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闻言,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呛死,脸红了大半。
    沈逸给她递了杯水,和颜悦色一句:“嗯,洗澡的时候忘记关了。”
    “这怎么还能忘记呢?洗澡不都是随手就关水了吗?不然你冒着水穿衣服啊,而且……水声这么大你也睡不着啊,你从小就喜欢安静,吵一点都难入睡……”
    姜禾又呛了口水,脸更红,不由地白了一眼旁边的公子哥。沈逸没招只能她盛了碗汤……
    那大抵是她窘迫生涯中最无敌的一次,但也就是这种窘迫和脸红,掺杂着浓浓的甜蜜,食之齁甜。
    两人似有若无之间的眼神碰撞,都心照不宣地清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这种微妙的共情,让彼此心灵相通,心间上扑通乱跳和无法宣之于口的某些词句,达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最高境界。
    时间过得飞快,用完饭已接近六点。姜禾恨不得按下暂停键,让它流失得慢一些,至少她现在真的不想回去。
    好不容易去到帝都,不论是历经岁月沉淀记载着几千年华夏文明史的长城,还是象征着历代帝王至高无上权利的紫荆城,她都想去一睹其卓越的风貌。只可惜……时间太短,她根本来不及。
    姜禾问沈逸,毕竟汪洋他们是为了找她才这么辛苦的,两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沈逸却是没所谓一句“不需要,上个月那几个小子弄坏我一辆法拉利拉斐尔,我还没跟他们算账。”
    姜禾对车一无所知,光听法拉利拉斐尔的名字,嗯,应该是辆车的名字,而且还很昂贵。
    看着车窗外闪过无数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迅速划过眼底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姜禾失了神,她问:“我们去哪儿?”
    沈逸打了个转弯灯,“这个点国家博物馆和故宫这些都不能进去了,我查了下攻略,游乐园怎么样?”
    姜禾看他眼角流露着疲惫,很实诚说道:“其实……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坐着吹风我也愿意的。”
    说完她垂下了头,肉麻得全身颤抖。明显感觉开车的人手晃了一下,车子打了个飘。
    沈逸嘴角上扬,车子搜一声窜了出去,“行,那就带女朋友去吹风,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魔力,阳刚之气和由内而外的荷尔蒙无处不在。咧嘴笑的时候牙齿既整齐又雪白,跟拿漂白/粉洗过似的。
    他的笑容分很多种,礼貌的,阴冷的,捧场做戏的,真心诚意的。此时就是真心诚意的,眉眼里的笑意像三月的吹风,温暖得恰到好处,吹在心坎上直教人泛起阵阵涟漪。
    姜禾抿嘴一笑,“你是东道主,听你的。”
    半个小时后,沈逸把车停在了游乐场。
    他们正好赶上欢乐谷夜间开放的时间。华灯初上,光彩夺目的霓虹灯能直接把人的近视眼闪瞎,大老远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
    姜禾一再强调:“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沈逸把她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头也不回地走着,“那得看跟谁在一起。”
    那天两人风风火火,以一副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行头进了游乐场,听到各种尖叫声交相辉映时,姜禾一个坐飞机都会吐的人,当场腿就软了。
    沈公子盯着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托马斯旋转式的过山车,饶有兴趣地问,“你想玩什么?”
    姜禾很怂地缩了缩了脖子,“要不……先坐个海盗船?”
    那头不带半分鄙视地眉眼一笑,“走着。”
    于是,一船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儿童中间突兀地坐着两个十八九岁的大龄“儿童”,那画风简直堪比了不得的风景线……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人长心不长的智障。
    伴随着欢声笑语,姜禾略显尴尬地下了船,主要是她最后那几声很不应景的尖叫让三四岁的儿童觉得匪夷所思:这有什么好怕的?这阿姨也太菜了吧……
    沈公子憋笑吧姜禾拉到广场中央,思去想来,“你不适合这种高危险的游戏,玩点别的吧我们。”
    “高危险”几个字彻底燃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斗志,皮笑肉不笑道:“找个地方,玩两盘游戏?”
    沈逸挑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找个什么地方?玩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诺大的游乐场,辗转过无数个商家之后,姜禾找到了家买老式游戏机的店铺,店家翻了半天的箱子,才找到她想要的曾经五块钱一个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现在竟然已经涨价到了二十!姜禾满心吐槽无良商家,没注意到某人的脸已经黑了。
    十分钟之后,两人坐在路边坐倚上,沈逸说:“要不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听说只要是情侣都会去坐的。”
    姜禾给他装上电池,回道:“那不行,我们怎么能千篇一律呢?得不走寻常路。”
    那似曾相识的开机声一响起,时光仿佛回到了以前,她跟姜束因为一个破游戏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并向对方放着狠话“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姐姐),你怎么不去死……”
    姜禾调了个最慢的速度递过去,“先死的那方为输。”
    沈公子一脸“看不起谁呢”的样子,问了句:“输了怎么惩罚?”
    她想了想说:“输了的人……做俯卧撑?”
    那头秒回:“我凌晨做的还不够多?”
    “…………”
    姜禾嘴唇动了无数下,硬是没骂出口,“你还说周瑜然,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你这张嘴巴上。”
    沈逸笑得心花怒放,他言归正传道:“输的人今晚给对方讲故事,哄到睡着为止。”
    姜禾愣了愣,暂时想不到什么更具有建设性的惩罚,索性也就随了他。
    紧接着她喊了声“开始”,两人分分投入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会好好写完哒!
    ☆、暮色
    这次沈公子多坚持了一下,六分钟!六分钟后游戏里响起了熟悉的bjm,宣告他置顶后的游戏结束。他瞥了眼身旁游刃有余的女朋友,界面像一睹整整齐齐的砖块,随着长条的落入,消了大满贯……
    数学在他面前怂出了银河系,这会儿姜禾洋洋得意,嘿嘿笑道:“就问你服不服!”
    沈二少挑了挑眉,修长笔直的腿就要伸到了路中间,他伸手在姜禾的帽子底下蹭着热度,又拉了拉她的围巾把她脖子上那些特别的“淤青”盖住,意味深长地说:“你……服不服?”
    姜禾微微侧头,见他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得不怀好意,那口气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她眼角抽了两下,游戏都顾不得打了,今天非撕烂这男人的嘴巴不可……
    沈逸提前意识到了危险,拔腿就跑,姜禾把两人的游戏机迅速放进背包里追了上去,哪知前面的人又忽然停住,张手来了个大熊抱。
    乍暖还寒,在年后依然大雪纷飞的夜空下,沈逸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来。冰凉的唇瓣相碰的那一刻,寒冷登时变成了四十二度高温的热带,两人额头都冒了汗。
    顾及到人来人往,沈公子深深吸了一口,依依不舍放开姜禾,迷离扑朔的眼里全是她的倒影,他说:“女朋友真虎,追着男朋友要亲亲。”
    姜禾:“…………”
    游乐场逛了一大圈,路边上是一排排小商铺,清一色都是用玩具枪打气球赢公仔。
    姜禾冲沈逸挑了挑眉,“你行你上?”
    沈逸摆手道:“我怕商家输不起。”
    “少嘚瑟,听说这种东西水分可大了,有些气球不够鼓,子弹打上去根本没有用。”,姜禾不以为然。
    “你没取到真经,男朋友告诉你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沈逸一副“看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情,爽快地贡献了二十块钱给老板,老板给了他一把长长的玩具枪,上下抖了抖说里面有十发子弹,全部打中送价值一百八十元的大公仔。
    姜禾瞅了眼那一堆公仔,一百八十元那绝对是吹牛,顶多七八十,不过质量蛮不错的。
    “看好了”
    沈逸说罢抬起抢,那动作老练得像电影里的冷血杀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cosplay好莱坞大片。都没见他做任何瞄准和预热,一拉一推,“啪,啪,啪”三枪打出去,那边三个气球也发出了响亮的爆炸声。
    老板眼睛都亮了,说了句,“哟呵,小伙子不错。”
    接着他换了只手,冲着最顶上那排亮晶晶的气球从左到右,就跟警匪片里扫射敌人一样,几声响动后,五个气球接连爆炸。
    姜禾嘴巴大张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只差闪瞎她的一百二十度近视眼。
    只剩最后两个,好多人都在最后才会打到充气不足的气球,要么就是子弹的问题,总之很少有人成功。
    沈逸随意瞥了眼被他打的乱七八糟的气球墙壁,单手瞄准右下角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气球,只听这头,“啪,啪”两声响,塑料子弹在空气中发出了比它原本更大价值的嗡鸣,再看时两个气球炸得稀巴烂。
    简直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比去看电影原本只要了一桶爆米花售货员失误直接给了两桶还激动。
    射击手潇洒扭头,见姜禾笑得嘴都合不拢,在老板黑脸还没来得及强颜欢笑时又给了人家二十块钱,扬眉道:“再来,待会一起算。”
    于是那天沈二少就像个被耽误太久的炊事班班长,逮到机会可劲儿展现。老板绑了大概有四五十个气球,皆被他一鼓作气扫荡得干干净净!也因此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
    “哇好帅,他怎么做到的?”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简直就是行走中的荷尔蒙,啧啧,别人家的男朋友。“
    女生们的盲目崇拜,使得她们身旁的男朋友们纷纷翻了无数个大白眼,无形中拉了不少仇恨。
    老板颤抖着嘴唇,无处安放的大手一直搓个不停,想阻止又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从而影响招牌,只得苦中带笑言不由衷情非得已连连说道:“小伙子牛逼。”
    那天沈逸花几十块钱,得到了五个大公仔!后备箱装不下,直接放到了二排座位上。老板当时眼里那个恨啊,车子冲上大公路姜禾都能感觉到背后拔凉拔凉的。
    “开心吗?”,车内,沈逸打了转弯灯问道。
    这是种微妙的感觉,比花钱直接买要高兴一万倍。
    姜禾毫不迟疑地点着头,“开心,就跟部队里待过似的,枪法准得无俗。”
    沈逸笑了笑,良久后才说:“我外公参加过抗美援朝,所以我妈后来也进了部队,我跟汪洋这波人都是在军队大院长大的,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
    看来,也只有俄罗斯方块是他的弱项了。
    姜禾顿了顿,弱弱问道:“你妈妈……你多久没见过了?”
    沈逸认真想了想,很久后回道:“她所在的部队是绝密,所以……很少有她的消息,她也很少联系我。上一次……是我出国的时候,那时只有九岁,距现在……已经十一年了。”
    沈逸并不是读书读得晚,如果按照国外的学历,他已经上过两年大学了。但因为回国后想更好地接轨国内教育,所以才选择重新念高中。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静到只剩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她也是,两三年没见过他们了。姜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或许,情感的缺失,让他们把这份感情看得弥足珍贵,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沈逸充分尽了地主之谊,不但愿赌服输给她讲了故事,虽然都是百度来的,但也足够让她缅怀一生。还特地在睡前强迫她喝了杯牛奶。
    姜禾没那么讲究,从来都是简单粗暴,她跟姜束吃饭也很随意,没时间的时候都是老干妈拌面,升级版的话会再煮个白菜豆腐汤,那样就很满足了。
    那晚姜禾很早就躺在床上了,可怎么也睡不着,即使沈逸会跟她一起坐飞机,可是自己到了后他又会立马折回来。
    不知道他这边还要处理多久,总之听芳姨说连课程都安排好了,高考之前或许不大可能回得去。
    一方面她希望他父亲能早日康复,一方面又是预知的离别感让她心里像堵着块石头,那种感觉像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着急又难受。
    想到这些,姜禾满心不舍,还没走就开始思念,那种思念牵动着身上的每个细胞,内心的疼痛瞬间成无数倍放大。
    沈逸抱着她似乎也没睡着,两人都醒着,却都没有说话。
    正在无声无息地僵持着,沈公子的手动了动,挑起了姜禾的睡衣,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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