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再出去一趟通知考核的监管人,就说结果已选定。”
    “……真、真的吗?!”
    左右只是想培养两个能帮忙处理工作的忠心属下而已,之前那些工作能力的考核第一已经说明了问题,没道理因为最后一场含着“缘分”这玄幻调调的测试把他们踢走。
    薛谨没解释,挥挥手正要示意黎敬学离开,又想起了什么。
    “你们两个,把手腕伸出来。”
    一对双胞胎。
    有点呆的姐姐,活泼的弟弟。
    两只小手。
    薛谨微微抬起袖子,拆下袖尾的两颗白铃铛,用绳结分别在这两只手腕上系了一圈环。
    环里的白铃铛轻轻响动,悦耳极了。
    黎敬学激动得抚摸它,黎敬雪红了耳根。
    “这是作为我执事的凭证。以后见铃铛如见我。”
    分好铃铛后,薛谨摆手示意黎敬学出去办事,便转身回到案桌上。
    ……教团刚刚建立,他每天的工作几乎堆满一天24小时,就连休眠都没有空闲。
    黎敬学兴奋地跑开了,而有点呆的女孩子依旧站在原地。
    ……是叫黎敬雪吧?
    “糖葫芦不吃,我就先放在桌上。”
    薛谨又努力哄了这孩子几句:“什么时候你不害怕了,就过来帮我磨墨,好吗?”
    黎敬雪愣愣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摇头。
    她不害怕。
    她只是……
    “大人,为什么?我学过的……在书里……”
    犹豫了半天,还是把下半句吐了出来。
    “那是个凶兆。除了意味着伤害您,可能还意味着杀死您。”
    薛谨翻动纸张的动作顿了顿。
    “那你希望我把你的弟弟处死?”
    “不!当然不!我只是、只是——”
    女孩急得结巴起来,似乎又要掉眼泪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看见凶兆,还要选你们做执事?”
    她用力点头。
    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你们在之前的考核全都第一,能够替我分担工作。
    况且,就算被杀死,我也不会真正死亡。
    作为灾祸之主,被杀死的次数还少吗?
    薛谨看看小女孩害怕中夹杂着期盼的视线,又看看那支她始终胆怯没去拿的糖葫芦。
    ……算了。
    他总对孩子心软。
    “我只是不喜欢有孩子被说‘晦气’。”
    灾祸之主最终给出了一个没有严谨思考过的答案,一个概念化的念头:“我不再希望任何孩子被评价‘晦气’了,不再希望任何孩子因为‘灾祸’被针对……既然你和你的弟弟有能力,那成为我的执事也许能证明什么。”
    即便那是针对我的凶兆。
    “好了,你得到了答案。下去把眼泪擦干,整理好之后再来见我吧。”
    黎敬雪听到的祭司的第一句命令是,“女孩子仪表要整洁些。”
    “对、对不起,大人,我这就——”
    “嗯。”
    被选为执事的这一天,黎敬雪开心得差点绷不住脸。
    但这是不行的,她要学习自己的祭司,成为最严肃、最端庄、最遵守规则的执事。
    她压着自己蹦跳的脚步跑出去,快到门口时,想到什么又扭头回来。
    “大人!”
    再如何严肃,还是孩子的年纪也压不住喜意,“按照规则,我还要在就任之前向您描述我拿到铃铛时冥想的画面!”
    “嗯。”
    “是雨!”
    对方眼睛发光:“我见到了很细密很温柔的雨……还有一丛被雨淋得亮闪闪的金色风信子!”
    听到这话,祭司执笔的手一顿。
    半晌,他抬眼注视门前的黎敬雪,似乎也一并注视了那边的沈凌。
    “我听到了。”
    嘴角和眉毛依旧没有动弹,只是睫毛,终于微微眨了眨,给这尊塑像沾了点生命的气息。
    “这是个很好的吉兆。谢谢你。”
    ——对这时候的他而言,仅仅眨眼,就是能做到的程度最大的微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便与你的相遇、相识其实都间隔很多很多年。
    但凌凌那天在回廊下见到的,其实是薛谨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微笑。
    能够弯起眉毛,弯起嘴角的微笑。
    第88章 第八十六只爪爪
    第八十六只爪爪
    沈凌开始觉得不好玩了。
    她不怎么喜欢监管自己的黎敬雪, 最厌恶的东西就是黎敬学。
    她对乱七八糟的历史不感兴趣,对除自己以外的祭司也不感兴趣,更对教团里那些熙熙攘攘的仆人不感兴趣——
    沈凌想念自己午睡的那张床了。
    第二天还要去打工给阿谨攒钱买生日礼物呢。
    就算自己莫名其妙误入的地方有阿谨, 但看到这样的阿谨一点都没能让她开心。
    我不想……
    孩子的天性,小动物的直觉,趋利避害的本能, 都让她开始排斥眼前这一幕。
    我不想看!
    我不想知道!
    我要回到我的阿谨那边去——
    奇妙的是, 也许是感应到了这抹灵魂强烈的反抗心愿,展现在沈凌眼前的画面晃了晃。
    如同铃铛在水面上摇晃, 点出一圈圈涟漪,沈凌眼前的一幕幕突然开始模糊、扭曲、跳跃。
    这下真的和观看第一视角的电影没什么区别了, 沈凌的眼睛酸涩又疼痛, 混乱闪过的画面片段简直堪比老式电视里闪过的雪花片。
    塑像般美丽庄重的祭司和小女孩都一起模糊起来, 跑去执行命令的小男孩时不时地闪在他们身边。
    冥冥之中, 那股拉拽着她脚腕把她拽到此地的力量,晃动了起来。
    【大人, 请您谨言慎行。】
    【大人, 这是今日需要签署的文件。】
    【大人,离规定休息的时间还尚早。】
    【大人,您不该注视那些污秽之物。】
    【大人, 遵守您的意愿是属下的职责, 这没什么需要您怀疑的地方。】
    好吵……
    【大人。】
    【大人!】
    吵死了……
    【我最喜欢大人了!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大人!】
    好吵。
    沈凌捂着发疼的头, 烦躁地怒吼:“闭嘴!”
    扭曲的画面一静。
    扯住她脚腕的那股莫名力量,慢慢漫上了她的腿,渗透进她肋骨的缝隙。
    ……如同水流,如同细密的雨。
    谁的力量?为什么要逼我看?谁?是谁?
    ——但这些疑问都不会有答复,奇怪的力量淹入沈凌的口鼻, 她的挣扎与她的话语都被迫归为寂静。
    等到一切再次平稳,沈凌再次化为了一缕游魂般的东西,摇摇晃晃跟在黎敬雪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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