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么猛烈的风暴,也有过去的一天。风暴过去,呈现的就是平静祥和。
    结束了昨天的混乱,今天的人头岛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赌场,妓院,角斗场这三大主要娱乐场所,更是人满为患。昨天的混乱不仅没有减少今天的顾客,反而更加激起了人们寻求刺激的异常心理。
    更加让人兴奋的是,岛主穆中天,发出了特赦令,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所有参与抢劫,以及各种危害黑龙会利益活动的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谁都知道,这个特赦令,不包括那名眼睛狭长的年轻人。
    求生塔内,一个黑色的小房间中,张家驹和云平已然被医治完好。俩人身上换了‘新衣服’,兽皮制造。他俩全身的东西被收走,现在,除了外表的这一层空兽皮壳子,什么也没有了。
    张家驹光脚踩在冰冷的水中,睁开双眼,刚要移动,哗啦一声,腰上沉重的铁链,让他不愿移动分毫。看着躺在水里的云平,他叫道:“云平起来,快点。”一道真气刺进云平的太阳穴。
    云平慢慢的睁开眼睛,嘟囔着爬起来,拖着铁链走了几步,叫道:“你还活着,太好了。听他们说派了修真高手前去杀你,我好担心。”
    张家驹皱眉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杀我们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云平道:“哎,谁知道呢。总之,没好事。我说你也忒狠了,明知道斧头帮有后台,你还灭他全帮。而我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抓我来这里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早点躲起来啊。”
    张家驹苦笑道:“本以为自己成为修真者,就可以逍遥快活了,没想到还是要受人欺压。开始我想,就算斧头帮有后台,我是修真者,他们也得给个面子。谁知道,以前我们心中强大的修真者,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的小角色。”
    云平苦笑道:“知道就好,要是这次能活着出去,可千万不要再事事逞强,自命不凡了。要老实修炼,等我也成了修真者,那就好了。不如,现在你教我怎么修炼吧。别有什么秘密都一个人藏着。”
    张家驹说道:“我教你没问题,就怕你不学。”拖着铁链忍痛朝云平走了几步,铁链到了尽头。他说道:“想学东西还不快过来。”
    云平拉着铁链,靠到张家驹身边。张家驹凑到他耳边,轻声低估。听完,云平大骂:“下流,不要脸。还是你练吧,我可不适合你说的那种床上缠绵的招数。”眼睛一转,不满道:“你肯定不是修炼的这门功夫吧?”
    张家驹想了想道:“我当然不是了,可是,我的功法很奇特,是靠吃的。我吃了,就没有了,光靠法诀,没有秘籍本身的奇特养分,根本就是一部自焚秘籍。而我给你说的功法,是我从斧头帮藏的秘籍中选出来的。虽然我不敢保证,他一定能让你达到修真境界,但是成为修真以下第一人,保证没问题。”
    云平突然长叹一声道:“等我们活着出去再说吧。我发誓,只要让我们活着出去,别说练你说的恶心功法,就算是让我天天吃屎,我都干。”
    张家驹见他心灰意冷的样子,劝慰道:“没那么糟糕吧,他们至今没有杀我们,不会让我们当奴隶吧?”
    云平怒道:“当奴隶?那和死有什么区别?我可是知道这里角斗场里,每天都死上百号人,修真者在这里的死亡率也很高的。”
    张家驹笑道:“云平,我们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难道对于生死你还没有看开吗?就算死,20年后还是好兄弟。”
    云平浑身一震,深深的看了张家驹一眼。
    两人同时唱喊起老爹教的歌词,道:“我本山村逍遥儿,一日踏入黑色门,道上尽是骷髅骨,可笑阎王也怕我,生有何欢,死亦何惧!哈哈哈、、、、、”唱完,二人再也没有了对死亡的畏惧,有的只是面对死亡的嘲笑。
    笑完,云平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张家驹身边,重重的给了他一个拥抱,久久不愿分开。
    张家驹急道:“别这样,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的。千万别对我有非分之想,至于你,不管你对什么感兴趣我都不会在意的。”
    云平既深情又贱贱的说:“其实人家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还不足以表明我的心迹吗?”
    张家驹无语,这种时候还开玩笑,忙正色道:“云平兄弟,你这玩笑开大了啊。”
    云平放开张家驹,怪笑道:“看把你吓的。我只是觉得你对我一直都很好,而且从来不沾女色。要知道我们管理胭脂巷的时候,身边从来就不缺美女,刚才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反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我就放心了。”甩了甩披肩的长发,自恋道:“我就怕你暗恋上高大威猛的我,我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你。”
    张家驹骂道:“你小子一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呀?我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对庸脂俗粉不感兴趣,哪像你饥不择食,有奶就行。”
    云平哼道:“饥不择食?我以前找过的姑娘,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就说胭脂巷的、、、、、、”
    张家驹打断道:“行了,这些事你都说了几十遍了。安静点,我想静一下。考虑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
    云平奥了一声,就地盘膝坐在齐腰的水中。
    在小黑牢中,张家驹想着这次的冒然行动,暗自责怪自己,很多事情上,自己都只有一股子好勇斗狠的劲,缺的是一丝绕指柔气。越想越憋闷,胸中一口闷气。不吐不快,仰天清啸一声。声音透过窗栏,四散飘远。
    紧接着,无数回啸声响起。整个儿求生塔都震荡起来。
    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很快制止了整个求生塔的乱吼。哗啦,厚重的铁门被大开了,两人步入小屋,手持长鞭,长鞭上镶满了锋利的微倒刺。其中一人怪叫道:“你们俩个小畜牲,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开始聒噪。让小爷我给你们个见面礼吧。”
    没等云平反应过来,就见长满刺的鞭子,飞速打在他的身上,刺啦,身上连皮带毛扯下好大一块。他咧嘴狂叫。
    另一人见状马上提鞭,正要抽张家驹。
    张家驹叫道:“什么情况?为什么打我们?”
    常年在这种阴暗潮湿地方生活,他们的脑筋都不灵光了。那人一愣,条件反射般说道:“你们乱吼叫,所以打你们。”
    张家驹看着两人摇摇晃晃,浑身真气不断的溢出,双眼无神的样子,明显脑袋不够灵光,试探道:“不是,我没叫,是隔壁的人叫的。打他们就打对了,打我们就错了。像黑龙会这样的黑帮,你们犯错,惩罚一定很严厉。还是不要犯错的好。”
    那人顿了一下,想想经常被头儿训斥的画面,顿时满脸恐惧,更何况这两人被交代过是要特殊照顾的,不能出差池。拍拍胸脯道:“哼,你两最好也消停点,还好没有犯错。走了。”转身到隔壁去了。另一人也随后跟了出去。
    云平哭道:“有天理吗?为什么到我这儿,打掉我一层皮,到你那,被你两句话就打发了?”
    张家驹笑道:“人呀,就得会说话。好马出在腿上,能人出在口上。懂吗?”
    云平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先说了。”
    张家驹气他道:“谁让你不会说话,整天就知道说些废话。”
    云平把嘴闭得紧紧的,好像一副永远不再讲话的样子。
    一夜沉默。
    第二天,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进来,拿着一个文书,像宣读圣旨一样,朗声道:“已经过了一周,没人来赎你们。以你们破坏人头岛祥和的生活,再加上挑战尊贵的穆中天大人的罪名。判你们死罪。立即执行!”
    上来几个壮汉将张家驹和云平二人左右开弓,扇了几个巴掌,一脚踹倒。四人押着他俩,朝屋子的反方向走去,一人按了一下墙边的按钮。齿轮声响过,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小屋外面是个巨大的竞技场,看台上人头攒动,沸沸扬扬。一人站在高台,内力发功高声喝道:“各位江湖好友。今天在开场之前,按照惯例,仍然会有开胃小菜。押上来!”全场无声,目光齐聚张家驹、云平二人身上,知道底细的人小声的描绘着前几天张家驹大闹人头岛的事。
    张家驹和云平被押到竞技场中间的擂台上。两壮汉抓住二人的头发,按倒,仰面朝天。旁边的刽子手怒睁铜铃眼,手握鬼头刀。
    高台上那人继续道:“现在进入半柱香拍卖,半柱香烧完没人买。就把他俩宰了,人头扔去喂狗,接好的血,给一会儿胜利的英雄们兑酒喝。”
    这已是竞技场的习惯性的盛宴开场白,全场欢动,叫好声不断。
    点好香后,大罗一敲,拍卖开始,一人高叫:“低价,一百两黄金一个。”全场只有乱吵吵声,没有人竞买举牌。突然,有人喊道:“他们闹事的那晚我在场,有一个是疯子,以为带二百来个江湖混子,就能挑战黑龙会,谁傻呀,花二百两黄金买他们。”
    又有人叫道:“那个壮汉我倒可以考虑,起码能抬个轿子。那个傻小子简直就是二傻子。我买他?”一人接着道:“还不如把钱送给丽春宫的姑娘们。”
    “听说那二傻子在五原城很出名的,好像还是个修真者。”
    “一个小县城的土包子,以为成了修真者就天下无敌了。可笑。”
    “是啊,我买的奴隶中,像他这样的修真者就有五个,那个不是精明过人?”
    “是啊,这种人谁敢要,脑子不好使,把咱们的事情随便办错一件,杀了他也不够赔啊。”
    “与其杀他,不如现在就留给刽子手。”
    “你们懂不懂啊,就知道乱说,我看他还是很有价值的。”
    “你看出有价值,你买下啊。”
    “我最近手头紧,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不如你借我两个,我一定尽快还你。”
    “别逗了,这年头,谁手里有余钱?!”
    “那个壮汉我买了。”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富太太模样的人,尖叫一声。
    好多人就是随大风,看着东西分辨不出好坏。都不要,一旦有人出手要了。其他人就会跟着看好。
    媳妇总是别人的好。饭总是人家的香。
    “壮汉五百两黄金”
    “六百”“七百”最后一直涨到一千两才没人叫价了。
    云平被拉下去的时候,对张家驹咧嘴笑道:“我不用死了。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张家驹笑道:“云平,你小心被那肥婆子吸干!”
    云平仰天长笑,被拉了下去。
    张家驹被抓着头发,疼的直咧嘴,对抓他头发的那人,说道:“兄弟,可能有人也买我。以后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放松点好吗?”
    那人冲着张家驹脸上,猛啐一口浓痰,骂道:“叫死呢?买了你也是被其他疯子撕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是见你的尸体。”
    没抢到壮汉的人,后悔非常:“这么多人买壮汉,壮汉肯定很牛逼。我怎么就没早点出手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云平已经被买走好一会儿了,就是没有人买张家驹。有人不由的焦急起来:“快杀了那个二傻子吧,别浪费时间了。”
    “那个不要命的傻子只会赔钱。把赔钱货杀了吧。”
    “如果我买了他,他只会送死,赔钱事小。气死事大。”
    这时,一个被五个人用铁链拉着的巨汉,在擂台不远处。显然准备开始角斗了。他疯叫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舆论的力量真可怕。
    张家驹都快郁闷糊涂了,叫囔着:“怎么就没有一个开眼的人呢?我不傻啊。我很能干的。”
    看着烧完的香头,高台上的裁判,高声叫道:“把废物砍了吧。多接点血,我也口渴了。”
    侩子手提着大刀,缓缓走过来,他变态的心里,十分享受被他蹂躏的人临死的痛苦,害怕,绝望。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差点气死。只见张家驹咧着大嘴,露着满口白牙,灿烂的笑道:“我脖子硬,麻烦多砍俩刀。”
    这面对死亡的一抹笑容,如射透黑暗的第一缕光辉一样。同样射穿了一个人的心。那人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她就是穆春雪。本来她是来,看曾经侮辱她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来看痛快来的。
    可是,她突然觉得,让这么一个有着光明笑容的人,就这么死去,太可惜了。
    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时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行动往往会出卖自己。
    就在大刀向张家驹脖子上砍去的时候,穆春雪喝道:“慢!刀下留人!”
    刀手毕竟是刀手,见过世面。刀在挨着张家驹衣领处,停住了。
    高台上的裁判惊讶道:“穆大人,您要买宠物?你可从来没有买过宠物啊。”
    穆春雪冷然道:“怎么?不行吗?”
    裁判卑微道:“可以。此人就送给穆大人了。”
    穆春雪摆手拒绝了。裁判迷惑道:“穆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穆春雪说道:“让他和格里木大人的奴隶霍都来场死战。不死不休。如果他赢了,我要他。死了,也别怪我。我已经给了他机会了。”
    格里木起身微微作揖,满脸的肥肉,颤微微的。他认为这是穆春雪照顾他这个远方表亲呢。霍都是谁?在求生塔里,他有个外号叫撕人蛮熊。
    有人说,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两三次机会,能让自己立足。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面前的机会了。
    对于张家驹,这个机会来的多少有点险。真可谓,前有狼,侩子手的鬼头刀。后有虎,格里木大人的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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