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送刘晶晶,周瑜然电话多少,我打电话让他来送下你。”,姜禾说。
    沈逸低着头,沉声回了句:“嗯,我自己给他打电话,你自己路上小心。”
    直到姜禾挽着刘晶晶出店门,沈逸都没动过一下,周围人来人往,同学们相互接送,他却一个人默默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马路上车来车往,姜禾拦了出租车就要送刘晶晶回去,姜束匆忙赶来,隔着几米远也能看出他脸上的着急。
    “给我吧!”,路灯下,姜束老气横秋,眼里充满了坚定。
    姜禾笑了笑,把人给了他。她自己的兄弟她清楚,内心深处藏着的人,不轻易展露给别人看,甚至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姜禾再回到饭店,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沈逸还靠在那里,他闭着眼睛说:“你还是回来了。”
    浓浓的酒味充斥着整个包间,气氛多少有点难以言表。沈逸今晚其实喝了很多很多,姜禾在想如果她没回来,这人会不会在这里睡一晚。
    她伸手去拉他,“走,送你回去。”
    沈逸睁开眼,白色眼膜变得赤红,一双眼睛充血严重,再配上他那张脸,即便亚麻色的头发已经被他染成了棕黑色,但这样的眼神总能让人望而生畏。
    他又闭眼调整了一下,两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缓了一下才说:“帮我打个车,不用扶我。”
    姜禾再三确认他不会摔倒,才带头走在了前面。
    出租车上,那人仰头睡得很安静,看不出是个醉酒的人。
    今天他们都没穿校服,司机是个女司机,她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好几眼,笑着说:“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帅,跟个明星似的。”
    姜禾张嘴又闭嘴,没做解释。她如果说只是朋友,这阿姨肯定不信,她如果说只是同学,这人说不定要苦口婆心教育他们一番,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年轻就是好,可以有大把时间谈恋爱,尽情地享受甜美时光。每天拉你们这些小年轻,见你们一个个眼里跟装了蜂蜜似的,我就会忍不住感叹起自己的青春年华,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
    姜禾扭头看了眼双目紧闭的人,一抹不应该出现的红晕爬上脸颊,心叹得亏这人听不见,不然得多尴尬。
    下车时姜禾要微信付款,沈逸突然递给大妈一张红太阳,并说:“不用找了!”
    “哎哟,小伙子真大方,不过还是要找你的,赚钱不容易。”,司机大妈说着开始找他钱。
    沈逸已经下了车,他再次说道:“不用找了,您说的话中听,劳动所得。”
    姜禾随之下了车,仰头问:“你没醉?”
    路灯又坏了,沈逸走路有些不稳,他说:“醉了,真的。”
    一般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大胆承认自己醉的人并不多见。
    姜禾叹了口气上前挽着他胳膊,“走错了,那是我家。”
    沈逸“哦”了一声,改变了方向。
    二人走到楼下,门前的感应灯亮了,沈逸大睁着那双漂亮眼睛,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钥匙。”,姜禾向他伸手。
    那人伸手在兜里掏了一阵,给了她一堆东西:烟,打火机,手机,钱包……就是没有钥匙。
    至此姜禾才相信他醉了,如果没醉,这种举动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姜禾继续问:“密码。”
    沈逸看了她一眼,眼神极度不聚焦,迷茫得不知所措,他很认真在想,最后说了串数字:“y等于ax的平方加bx加c,括号,a不等于零,括号完。”
    她心想要是把沈少爷这中二的模样录下来,刻成小光盘卖出去,绝对能小赚一笔。太中二了,这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姜禾准备带他找家宾馆应付一下,所以冒昧地翻了他钱包,里面有张一寸正面照,是个女性,扎着两个辫子对镜头笑得甜美无暇。那照片应该有些历史了,一看就是父辈那个年代的
    里面除了银行卡和少部分现金,没有别的东西,她问:“你身份证呢?”
    沈逸双手抬了起来,做出个过安检时接受搜查的动作,姜禾几次抬手几次放下,酝酿好久,始终下不了手。
    姜禾还在想要不要把人拖回她家,那人忽然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她明显感觉到了沈逸那颗跳动的心脏,象征着生命力旺盛的心脏,这会儿正跳得很有节奏。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人防不胜防,酒精的作用让那人的手即便在冬夜里也非常滚烫。手忽然被他握着,姜禾像触电一样,全身麻得动惮不得。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跟坐电梯超重失重一样,有那么几秒钟,心没在自己身体里,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吓得姜禾忙把手甩开,是姜束发来的微信,他说:“孙胖子过生日,今晚我睡他家,你睡前锁好门。”
    姜禾回他:“好的,注意安全!”
    这才回个消息的功夫,一抬头,某人已经在地上刨起了雪,在没有手套的保护下,沈逸的手像被油汤过一样,通红一片。
    姜禾忙止住他:“你要做什么?”
    沈逸:“堆雪人。”
    口齿清楚,说得一本正经。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寒风呼啸,有人跟她说想堆雪人!这人真是在一本正经地搞笑,而且是用生命搞笑。
    姜禾说:“冷,手冻僵了。”
    她欲拉起他,却被他强大的臂力反拽着。他蹲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颇有“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姜禾如果不说点什么,她怀疑那人能蹲到酒醒,她耐着性子点着头:“行,我陪你堆雪人,但这样手会冻伤,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手套。”
    沈逸想了想,点头。姜禾飞快跑回家,找了两幅手套回到原地。沈逸果然还蹲在那里,那张脸乖张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自己带了一副,递给对方一副,但他只是拿着,拿着就拿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姜禾如果不说话,他应该还是能一个动作坚持到酒醒。
    实在是活久见,姜禾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绝了,沈同学,你真是绝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奈之下,她手把手给他带上了手套,凌晨十二点,在风雪中堆雪人!也真是没谁了。
    诏城每年都会下雪,所以她并不觉得稀奇,堆雪人只局限于小时候,长大了也就没再犯傻了。按理说沈逸在京都上学,更应该司空见惯才是。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是无聊透顶到了难以言表的境界,让人有点欲哭无泪。他认真的模样让她不敢怠慢,但凡是内心闪过丝毫的敷衍,都会觉得对不起沈逸这样认真负责的态度。
    周围的白雪被扒拉得差不多了,他就跑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姜禾要去,他硬是不让,不随他意他就站着,比玩123木头人还标准,像个哨兵似的,一动不动。姜禾哭笑不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醉酒还能开启这种模式?
    他这样乐此不惫地来回跑着,想不被关注都难。
    见他弟n次蹲在阴暗处赶雪,姜禾终于没忍住喊了声:“沈逸。”
    沈逸回头,姜禾手里的手机点了一下,照片定格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个人微微侧头,白雪成了他唯一的点缀和背景,天地交汇间只此一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正在蛊惑众生。
    照相的举动,如果说成只是朋友间的互动,牵强而毫无说服力。
    两个人同时震住,沈逸愣住或许真是因为醉酒,而姜禾,清醒到糊涂,糊涂得很明白。
    凌晨一点钟,沈逸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冲这边笑了,只不过那笑像黑夜里绽放的昙花,迷人而又短暂。
    短短一瞬间,姜禾的心情犹如在赶一趟公交车,刚跑到离它只有两米的地方,车开走了,内心一阵沮丧,突然车在几米处又停下,她一激动又跑了上去,可等她跑到车门前,车又开走了……
    沈逸扒了堆雪过来,做成雪人的头,姜禾按照自己的理解勾勒着雪人的嘴巴。
    那人忽然开口,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说:“密码是101101。”
    姜禾下意识抬头,嘴唇擦过某人的脸……亦或是嘴,她脑中“轰隆”一声响,被炸成一片空白,没来得及揣摩到底碰了对方哪里,有些冰冷,有些……柔软……
    淡淡的酒味夹杂着烟味,淡淡的灯光夹杂着暗黑的夜幕,姜禾被那双眼睛盯得石化在原地,迷离的,恍惚的,真挚的,意味深长的,似有若无的,叫人捉摸不透的同时又生出丝丝缕缕的好奇,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却又没有那个胆识。
    她眼神逃避,起身飞快按了遍密码,大门终于开了。
    “进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姜禾伸手摸到开关,开了客厅的灯。
    沈逸不说话,像个木桩一样杵着,从他的神态和表情可以判断,酒劲儿还没过。
    万幸那样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没发生在他清醒时,姜禾出门去拽他,谁曾想却被那人拉进了怀里。除了小时候,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异性拥入怀中,让她觉得自己在犯罪的同时又深感忐忑,一颗心像被放在了蹦床上,四处乱撞。
    姜禾正想挣脱,肩头忽然一沉,她差点没承受住那股重力摔个四脚朝天。
    匀称的呼吸声告诉她,沈同学彻底睡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号:灯笼红染
    小可爱们有什么话如果这里不好说,可以微博私信我哟!
    ☆、暮冬
    沈公子的酒品不敢恭维,他醉酒不是大吼大叫,但他真的很会折腾。
    进去后又是好久才睡着,而且他用的床单还是她的龙猫,并没有要换下来的意思。
    凌晨两点,姜禾走出沈逸的住宅,半个人之高的雪人像个守门神一样立在他家大门口,雪人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守护着寂静的夜晚。
    除了嘴巴是姜禾刻的,其余全是出自沈公子之手,两个人在没有任何探讨的情况下,能把雪人堆得这么像模像样,确实值得讴歌一曲。
    姜禾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雪人围上,掏出手机拍了张照,之后又抱着它自拍了好几张。
    夜幕低垂,寒风大作,她应该冷的;深巷里时不时还会传出狗叫声,她应该害怕的。但那晚是个例外,她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害怕。
    从白天到凌晨,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合眼,姜禾觉得自己倒头就能睡,然而却失眠了,毫无睡意就算了,居然还有点兴奋,这种莫名的兴奋让她感到惴惴不安和茫然无措。
    失眠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满足你一切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考个人神共愤的大学,发大财,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想到后面头痛欲裂,正想睡时肚子开始饿了,可又不想起来,就这样垂死挣扎着,最后是还没开始入睡,六点半的闹钟就响了!为什么要胡思乱想呢?好好睡觉不可以吗?为什么要熬通宵,姜禾心里那个悔恨啊!
    尽管如此,补课还得继续,她拽着沉重的头爬了起来,死的心都有了。站在镜子面前,感觉黑眼圈都蔓延到了腮帮子上,脑中闪过那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七点准时出门,和刀子般的寒风打了个照面,这才唤醒了她些许沉睡的意识。老旧的路灯因为接触不良,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
    为赶公交车,姜禾埋头一路疾走,身旁是个什么景象她无心关注。
    “慢点走!”
    那个介于正常和咽喉嗓之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姜禾脚步顿住,迟疑了下才转过身。
    沈逸半靠在那根电线杆旁也在看着她,他今天没穿校服,工装裤侧边的两条红杠在路灯的照射下银光闪闪,路灯成了他独有的聚光灯,打在脸上帅气逼人。
    “你不是醉得一塌糊涂吗,起得来?”,姜禾没敢走近,怕黑眼圈吓到人家。
    “全靠毅力支撑着。”,沈逸说着走了过来,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醉酒过后的人。
    姜禾往公交站方向走去,说:“什么毅力?”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问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沈逸说:“你知道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掐着他话尾回着。
    “是吗?你确定自己不知道?”,沈逸快步上前与她并肩,歪头问。
    姜禾拉了拉帽子,企图把自己全部遮起来,“确定以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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