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的沈凌拔高声音:“你明天要出差?”
    哦豁。
    薛先生的眼神漂移了起来:“紧急出差……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
    “去多久?”
    “情况不太明朗,两三个月以上是肯定……”
    他才拿到一些基本资料,但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最麻烦的悬赏就是目标未知的悬赏,去到e国后可能还要花不少时间在实地考察和锁定目标上。
    这和那次指定地点指定对象的剿杀行动可不同。
    被窝拱了拱,金色的小卷毛又从里面探出来。
    薛谨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竖起的两只三角形小耳朵。
    “哼,好吧。那你走之前记得多炸几盒小黄鱼。不,多炸几锅小黄鱼给我,还要那种蒸的白白的桂花奶糕。”
    这话说完后,两只三角形的小耳朵就重新缩回了被窝。
    薛先生:???
    这反应有点过于平淡,以至于他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等待对方的下文。
    可被窝里的妻子就这么不动了,半晌后,她踢了踢腿,把脸伸出被窝呼了口气,大大方方地又把身体转过来——双眼紧闭,呼吸匀净,这是已经睡着的模样。
    薛先生又茫然地等了半晌。
    等到沈凌把蜷起来的爪爪打开,展平,呈现出全然放松的四仰八叉睡姿。
    薛先生:……
    原以为她多少会表达点不开心,或者闹点脾气……
    他还以为“不能长时间陪在女孩身边度过初次的温存”是件挺过分的事呢。
    不,大概这的确是过分的事,只不过沈凌……不怎么在意?
    我离开没问题,炸好小黄鱼、蒸好小点心就行?
    就算发现这姑娘的确对我有点异性上的好感,但她的没心没肺还是……
    扎心.jpg
    “是,我知道了。”
    薛谨看着四仰八叉睡着的妻子,最终还是压下了过去捏她脸的冲动,转而替她掖了掖被子。
    接着,他重新拿过床下的工作资料,细细看起来。
    【傍晚】
    沈凌从几天前就一直在床上躺着,累了就睡睡完还累,下午洗漱完毕、被薛谨套好衣服下床时,才发现自己快把骨头睡散了。
    于是她走到客厅蹦了蹦,左右活动活动胳膊,还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最终以挂在沙发靠背上向后仰为结尾。
    后仰时她小小闷哼了一声,发现自己现在腰的状况不适合做这种锻炼。
    但同样的——这姑娘在把克制刻进骨髓的猎人那儿没怎么吃苦头,腰腿只是感到酸软无力,没什么疼痛感。
    于是她懒得再直起腰了,就保持着下腰的姿势挂在沙发靠背上,垂在另一边的小腿一翘一翘得踢着玩,嘴里还哼着小调。
    旁边收拾行李箱的薛谨:“……”
    我是真的被她嫖|了对吧.jpg
    “凌凌。”他抑郁地强调,“我明早就出差了。明天清晨的航班。”
    “嗯?”没心没肺的姑娘继续踢腿玩,“知道,你上午说过了,阿谨。”
    “那……”
    “哎,比起那个比起那个,今晚去外面吃饭好不好?我想吃上次吃的炒牛河!”
    “……”
    薛先生默默把少得可怜的行李叠好,扫了眼行李箱里还空余的那一大块,便直接拉上了拉链。
    老规矩,符文道具放在小提琴盒里,行李箱里只带护照等必需品,而执行任务在当地买点换洗衣服,返程时更换自己的衣服,以免让凌凌嗅到血腥气。
    他最重最多的行李是工作文件和电子设备,但薛谨打算放在随身的背包里。
    “阿谨阿谨,走吧走吧,我们去吃炒牛河,还有你要炸的小黄鱼——”
    ……至于没心没肺的妻子,就纵着她吧,指望这姑娘懂得不舍与挽留还是难度太高了。
    薛谨把行李箱靠在门边,瞥了眼沈凌一翘一翘的小腿。
    她的小腿肚子上有几道红色的指痕,只不过比起他身上那些,这些痕迹极淡,大抵揉揉就能散开。
    他突然有点后悔。
    也许应该再放纵一点,再捏重一点的。
    毕竟,无论是怎样克制的雄性,看到伴侣身上属于自己的痕迹——还是会卑劣地感到欣喜。
    没谁能对这种画面感到沮丧。
    ……也没谁能舍得对刚亲热过的伴侣生气。
    “好。先吃炒牛河,回来我炸小黄鱼。要几锅,凌凌?”
    “两锅!还有桂花小奶糕!都要放进保鲜盒里给我吃!”
    “嗯。”
    【第二天清晨】
    离开的航班在一个半小时后,薛谨打算早点去候机厅,打探一下同事的情报。
    毕竟这次出行太匆忙,这个猎魔团队里的成员都是草草拼在一起。
    所以他起床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群青,星星和太阳隐隐出现在同一片天空的不同两端。
    旁边的被窝鼓鼓囊囊的一团,昨晚沈凌主动提出要和他睡不同的被子,因为“不想被偷袭”。
    薛谨没什么意见,如果醒来时发现妻子和以往一样拱到了他怀里睡觉,那离开会非常非常艰难。
    此时,身边的被窝很安静,沈凌大抵还在睡,就连头发丝都蒙得严严实实的。
    薛谨收回视线,依旧是轻手轻脚地下床,没发出一丝声响。
    洗漱,换衣,做早饭,清点行李。
    猎魔人背好双肩包,挎上小提琴盒,拖过行李箱。
    他握上大门的门把手。
    停顿半晌。
    “……回去亲一口,应该不耽误时间。”
    告别吻应该是婚姻规则里的东西吧?
    一向克制的家伙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完美无缺的借口,便复又放下琴盒与背包,把行李箱留在门口,折回卧室。
    他坐在床边,很注意没有发出衣料摩挲的响声。
    良久,伸手去掖另一只被窝。
    ——掖出了一把扫帚。
    还有好几个被堆成一团的枕头。
    薛先生:???
    他掖被子的手凝滞片刻,动作迅速粗鲁了起来——直接一扯一拽,把整只被窝掀开了。
    被窝里只有扫帚和枕头,猫或姑娘都无影无踪。
    薛先生和扫帚对视几眼,骤然站起,走向厨房。
    拉开厨房的冰箱,拉开冰箱保鲜柜里的抽屉。
    ——昨晚炸好的小黄鱼、昨晚蒸好的桂花奶糕——整整四只保鲜盒的零嘴,消失不见。
    薛先生:“……”
    于是他又默默走到茶几前,拉出妻子的玩具箱。
    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小橡皮鸭不见了,一连不见的还有几个小巧的布偶。
    检查过后,薛谨推回玩具箱,又拿出第二层里的针线盒看了看。
    少了一只淡紫色的毛线团,而那是沈凌觉得最顺嘴的毛线团。
    薛先生深吸一口气。
    他走回玄关。
    拾起小提琴盒甩了甩。
    拾起双肩背包甩了甩。
    拾起行李箱甩了甩。
    最终,行李箱头晕脑胀地说:“喵……喵喵喵。”
    薛先生:“……”
    他把行李箱拖过来,拽开拉链,把手直接伸进了箱子里那片没被塞满的空地。
    ——果然拎出了一只毛茸茸的金色毛球。
    毛球双爪双脚紧紧抱着小橡皮鸭,脑袋死死吭在小黄鸭的塑料鸭翅膀下,三角形的耳朵也缩成了圆圆的一小团,大有装球到底的顽强态度。
    薛谨拎着这只球的后颈肉,面无表情地继续从里面拿东西。
    两盒炸小黄鱼,两盒桂花小奶糕,一只淡紫色的毛线球,几个小巧的布偶。
    他一件件把毛球试图偷渡的行李拿出来,和试图藏进行李箱里偷渡到e国的毛球摆在一起。
    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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