚子的慈祥弥勒佛。
    不知道他之前是虚胖还是水肿,怎么感觉才两天不见,这个胖子就缩水了呢?三下巴只剩了双下巴, 肚子也从怀胎六个月的大小缩减到了……四个月?这蜕变程度,比得上那些宠物长毛猫, 平时看着威风凛凛虎背熊腰的, 一到洗澡的时候就原形毕露, 原来没几两肉。
    不光身材变了,徐泗打量了一下,怎么感觉气质也变了呢?
    不是,说好的大慈善家和蔼温吞的老好人形象呢?为什么这么穷凶极恶地瞪着我?嘿?你抢了我的食还敢这么横?你再瞪一个试试?
    祁宗鹤望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跟炸毛的刺猬似的,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一副衣冠不整邋里邋遢的样子, 活像两个要饭的在争抢闹市的黄金地段。
    他忍俊不禁, 笑了两声, 把自己手里剩余的半瓢椰子推给徐泗, “算了,跟老人家计较什么劲?”
    徐泗白了他两眼, “你以为他发际线高就老人了?四十几,一枝花的年纪好嘛!”
    祁宗鹤、范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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