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之物?
    沈青黎听到贾甄如此问,她心里微微一沉,这话中的意思不难琢磨。
    或许,她是接触到了什么毒物了。
    可这两天她的院子并没有异常,只三天前从外边买了些需要添置的物件,想着夏日快过去了,便想备些秋衣之类的衣物,还有棉被。
    除此之外……
    她眼睛望向了院子里,看到了那几盆茶花。
    贾甄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院内,“夫人这几株茶花是新买进府里的?”
    方才,他一进来就看见了那几个盆景,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沈青黎看着外边,在脑海中回想当时买那茶花的场景。
    那条街市她每次出门都会经过,但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卖茶花的,仔细想想,那个卖茶花的摊贩,她似乎也见过一两次,只是那时不记得他卖过什么茶花。
    不过,也或许是她想多了。
    她收回目光,对贾甄道,“这茶花是三日前买回府里的,”她说着,顿了顿,略思索着道,“我这几日来的确有时会感到心悸,晚间也安歇不好,听贾神医的意思,我这是因为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自从陆淮起远赴边关之后,这梁京城里必然会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起些卑劣的心思,他在陆淮起走之前答应了他,一定会照看好沈青黎,如今但凡沈青黎身子出了半点问题,他都必须提起警觉,“夫人,可否将您这日院子里新添的东西,都让在下先带回去,好好查看一番?”
    这样的做法实是有些于礼不合的,但为了沈青黎的安危,他也不能顾虑这些问题。
    沈青黎也不会忸怩于这些,当即让染墨带着几个下人把那些衣物还有那几株茶花都放在了一起,让贾甄带了回去。
    出了陆府的偏门,看着府中的下人和两个小药童在把那些物件放上马车,贾甄在一旁等着,看着那几株茶花,他正凝神思索之时,忽觉有一道目光在暗处对着他。
    他忙抬头四顾,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摇了摇头,这几日出了操心鲤园的事,还有控制城中和邻近的几个郡县的天花,他有些体力不支了,昨天才方歇下来,还有些精神不济,方才的感觉应该是他一时的错觉吧。
    东西都放置好了之后,九芝过来看贾甄脸色不是太好,忙过来搀着他上了马车,“先生累坏了吧,快上来歇歇吧,虽然马车十分颠簸,但还是可以闭目养会神的。”
    贾甄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九芝的脑袋,上了马车,吩咐马夫驾车回了鲤园。
    等他们的马车行远了之后,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从墙边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马车,那人黑亮的眼睛里现出复杂难言的幽光。
    禹青桁,你当真如此的为陆府尽心尽力的操劳?
    可我却偏偏就是要和陆府作对,禹青桁,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办?
    是否还要和当年那样一直阻碍我……
    她笑了笑,靠在墙边,看着陆府的高墙大院,眼底一片暗色。
    当天边残阳余晖散尽,月华撒上梁京城郊的溪阳湖之时。
    张力穿着一身黑衣埋伏在湖边的树林之中,他轻巧的落在一颗古树之上,黑色的夜行衣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在古树的枝桠上,紧盯着靠岸的一艘大船。
    那船上灯火通明,船头一个锦衣的富贵公子,迎风而立,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着干练身形高大的男人,应该是他的护卫。
    张力最近一直在和童万金忙着调查沈青皎背后之人,那人背景深厚复杂,每当他们有点对方的踪迹之时,总会突然线索中断,他们虽拿对方没办法,但同时也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轻易的将他们的调查打乱。
    终于在今晚,童万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是那人今晚必会出现在溪阳湖,所以他便过来一探虚实。
    现在看到那大船上的人,他心中对那个消息又更信了几分。
    随着黑暗的波光掀起道道波纹,那大船终是靠岸了。
    船头上那位富贵公子在护卫们的簇拥间下了船,张力在树上紧紧的看着他们走过来。
    树林间月光也变得幽暗,张力虽是常年练武,夜间也可视物,但此时也是看不大清那前头的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尽管看不清样子,但看着这人后面跟着的人,他可以肯定这人绝对身份不低。
    因为他看不清,但是却可以听得出来,这几个护卫一路走过来,脚步极轻,这样的功底绝非一般的人可以做到,他可以感觉到,这些人都是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之流。
    有这等高手护卫,那作为他们的主子也绝不会是普通的贵公子。
    那晚他在横湘酒楼外,因为被发现了,走的匆忙之间,也来不及看清那和沈青皎说话的男子的真容,只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此刻这贵公子的样貌,他看不到,由于对方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他也无法从声音里辨别出来,是否真和那晚横湘酒楼的是同一人。
    他还在想该怎么做的时候,底下的一个护卫倏尔抬头喝了一声,“什么人躲在上面!”
    说着,那人飞身上来,拔出寒光凛凛的长剑,朝着张力刺了过来。
    张力眼神一紧,躲了过去,也抽剑迎上。
    那护卫存了心思,要把张力逼下去,是以招招狠辣,剑招凌厉而迅猛,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张力虽是武艺高强,却也被他逼迫,落下树去,和其他的那些护卫打了起来。
    那些护卫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出手又十分有默契,几十招之后,张力便有点力不从心,只能守而无法攻。
    这个时候,不能再和他们缠斗。
    他眼神一扫,看到那边站在暗处的贵公子的身影,他打乱了护卫的剑阵,出剑就径直的朝着那贵公子刺去。
    眼见着离那贵公子越来越近,背后一阵寒意突然袭来,一个护卫提了剑便刺在了他的胳膊上。
    张力胳膊受痛,手一抖剑锋便是朝下一偏,挑下了那贵公子腰间的玉佩。
    将玉佩飞快的收在手中,他知道不能再和这群护卫纠缠下去,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奔出了树林,并甩掉了他们。
    看着张力负伤离去的背影,那贵公子松了一口气,朝着那湖边的大船走去,上边一个带着斗笠的布衣船夫正躺在船头,一派惬意闲适的姿态,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子。
    他的确是,把斗笠摘下,露出了自己那张俊雅的面容,他瞥了那“贵公子”一眼,“如何?让他跑了?”
    那“贵公子”汗颜的低下头来,“主子赎罪,是属下们无能。”
    那船夫便是洛楠,他轻蔑的笑了笑,“早料到了,那人毕竟是陆淮起最信任的部下,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让你们给拿下了。”
    从船头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得了,今个就这么着,先回吧。”
    他还要会园子看看沈青皎怎么样了。
    今晚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让童万金和陆淮起的人都知道,好设个局来瓮中捉鳖。
    可他还是有些低估了他们的警戒心,本以为今晚可以将他们的大部分精锐之人都给剿杀,没想到最后只伤了一个张力。
    但他拿走了那块玉佩,也算是中了他的计。
    从船上下来,他把身上船夫的粗布衣随手扯下,露出了里面的墨蓝色锦衣。
    整了整衣襟,他扬眉一笑。
    果然,那种粗布衣多穿一刻都不舒服。
    陆府前的一条巷子里,张力一手捂着重伤流血的胳膊走着,他不受控制的喘着气,眼前的景象不如平时那般清晰。
    那刀上多半是淬了毒的。
    他费力的扶着墙走着,模糊间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那是个女子,看着打扮很是眼熟。
    染墨?
    他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染墨在这里做什么。她不应该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吗。
    想了想,他打算追上她看看。
    前面那女子并不是染墨,她低着头慢慢走着,细碎的额发下面是一对黑亮的眼睛。
    此刻这对眼睛里面满是诡谲的幽光。
    她这时的装扮是和染墨完全一样的,而脸也是经过她简单易容过,若是白日上看上去和染墨有四分相似,那在夜晚之时便又多了两分。而此时张力又受了伤,眼神不似往常那般明亮,是以这时的卫红璎在他眼中,就和染墨相差无几了。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张力过来,今晚张力受了伤,她心中暗笑,简直是天也在助她!
    张力拖着沉重的步子,终于走到了卫红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染墨……”
    可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心头一冷。
    这人不是染墨,因为他抓到的那只手根本是空荡荡的袖管。
    这人的手臂断了一截!
    卫红璎眼神一凉,回头便要朝他洒出她近日来新研制出来的一种剧毒。
    可还没等她出手,一只冷剑就刺中了她的肩膀。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张和她现在这张脸很有些想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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