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脚火把被我们插在一边,火光燃烧中,冒着一股黑烟,空气中混合着烧焦的肉味和一种腥味儿。
    我们三人往地上一坐,紧绷了许久的肌肉都跟着放松下来,那种美妙的感觉就别提了,比做一场全身按摩还要舒服。
    即便我胸腔内疼痛,却依旧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靳乐也跟着稍微闭了下眼睛,魏哥虽然坐着,但精神并没有放松,而是观察周围,防止出现意外。
    我看着他鼻青脸肿,被揍得的面目全非的脸,便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那帮孙子,怎么专挑你的脸打。”魏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疼的咧了一下嘴,哑声道:“大概嫉妒我长得帅吧。”他声音嘶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一边的医生忍不住睁开了眼。
    我和靳乐对视一眼,双双觉得见鬼了,没想到魏哥居然也会开玩笑?这个笑话可真够冷的。
    魏哥长相粗犷,身材魁梧,很有阳刚之气,但留着络腮胡,再加上为人阴沉,所以整体跟帅字儿着实沾不了边。
    他显然是在开玩笑,阴沉沉的说出这种玩笑之语,这种反差顿时让我有一种迷之懵逼。
    不过很快我和医生就反应了过来,我心说:难得魏哥主动开一次玩笑,还是配合一下吧,于是我跟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肯定是这样!”
    魏哥于是也跟着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正常的笑,笑容让人颇不习惯,感觉很僵硬,但这一瞬间,我却觉得很欣慰。
    如果说之前只是把魏哥当做恩人,对他只是心怀愧疚,那么现在,我想我是把他当做朋友了:一位性格古怪、阴沉,但却十分可靠的朋友。
    我们放松的在地上坐了三分钟左右,这三分钟,绝对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在平日里,三分钟太少了,总是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有时候睡觉前,只是想刷几分钟微博,结果反应过来,却一下子到了深夜12点。
    短暂的时间,总是在人的忽略中一闪而过,但这一刻的三分钟,或者说这三分钟里的每一秒,我们都无比清晰的可以感受到。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每一秒里肌肉的欢呼,每休息一秒钟,身体就像在接受一次洗礼,每一秒的流逝,都能感受的极其清晰,因此以往瞬间就过去的三分钟,在此刻,却仿佛过了很久。
    没有人说话。
    我靠在石壁上,浑身放松,瘫软如泥,脑子里闪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们都拥有很多时间,有些人认真的过每一秒,因此他的生命,格外充实而漫长;而有些人浑浑噩噩,颠倒晨昏,时光流逝而不觉,一回头,便又过去了一年。
    同样的时间,不同的过法、不同的心境,就会有不同的体验。
    我想,这次回去之后,我得改变一下自己懒散又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因为此时我才体会到,一秒就是一个天堂。
    没有艰苦的对比,难知幸福的真谛。
    我们静静的休息了三分钟,即便万分不情愿,最后也不得不再次站立起来。
    内伤依旧疼痛,魏哥扶着我,医生撑着‘人脚火把’,我们三人继续前进,试图追上族长等人,并想办法弄一些物资。
    一边走,我们一边商议着,如果遇上了,该怎么弄物资。
    魏哥不发表看法,一路走都是我和医生在讨论,但数个想法和主意,最终都被一一否决了,在人数和火力的优势面前,小聪明和小计谋,往往不起什么作用。
    便在我和靳乐愁眉不展之际,火光忽然映照出前方路上的情景,一眼看见后,我和医生讨论的话顿时止住了,纷纷盯着那玩意儿。
    那是个人,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不太确定是死是活。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前方的医生率先加快脚步靠近了一些。
    火光离的近了,那人的情形便彻底暴露出来。
    一看他的模样,我就知道,这人绝对死了,因为浑身都是血,脸上也全是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咬过一样,肉都被咬糟了,一眼看去,裸露的肉仿佛糜烂了似的,红通通一片,别提多恶心了。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这一身打扮,明显就是族长那伙儿人中的一个。
    这惨状,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咬死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蛇,但我和魏哥凑近后再看,又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蛇只有尖牙,蛇咬出来的伤,一般都是两个洞,不会像这具尸体一样。
    这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虽然小,但更像是小型哺乳动物的牙齿咬出来的。
    霎时间,我就想到了积水地的老鼠,心里头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那些老鼠,跑这边儿来了?
    医生叹息了一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前还说要杀了咱们,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烧死了三个,咬死了一个。”
    我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在往深渊里沉,接话道:“蛇鼠哪儿能知道什么善恶,在它们眼里,我们和族长那伙儿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是闯入者。这人死的这么惨,只怕我们……”这种时候,就不由得让人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了。
    医生听我这么一说,却突然笑了笑,说:“我们不会像他这么惨的,你看……”他手往前方一指,我顺着一看,才发现那里居然有个摔倒的背篓,背篓里的东西都摔了出来,正有我们刚才还在苦思的火把燃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倒霉了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一件好事了!”我激动的一时都忘了痛,连忙小跑两步过去,将背篓里的东西细细查看一番,重新装了回去。
    医生拿出里面的柴刀,说:“还是拿刀顺手,如果再有一把大刀9号就更好了。”
    “大刀9号?”我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医生挥舞了两下柴刀,解释道:“手术刀的编码,我最喜欢的号,切喉咙就跟切嫩豆腐一样。”
    我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不舒服起来,道:“能换个比喻吗?”
    他道:“切阑尾就跟切豆腐一样。”
    我道:“……打住,你现在手里不是什么大刀9号,是把柴刀!”医生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魏哥将背篓背了起来,我们放弃了那难闻又诡异的人脚火把,点燃了正常的木质火把,更加小心的往前走。
    至于那具尸体,就让他倒在那儿吧,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那颗‘圣父’心将他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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