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现实的突围与理想的守望我不知该如何为本书定性:长篇小说抑或中篇小说集?五个篇章既可以各自独立成篇,人物与故事又互有交叉,它们在同一创作旨归下相互衔接?相互补充?相互映衬,从不同截面汇成当代大学校园的生活长卷。谓之中篇小说集固然允当,视为长篇小说亦无不可。
    本书是我两年前出版的?弦歌?的姊妹篇,有幸入选浙江省文化精品扶持工程和杭州市文化精品工程扶持项目。它旨在踵事增华,多视角?全方位地反映高校生活,揭示高校知识分子群体的生活形态和精神诉求。小说中的主人公身份各异,遭遇也很不一致,却有着某种共性,那就是既在现实中陷入重围,又不失为理想的守望者。无论是?发票?中的刘子仁,?课题?中的田本纯,?评估?中的杨亚男,还是?换届?中的季平章,?回归?中的薛鹏举,他们无一不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感到困扰,甚至为此而心力交瘁。他们也都默认了现实中的某些潜规则,有着向世俗化趋同的一面,但在内心深处,他们却没有泯灭理想,丧失本真,依然对至善至美至纯的东西保存着程度不同的向往与追求。他们也有私欲,也曾试图谋取私利,但在从现实突围的过程中,他们最终都守住了底线。在他们身上,更多地蕴蓄着的是正能量,是强烈的事业心?责任感和薪火不灭的人文精神。作为今天的新儒林人物,他们都没有失去传统儒生应有的风骨。这是我将本书定名为“儒风”的原因。
    在小说领域,我只是个不求名分?不问结果的业余作者。我的本来身份是大学里的古典文学教授,同时还滥竽为一个大学的管理者。目前,管理者的使命已将教授的责任挤压至一隅,而业余小说作者的角色则以隐形的方式出现,在校内很少为人所知。我对时间这块容易缩水的布料的裁剪方案是,白天全部用于履行管理者的使命,夜晚基本上为教授的责任所支配。可以被业余小说作者所利用的只有清晨———那该属于“边角料”了。
    黎明的脚步叩响大地前,我已经开始有节奏地敲打键盘了。当晨曦在窗上涂抹出一缕暗淡的白色时,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已经有千余个小蝌蚪在电脑屏幕上欢跳了。这时,我会站起身来,活动一下麻木的四肢,在没有星光的穹庐下做“仰望星空”状,然后继续伏案。当然,不是常年如此,只是在写作本书的两个月里每天如此。收入本书的五个篇章,除了?发票?外,其他都是在这两个月里写成的。我不止一次地想要放松自己,最后却咬牙坚持到抵达既定目标后才放松下来。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在中途遭遇多种干扰的情况下,居然没有间断,也从未懈怠,回望来路,不免为自己所感动。原来我尚知自励,并且依然能执着于某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这使我对自己信心大增。
    说来惭愧,我对小说这种文艺形式不见得有多热爱。真的,作为专攻唐宋诗词的学者,我以前对小说创作与研究其实都相当疏离。我之所以一反初衷地涉足小说创作领域,与其说是因为不愿固守一隅,想小小地满足一下“开边拓土”的野心,不如说是因为内心积淀了太多的现实感受,只有凭借小说这一载体才能得到泄导和传播。诗歌那种对现实的折光式反映,虽然更为精粹,终究容量有限,很难纤毫毕现地展示生活的本来面目,也很难对生活中发生的曲折离奇的故事娓娓道来,并进而揭示包蕴于其间的警世和醒世意义。能承载这一功能与使命的唯有小说。所以,恕我直言,我对小说更多的只是“利用”,利用它的文本来演绎自己的感受,寄寓自己的理念。我不敢妄言自己同时也在探索小说艺术,如果说我偶尔不小心触碰到了可名之曰“技巧”的东西,那只是试图把故事叙述得更加可读些。
    在本书完稿的第二天,九十四岁的老母亲在看尽人间花开花落后含笑辞世了。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尽管没有器质性的病变,但尿频?便秘等久治不愈的顽症对她的折磨日甚一日,而听力的彻底丧失更使渴望与人交流的她感到生趣无多。她理想中的自己还是那个耳聪目明?心灵手巧的年轻裁缝,为众多用户所信赖。而现实中的她却已是风烛残年,再也积聚不起与病痛抗争的心智与体力,更兼旧交零落,知音无存,内心的那一份寂寞总是挥之不去。理想与现实在她这儿同样有着巨大的落差。从这一意义上说,她实际上是以撒手人寰的方式完成了对现实的突围和理想的守望。对本书中的故事和人物,只读过小学的她也许会感到陌生,但她完全可能与田本纯?季平章?杨亚男们达成精神上的共鸣,因为他们都渴望在现实与理想的交汇处自由行走,而事实上,交汇处却狭窄得令他们举步维艰。
    我想,如今远在天国的母亲一定乐见不肖子把本书作为祭奠她的唯一供品,愿她的在天之灵永享安康!
    2015年7月19日于晓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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