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生沉吟着开口:“二郎,你看这事如何解决?”
    叶锦程不再像以往一样遇事退让,道:“儿子只想要一个公道。”
    公道。叶鸿生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年因为费氏偏心,二房受了不少委屈,前几年二郎升了官,却也没有记挂着昔日所受不公,如今能说出这两个字,是真的被触到逆鳞了。
    费氏在一旁听着,开口劝道:“二郎,朗儿怎么也是你的亲侄子,是我叶家的长房嫡孙,此事便……”
    “你住嘴。”
    费氏话还未说完就被叶鸿生打断,“若不是你与高氏溺爱,也不会将他养成这样。”
    叶鸿生训斥过费氏,又对叶锦程道:“你放心,等会儿他与金胜对质后,若他确实存了害人之心,我定然严惩不贷。”
    一盏茶的功夫,高氏和叶怀朗便到了,叶怀朗听高氏的建议,没有进来,就在正厅门口跪下了。
    “孙儿知错了,不该因一时气愤,说要用蛇吓唬五妹妹,金胜领会错了孙儿的意思,误放毒蛇,实非孙儿所愿,还请祖父明察。”
    他像模像样地跪在地上磕头,金胜听了他的说法却如遭霹雳,天亮时没逃走,被叶凌渊抓住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亏他在被二房押过来的路上,还想过要不要在老爷子面前把罪名担下。
    可笑叶怀朗全然把他自己摘出去了,所有的错事皆是因为他会错意,叶怀朗何其无辜。
    金胜浑浑噩噩的脸上闪过一丝疯狂,既然都要死了,何不说了痛快,依着那对母子的性情,不害自己的家人都是好的,又岂会想办法安顿他们。
    他咚的一声把头磕在地上,“老爷,小的全招,是大公子让小的去养蛇人那里买蛇,小的有证据。”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那是叶怀朗给他的封口费。
    招了这些还不算完,金胜把这些年叶怀朗指使他做的所有错事都说了出来。
    包括在家里欺压弟妹,流连赌坊,在章氏求学时出入花楼厮混,还曾调戏过民女。
    叶怀朗彻底傻眼了,他早忘了高氏的告诫,直接冲进厅内,双手掐住金胜的脖子,怒不可遏道:“你胡说什么?你个狗奴才,竟敢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让我们为大堂兄唱一首凉凉……
    第19章 护她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冲进去伤人,高氏闭了闭眼,心里知道这下全完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费氏足够疼爱叶怀朗,否则……
    金胜被叶怀朗掐的头晕眼花,忍不住喊道:“老爷救命,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小的房里还有大公子在赌坊和花楼赊账的证据。”
    叶怀朗自己不耐烦保管这些,平时都是交给他,金胜藏了个心眼,就没有偷偷毁掉,而是带回来藏好,谁知今日就派上用场。
    叶鸿生叫下人把叶怀朗拉开,同时让人去拿金胜所说的证据,等所有证据摆在他眼前,他就算再不愿,也得承认自己的确是看错了这个长孙。
    叶鸿生把证据甩在叶怀朗脸上,痛心道:“你还有何话好说?”
    叶怀朗萎靡不振跪在地上,高氏正要开口求情,门口下人来报:“老爷,夫人,大爷回来了。”
    叶锦元一回到扬州,自然是与昔日好友喝酒叙旧,已经连续好几日宿在外头。今日一大早,霞儿慌慌张张来找他,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爹,娘,这是怎了,是不是朗儿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待我回去定重重罚他。”
    他也知道叶鸿生最近几年看他不顺眼,所以直奔费氏去了。
    “娘,您劝劝爹,这么大年纪了,别老动气,再气出病来。”
    他年近不惑,撒娇卖乖却无比自然,费氏就吃他这一套,开口对盛怒中的叶鸿生说道:“朗儿是不对,但他此番也知错了,以后改过便是,难道你要把他送官法办不成?”
    叶鸿生还真想过送官,但这样的家丑若扬出去,叫他的面子往哪搁,他好歹也是扬州一方父母,百姓若是知道他连自家的子孙都管不好,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可若是真依着费氏的意思对此事轻轻放过,他有何面目再面对二房,叶鸿生思量片刻,终于不再犹豫,“你留在家里祸人祸己,明日你便回颖州老家吧,从此没我的首肯,再也不许踏进叶家一步。”
    “祖父。”叶怀朗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这样的结果,祖父这是彻底将他摒弃在外了,那他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他昨日还嫌弃葛家姑娘,现如今他哪还配得上人家。
    高氏脚下一软,连忙给费氏跪下,“母亲,求您救救朗儿,难道您不要这个孙儿了吗?”
    费氏着急起身,一把拉住叶鸿生的手臂,又急又怒:“你说什么?你这是不打算让朗儿再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他干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你要这般惩罚他。”
    叶鸿生忍了半响,终于把费氏甩开,“干了什么?蓁蓁和怀钰险些命丧他手,你还想让他干什么?”
    费氏冷笑:“原是为了二房,你这是何等的偏心。”
    “我偏心,我若偏心,早在六年前他把蓁丫头推下水的时候就该如此。”
    “费氏,送官和送回颖州,你来选吧。”
    叶鸿生一旦打定主意,费氏再闹也没有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的孙儿被带走,高氏心系儿子,知道在这里讨不到好,只好追上去。
    叶锦元懵了半响,这才发觉,事情真的闹大了,他支吾开口:“爹,你听我说……”
    叶鸿生心口憋闷,更不愿意听他废话,“你给我滚回去,我不想见到你。”
    大房的人走了个干净,剩下一个金胜,叶鸿生让衙门的人过来给提走了,费氏哭哭啼啼不愿意接受事实。叶鸿生看二房的人还在这里,脸色灰败道:“二郎,带他们先回去吧,蓁丫头受苦了,回去好好养着。”
    叶鸿生焦头烂额,能分出精力对她们说这几句话已是不易,叶蓁蓁虽然想让叶怀朗认罪伏法,但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多了。
    *
    回到二房,叶蓁蓁倒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头总算不晕了,叶怀钰说是要感谢姐姐救命之恩,把偷藏的小零食都拿来与她分享,蓁蓁哭笑不得地收下了他的回报。
    二房这边温馨感人,大房却一片凄风苦雨,高氏打点好叶怀朗的行李,抱着儿子抹泪。
    “你这次去了可千万要放宽心,娘给你带够了银子,有什么事若是解决不了,便给家里来信,在颖州待个一年半载,等你祖父消气了,娘便求你祖母把你接回来。”
    高氏就怕他心里放不下,去颖州路程不短,万一在路上他心气郁结生病了可怎么好。
    叶怀朗垂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高氏的话也不知他是否听进去了。
    *
    夜色深沉,不见星月。
    叶蓁蓁被推门的响声惊醒,睁开眼就看见在她床边守着的月竹两眼一翻晕迷过去。
    “月竹。”
    她连忙下床想出声喊人,但显然已经晚了。
    叶怀朗推开卧房的门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大堂兄,你怎么进来的?”
    叶蓁蓁努力镇定下来,叶怀朗似乎没想到她还会醒着,神情颇为意外。不过此时整个二房的人都被他用迷香迷晕了,她一个人醒着又能有什么用?
    他冷笑着从怀中拿出迷香,“这东西花楼里多得是,一小包就能放倒一院子的人。”
    叶蓁蓁浑身发凉,她退后一步,戒备问道:“你想做什么?”
    叶怀朗笑的恶劣:“我想做什么?你们一家毁了我的前途,我今日就毁了你这张脸,这很公平是不是?”
    叶蓁蓁愤恨道:“公平?那你险些杀了我和怀钰,又算哪门子公平?”
    叶怀朗在做下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后果。
    还能怎么样呢?祖父不会再接纳他,纵然母亲与祖母求情也不会管用,更别提母亲又不止他一个儿子,叶怀明今年也十二了,她还有多少心思能用在自己身上。
    一切都毁了,那他就要拉着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叶蓁蓁一起玩完。
    “叶蓁蓁,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今日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叶怀朗握着匕首向她扑过来,蓁蓁被蛇咬后身体虚弱,本就跑不快。她只能从床边的架子上端起一盆水扔向叶怀朗,铜盆落地,只阻挡了叶怀朗一瞬,但也足够叶蓁蓁从房间跑出去了。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叶蓁蓁觉得以自己现在的体力绝对无法跑出院子求救,她看见东厢房时毫不犹豫地朝那边跑过去,她不信以楚凌渊的武功能着了迷烟的道。
    危机之时,她根本无法思考为何楚凌渊没有出现,直接撞开东厢房的门跑进去。
    “哥哥。”
    叶蓁蓁看见床上那人侧身面向床里躺着,只停顿了一瞬,就手脚并用爬上床。
    上来之后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楚凌渊的眼睛睁着,并没有被迷香放倒,但他眼里空茫茫地一片,好似什么都看不见,叶蓁蓁大胆地撩开他左脸颊处的碎发,惊讶地发现那紫色花瓣竟变成像血一样的红色了。
    一双枯瘦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叶蓁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问道:“哥哥,你的毒又发作了?”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为何把叶怀朗引到这里,这下她和楚凌渊都有危险了。
    楚凌渊蹙了蹙眉,似乎在耐心分辨着她说的话,然后迟缓地叫她的名字。
    “叶……蓁蓁?”
    他似乎一直在清醒和迷茫中挣扎,叶蓁蓁惊喜道:“是我啊,哥哥,你醒了吗?”
    随即她又愧疚道:“叶怀朗要杀我,我不知道你毒发了,他马上就进来了,怎么办呀?”
    叶蓁蓁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叶怀朗拿着匕首进来,凶狠道:“叶蓁蓁,我看你能往哪里跑?你来这里,是想让这个废物救你?
    “你可真蠢,他早就被我的迷香迷昏了,等我弄花你的脸,再割下他的手指,让你们俩做一对同病相怜的亲兄妹,如何?”
    叶蓁蓁紧张地牙齿打颤,她身边没有任何东西防身,此时看见楚凌渊头上用来束发的簪子,没有任何迟疑就拔下来握在手里。
    她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从床里侧爬出来,颤抖的身躯挡在楚凌渊前面。
    叶怀朗失去了耐心,挥着匕首冲上来,蓁蓁手里那只玉簪子只挡了一下就断成了两截。危险来时,她只能闭上眼睛,后背紧紧靠着楚凌渊的身体。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蓁蓁睁开眼睛也没有看见四溅的鲜血,从她颈侧伸出来的一只手阻住了叶怀朗的匕首。
    身后的人用另一只手环住她,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整个人蜷进了楚凌渊怀里。
    叶怀朗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没有中迷香?”
    楚凌渊像是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手微微用力,叶怀朗便扔掉匕首痛叫出声。
    只有叶蓁蓁知道,身后的人并没有真的醒过来,他应该已经分不出叶怀朗在说什么,只能察觉到他的恶意。
    叶怀朗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甩开这只手,随后他发现不只是手,连身上其他地方也跟着产生剧痛。
    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床上,正在叶蓁蓁的脚边,她听见楚凌渊的气息靠近她耳侧,低沉中带着诱哄:“把它捡起来。”
    叶蓁蓁颤抖着手听话地捡起匕首,又木愣愣地将匕首递到身后,楚凌渊却不接,冷冷道:“杀了他。”
    叶蓁蓁手抖得更严重,“我,我去吗?”
    身后的人挑了挑眉,“不然呢?”
    叶蓁蓁表情为难,像是要吓哭了,“我不行呀,要不,要不……”
    她半天说不出个大概,楚凌渊耐心告罄,直接抓住她的手刺向叶怀朗。
    紧迫中,叶蓁蓁急中生智,连忙说道:“太脏了,他的血太脏了,会污染哥哥的手,你把他弄晕吧,我来替哥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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