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风雨渐小,货船一路以来也平稳了许多。
    三日后,正午,春光明媚。
    货船已驶出通州河进入桑海,这几日来武二哥等人少有动作,他们除了日常填肚子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底仓,所以整艘船通常只有小天与李冰雁二人。
    傍晚,黄昏时刻,海日生残夜,落日照航帆。整座货船都被染上了一层夕阳红。
    李冰雁站在船首,即使男儿装,余晖下的身形却还是俏丽。美人就是美人,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夕阳不知何时便与惆怅挂上了钩,所以会细心欣赏黄昏之人多半内心是苦闷的。
    “你站近来些。”小天不知何时已走至她身后,他将李冰雁拽下了船首。
    “你干什么!”她打开小天的手,自己许不容易静下心来伤感一番。
    “外面风大,万一你掉下去了怎么办?武二哥不会救你,我更救不了你。”小天笑道。
    “你不晕船了?”她突问道。
    “习惯了,自然就不晕了。”
    “你是饿了么?那我去做饭。”她欲走。
    “我不饿,我是来陪美人欣赏夕阳美景的。”小天抬头眺望,海平面已将夕阳生割成了两半,一半在海内,一半在天上。
    李冰雁撇了撇嘴也停下了脚步,她转身仰头与小天一样眺望夕阳。
    傍晚的秋,惬意的风,害羞的夕阳,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还是小天率先开口问道:“与你认识这么久,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会被拐到这座货船上呢。”
    她有些犹豫,她这一迟疑就表明了她还拥有很多故事,她不想说给小天听,或许还不是时候……
    小天已经感觉到,于是他改口又问道:“那你总能告诉我你的故乡吧,或者是你接下来的目的。”
    “我的故乡在柳州,我也要去柳州。”她道。
    小天一拍手:“那巧了!这艘货船再走几天就要路过柳州,你正好可以回去。”
    她攥紧拳头:“嗯,我一定要回去!”
    “我的计划也是如此,在柳州货船会停靠补给,到时候秘密地将那两个双胞胎送下船,”小天说着又看了她一眼,“只不过得麻烦你照顾她们了。”
    “那你呢?”她忽然问道。
    “我?”小天思绪了片刻又道:“我想了想还是随船而行,等到了京城再随船回到通州,魏头头答应过,倘若我平安归去就给我加两倍工钱。”
    “你心里就只有那两倍工钱?”她好似生气了。
    “两倍工钱不好么?”小天挠了挠头。
    “你真是个笨蛋。”她骂道,以他的身手,不做浪子做杀手,日赚千金轻而易举。
    “切。”小天别过头不想再理她。
    夜晚的秋,无奈的风,生气的夕阳,一切又在不言中……
    “要不你随我去柳州吧,我替你介绍个更好的差事。”这一次是她先开口。
    “你?”小天狐疑地看着她,“我怎感觉你连自己都无可奈何呢?”
    “我——”她欲言又止,眼眸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夕阳埋进了海中,一刹那风也有了寒意。夜要来了。
    “罢了罢了,我饿了,快些去做饭。”小天摆了摆手便往自己的船舱走去。
    李冰雁紧咬着唇,似乎唇上已有了血丝,她并未及时去做饭而是转身再次展望大海,她不能错过这最后一丝光辉。
    海面很是平静,在余晖下放眼望去似乎能一眼万里,所以海面上的东西一览无余——
    数十个黑点自海的另一头若隐若现,李冰雁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所以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黑点还是那个黑点,但黑点却越来越大,那好似是……船?
    “不好,是海贼!”也不知是谁高叫一声划破残夜。
    一时间舱底内所有工人都跑上了甲板,武二哥更是一脸慌张,此刻黑点越来越近已露出了贼船的模样,悉数起来足有十一艘之多!
    “这下可麻烦了,抄家伙!”武二哥吩咐一声所有工人立马动作起来,不一会儿他们人手一把钢刀集结在甲板上。
    李冰雁正想通知小天,谁知他刚下船舱便被一手拉入黑暗中:“嘘……别吵,是我。”
    小天的声音。
    小天道:“现在所有工人都聚集在甲板上,底仓现在无人看守,我们先将人救出来。”
    她慌张道:“可……可外面有海贼,你将人救出来最终还是会落在海贼手里。”
    “哼,我自有办法,现在照我说的做便是了。”小天不再犹豫,他拉着李冰雁便朝底仓走去。
    底仓下果然空无一人。
    “你去开锁,然后带着她们去船尾等待,记住,保护好自己。”小天吩咐完也没给李冰雁反应的机会,他一剑将火药木桶斩成两半,黑色的火药散落一地,紧接着他便朝甲板上走去。
    不一会儿,十余贼船已靠近货船,它们前后左右将货船逼停并围得水泄不通。
    贼船升起了篝火,火光照亮了贼船上海贼们凶神恶煞的面孔,他们一手持刀,一手紧握鹰爪蓄势待发。
    “诸位海上谋生的兄弟,也不知是混哪路的?竟不知道此船是天机府与华府的商船么?”武二哥临危不乱,显然遇到海贼并不是一次两次,他想用天机府与华府的名声吓退海贼。
    一海贼头子头戴白巾,面上刀疤纵横交错,只见他上前嚷道:“混哪儿路的你先甭管,今夜你这条船,小爷是吃定了。”
    武二哥黑着脸:“兄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如这样,我交些银子你放我们过去,这样也免伤了和气不是?”
    “你他娘的放屁!”海贼头子破口大骂:“前面二十几条船老子都放他们过去了,看样子你们船上的都是些好东西,要怪就怪你倒霉落在最后!”
    武二哥终于忍不住大怒道:“你这个杂碎,好话与你说尽了你却得寸进尺,实话告诉你,这船上满满的火药,大不了与你们同归于尽!”
    “老大,怕他娘个蛋,这里是大海,就算爆炸,大不了跳海便是了,船上总有些宝贝!”
    “对,洗了他们,我就不信他们比我们还不怕死!”
    ……
    百余喽啰一阵叫嚣,武二哥终于把持不住,他刚想妥协但却已来不及,只听海贼头子大吼一声:
    “上,抢他娘的!”
    一时间百只鹰钩同时发出,它们划破了货船的帆与栏,海贼们纷纷叼着刀往货船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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