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驾到!”沈青皎和沈劲风担忧之际,殿外传来宫人的禀报声。
    不多时,沈才人就急匆匆的进了殿。今晚她去跟明怀帝求了情,明怀帝看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太子的面上,答应放她出宫来见太子。
    “珩儿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大夫们查出他到底中了什么毒没?”沈才人一走进殿里就直接奔到了床榻边,忧心冲冲的看着沈劲风父女两。
    沈劲风叹着气,摇着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沉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进沈才人的心窝里。沈才人脸上浮起一丝急躁的神色,“那现在到到底该怎么办?”
    沈青皎眼眸里有精光闪过,她轻扯住沈才人的袖子,泪眼朦胧,“母妃,您没来之前,儿臣和爹爹议论了一番,我们都觉得太子殿下这次中毒绝对是沈青黎和陆淮起在背后搞的鬼。以儿臣所见,咱们现在想救太子只能和他们两人硬拼了。拼赢了,拿解药。拼不赢,儿臣……儿臣就和腹中的孩子一起追随太子殿下而去。”
    沈青皎话说到末尾,红着眼睛轻抚着小腹潸然泪下。
    她这楚楚可怜的姿态让原本心情就糟糕透的沈才人愈加暴躁。
    沈青黎已经让她从凤位上跌落下来了,现在竟然又准备算计她的珩儿。
    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这么的恶毒。
    “兄长,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沈才人向沈劲风问道。最近因为华阳殿那几个刺客,柳贵妃他们一党人纠集在一起,整日拿着她的一点错处就会上书弹劾她。她现在能活着还是倚靠了太子。而在这段时间里,她自己手头虽然还有人,但也不好再亲自动手对付沈青黎。
    沈劲风想了想,“不如去把刘都督找来,让他想想办法吧。”
    事到如今,他们这边的人不能出手,能靠的人似乎就只有刘都督了。
    是夜。
    裴琰和刘直在夜钓。
    刘直已经钓了许多条鱼上来。反观他身边的裴琰至今未钓上一条鱼。
    刘直精利的眸子看了看湖面,感受到手里的钓鱼竿一沉,他手一扬,又是一条鱼活泼乱跳的从湖里飞上来。
    边上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将鱼竿上的鱼取下,刘直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裴琰,看来咱家今天的收获要比你好很多啊。”
    裴琰傲然的侧头看了一眼刘直面前的那个竹篓,竹篓黎装的都是他钓的鱼。
    “刘都督,你这虽然是钓上来了许多的鱼,但每条鱼都不大。我这边只要钓上一条大鱼就足以抵得过你这些小鱼了。”
    刘直欣赏他的自负,但这片湖泊他来过许多次了。他在这里从未钓过什么大鱼,这附近的渔民也都说这春天一到这附近的大鱼都游到上游去产卵了。
    所以,他轻视的笑了笑,只把裴琰的话定义为“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说的话。
    蓦的,湖面上传来一阵水声。刘直循声看去,一条鱼咬着裴琰的鱼钩被钓上来了。
    小太监提着羊角灯上前一照,刘直看去人一怔,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刚才他还觉得这周围钓不上大鱼,裴琰钓得鱼却是足有二三尺长,算是一条大鱼了。
    刘直看了他钓起来的那条大鱼后就嫌弃起他钓的那些小鱼了。挥舞起鱼竿,他又往湖里一甩。裴琰在边上看着他,一双鹰眸透出凛冽。
    两人又垂钓了片刻,夜色里有两个提着羊角灯的小太监匆匆而来。
    “启禀刘都督,太子妃那边派人来传,让都督您去东宫一趟。”刘直对裴琰器重,凡事并不避讳他。他身边的小太监们便也没有避讳裴琰。
    “肯定是沈才人那里又要咱家去帮她做事了。”皇宫中历来都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刘直觉得皇后被贬为才人,他之前可以推脱她,不帮她办事。但现在太子生死未卜,要是他再不帮沈才人他们办点事情,太子死了,他这些年的付出都算是付之一流了。
    “裴琰,你先钓着,咱家还是进宫去看一下。”刘直起身要离开,裴琰下一刻开口,“刘都督,您还是坐下来继续和我钓鱼吧。东宫的事情,您是该出面,但不是现在。沈才人他们这个时候宣你去进宫,我要是没有猜错,肯定是又要让你去帮他们做什么龌蹉肮脏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您帮他们做这种事也做得够多了。可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刘直踏出去的步子在听到裴琰的这番分析后又顿住了。
    “现在在皇位上的人是皇上。刘都督您最该效忠的是皇上。这点陆淮起就想的比都督爷您周到。”
    虽然心里十分厌恶陆淮起,他的一些做法倒也让他钦佩。
    刘直听他拿陆淮起贬低他,眉头轻皱了皱,有些不悦。
    “皇上要是能多看咱家几眼,咱家也想一心效忠皇上。可这不是不得皇上待见嘛。咱家当然是得另外博条出路了,多和太子那边的人走近些。”皇上生的几个皇子也就太子出息点。哪天太子得势了,他能靠着这点情义博个好前程。
    “刘都督,您想的也没错。但太子现在都躺在床上了,十二皇子那边最近又经常得皇上夸赞。即使太子这次能逢凶化吉,等十二皇子长大了,柳皇贵妃他们的野心肯定是想让十二皇子和太子争夺皇位的。刘都督你再帮沈才人他们做事,他们使唤你惯了,只会在需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时才会想起你。而又因为你和沈才人他们走得近,柳皇贵妃那里就会把你归为沈才人一个阵营的人。依我所见,刘都督您从今晚起,就再也不要站队帮哪方了,一心一意效忠皇上。他日再看形势伺机而动。”
    这个朝堂的人都以为明怀帝玩物丧志,一心只惦记着做木匠。
    他倒觉得明怀帝不是什么庸君,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明白着,
    依现在的形势还是一心一意的效忠明怀帝最合适。
    裴琰话落。手上拿着的杆子又是被什么东西给轻扯了一下,他将杆子一提,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他钓起来的。
    刘直若有所思的坐回,心里斟酌了小片刻,才又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回去告诉沈才人的人,就说咱家临时有点事情离开梁京城了。”
    小太监得了刘直的话直接离开。
    东宫里,沈才人他们没有等到刘直,他们三人最后商量了一番,决定铤而走险,动用他们自己手上的力量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个衣着邋遢的老游医掀了皇榜主动到东宫门口。太子身上的毒让东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焦虑不安。这几天但凡是有人掀了皇榜要来给太子解毒,东宫里的下人们都会毕恭毕敬的将人请进府里。
    今天也是这般。老游医被请去了太子的寝殿,在几个御医的允许下,老游医给慕云珩针了灸。沈劲风他们失望了太多次了,这次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奇迹的是,太子在老游医的针灸后,竟是能清醒过来。
    沈劲风激动的攥住老游医的手,“老先生,尊姓大名,太子身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衣着邋遢的老游医胡须发白,他轻抚着胡须,说道,“启禀国公爷,草民姓贾,单名一个甄。太子殿下身上中的毒应该是‘一叶飞花’,中了这种毒的人生命暂时是无忧的,但会像太子现在这般每日昏迷,日渐消瘦,每咳必吐血,一两年后中毒者会衰竭而死。草民现在只是用针灸暂时压住了太子身上的毒而已。若是要彻底将这毒给解了,那必须……”
    沈劲风紧皱的眉头微微轻舒,追问着,“必须怎么了?”
    贾甄点了点头,“草民听说太子妃怀有身孕,十月怀胎后,太子妃若是能成功生下皇厮。到时用皇厮的紫河车(胎盘)加上其他几味草药煎熬,喂与太子殿下,便能让太子殿下身上的毒尽数解去。”
    沈劲风觉得这个药方有点怪,但怎么说死马当成活马医,总比现在干着急要好。
    贾甄像是怕沈劲风不相信他说的药方似的,又细心的解释着,“国公爷,草民曾两次遇到过中了这种毒的病者。第一个病者中毒时,他的妻子恰好已经怀了九个月的胎,病者家人也是按照草民说的去做了,病者现在早就解了身上的毒。第二个病者就没有第一个病者那般幸运了。他没有成亲,也就没有了孩子可以救他。”像是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似的,“国公爷,这种一定得是亲生孩子的紫河车才有用的,别人的孩子那是没有用的。”
    沈劲风并没有太在意贾甄后面强调的那句话。
    他认知里,沈青皎怀的孩子肯定是太子的。既是如此,那太子就有救了。
    “贾大夫,你真是本侯的及时雨啊。这几个月里你就先住在东宫吧。等太子身上的毒尽数解了,本侯必定重重的厚谢贾先生。”
    贾甄笑笑,让人带他先下去休息。
    等贾甄离开,一直站在屏风后的沈青皎站了出来,“爹,这个游医来历不明,他会不会是沈青黎那般让人假装过来害太子殿下的?”
    沈青皎一只手轻攥着一块手帕,眼底有戾光在浮动。
    这个贾甄刚才说必须要亲生孩子的紫河车才有用,这分明就是沈青黎那里安排唱的一场戏。等她十月怀胎生下了孩子,孩子的紫河车救不了太子,那她和八皇子之间的辛秘之事岂不是暴露了。
    沈劲风耳根子软,被沈青皎这么一劝,又觉得沈青皎说的很对。犹豫之间,他决定进宫去向他的妹妹征求意见。
    不料,他才刚进宫,贾甄的事情就由东厂报备给了明怀帝。
    明怀帝直接将沈劲风宣到他的寝殿,“安国公,朕听说了,有个叫贾甄的大夫去了东宫给太子解毒。贾甄这个名号你可能不知道,朕年轻时倒是见过他本人。他曾经给朕的父皇治过病,医术高超的让朕的父皇钦佩不已。后来朕的父皇弥留之际还让人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可惜没有找到。你等下出宫后,把他带进宫来,朕亲自会一会他。看他是不是贾甄。”
    明怀帝都下了指令了,沈劲风无他法。
    只能亲自出宫把贾甄又带进宫里来见明怀帝。
    陆淮起知道这事时,狐狸眼里浮起了兴味之色。
    木匠大师万一飞。
    换皮圣手肖神医。
    避世神医贾甄。
    这一个个都是叱咤风云的前辈,别人想碰到一个都难。可沈青黎一个个的把他们请出来了。沈青黎背后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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