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风湮姐姐却是很肯定的说,修罗王绝不会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想,姐姐既然对他有信心,那自然是有姐姐的道理。反过来往好处想想,若是修罗王对姐姐确是真心,那从今往后,他就是天界的女婿,我们也不用再如此忌惮他了。”霜染衣在关键的时候,心里还是向着风湮的。
    天帝又是重重一叹,“但愿如此吧。你与宓翎最为亲近,以后可要多多提醒她,莫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做出些于己有损或者是于三界有损的事情来。”
    霜染衣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她与天帝的看法是一致的,莫要说风湮如今看上的是修罗王,就哪怕她看上的是天界之中任何一位神君,她都理应有所戒备。毕竟她首先是肩负天命的洛河神女,然后才有可能成为某个男子的妻子。
    这个小风波只在天帝的心中掀起了波澜,于风湮而言却是没有丝毫影响。虽然霜染衣那日从旁提醒她,让她当心不要被苍妄给利用了,但是这一点其实风湮早已经想到过,只是她从一开始就是以最直接最坦诚的方式与苍妄相处,给予了对方十足的信任,因而并不认为旁人的担忧会是她所需要面对的问题。
    时间不紧不慢的在指尖流过,风湮与苍妄似乎真的成了一对与世隔绝的神仙眷侣,在他们的眼里心里除了对方便再无其他,不招摇也不造作,和谐得让天帝也慢慢的开始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甚至思量着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修罗王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如何安排他与洛河神女的婚事。
    本来一切都如此按部就班的话,风湮似乎离嫁与苍妄为后并不远了,只可惜天意难测,他们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那条最痛苦的路。
    一个平凡无奇的深夜,风湮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心绪一下子变得起伏难平。
    她本是不会做梦的,偶有梦境,也无一例外都是些玄奥的卦象,需要她费些心力一点一点去参透。但是这一夜的梦却着实让她感到惊诧,因为她确确实实的是做了一个梦,但是梦里却没有画面,只有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只有一首哀伤婉转的乐曲不断的回响于耳畔,那首曲子名叫《青丝挽辞》。
    坐起身来的时候,她惊醒了睡在一旁软榻上的男子——苍妄如今偶尔的会留宿在风湮的琉璃暖阁,不过两人却一直尚未发生过什么越矩之事,总是分睡两榻。
    其实风湮并没有太在意过这事,在她看来,自己的心都已经给了这个男子,肌肤相亲不过是迟早的事,心都能接受了,身体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这自然也是为什么他们第一次以本来的面目相聚,男子连一点先兆都没有便那般与她深吻,她都没有本能的给对方一个耳光的原因。
    可是风湮不甚在意的事,苍妄却着实在意得紧,又或者说是,正因为风湮的不在意,以至于她虽然没有表露出对于云雨之事的排斥,但是也从未显露出应允的意思,所以苍妄心中拿捏不准又不好开口相询,只得偶尔找些借口留宿,试图寻求突破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风湮的本性太过清冷,尽管相比于过去,如今她已经柔和了许多,但是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柔和对于苍妄而言,终究还是显得太平静了些。
    他总是渴望在这个女子的眸中看见多一些热情,多一些难耐,这样他就有了顺水推舟的理由,毕竟那种男女之间最最亲密的事情,谁也不希望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只可惜这两个家伙都是初尝风月,完全搞不懂当中的门门道道,而且归根结底,曾经的他们骨子里都是冰冷的,只不过风湮是表里如一的冰冷,而苍妄则是将那种冰冷包裹在他邪肆不羁的外表之下。所以明明心中的爱意已经足以让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却到如今都还是规规矩矩,除了亲吻与拥抱,便再也没有进一步表达彼此间爱慕的方式了。
    一对正值热恋的眷侣同住一屋却分睡两榻,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这两位早已名声在外的风云人物又要掀起一阵更大的波澜。
    对于女子大半夜忽然醒来,苍妄自然是一下子就被惊动了,他起身抬手点亮了屋子里几颗最大的夜明珠,几步便走到了风湮的床沿边上,一边将女子揽进怀里,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寻常的预示?”
    风湮温顺的将头靠在男子的胸膛,轻声道:“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在梦里听见了一首曲子。”
    “听见一首曲子?”苍妄有些疑惑,不太能够理解光听见声音却看不见画面的梦该是个什么模样。
    “嗯,那首曲子是织霞临走之前弹给我听的,曲谱我自是熟悉,只可惜弹奏出来的琴韵始终不及她的一半。”风湮淡淡的说道。
    “这事倒是听你说起过,不过你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弹给我听听。”苍妄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幽怨。
    风湮轻叹一声:“不是我不想弹给你听,只是这曲子本就哀婉,我又弹不出其中深意,如此不伦不类,怎好在你面前献丑。”
    苍妄闻言却是朗声一笑:“哈哈哈哈哈……孤高冷傲的洛河神女居然也有担心自己会出丑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呢?”
    风湮坐直了身子,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应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风湮才又开口道:“看来,是时候把他接回来了。”
    “他?是谁?”苍妄不解的问道。
    风湮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青龙王严正的第七个儿子,一个命格多舛的小家伙。”
    “严正的儿子?那老小子儿女妻妾成群,倒是不妄为龙。”苍妄似有些淡淡的讥讽,顿了顿又道:“你怎么会掺和到青龙一族的家务事里面?”
    风湮垂了垂眼,缓缓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对苍妄叙说了一遍,从严正迫于无奈冒然来到洛河宫求一个破解之法,到她后来冥冥之中前往人界在南海与洛河的交界之地遇到了欲图将孩子送往人界的素琴,再到她将那满身伤痕意外坠入洛河的小家伙救起,最后送入灵墟观修习仙法。
    苍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末了却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呵,看起来你和那小家伙还颇有些缘分。你是打算将他接回洛河宫,亲自为他授业?”
    风湮闻言抬起眼来,淡淡的盯着苍妄的脸,好一会儿才悠悠然说道:“我为他授业怕是不太合适,不过现在这洛河宫,也不止我一个主人了不是吗?”
    苍妄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笑了笑,“湮儿,你算是拿我当上门女婿了?”
    风湮也轻轻扬了扬唇角,“旁人便是想当这个上门女婿怕是还没有机会呢。”
    “好吧……”苍妄感慨了一声,“不过我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但愿那小子能对我的胃口。否则你就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放在这里碍着我们的事儿。”
    风湮面上一热,啐了一口,“没个正经。”
    苍妄知她这是有些羞臊了,便也没再出言调笑,只轻声又问:“这么说来,今夜这个没有画面只有乐曲的梦就是为了提醒你去将那头小青龙给接回来?”
    风湮有些迟疑,但细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没有看到任何旁的预示,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便动身离开了洛河宫,只不过苍妄是要回修罗界,而风湮则是要前往灵墟观。
    就像风湮所言,如今这洛河宫已经不完全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苍妄俨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第二个主人。在频繁的穿梭于修罗界与洛河的这段日子,苍妄是深深的体会到一个长距离传送阵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虽然他法力强悍,但如此遥远的距离还是让他十分不满于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于是在他彻底掌握了人皇伏羲留给其后人的布阵之法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在他的寝宫与风湮的琉璃暖阁内各布下了一个阵眼,以方便自己随时来与他心仪的女子温存。
    目送苍妄启动阵法从自己的暖阁之中离开,风湮的神情渐渐的恢复了往日了冰冷,她掐指算了算,面色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你这是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怎么我才刚走,你就这副模样?”苍无念盯着“近在咫尺”的风湮,不解的对着身边的画倾城问道。
    结果等了一会儿,身边的女子却是没有对他做出回应。
    苍无念疑惑的扭过头来,却发现身边的女子与记忆幻境之中的她此时是一个表情。
    苍无念怔了怔,一把牵起女子的手,不解道:“湮儿,你怎么了?”
    画倾城这才缓过劲来,急忙摇了摇头,“哦,我没事。”
    “没事?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苍无念剑眉微蹙,语气是明显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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