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亚站在三楼走廊的石栏前,定定凝视着大厅里美丽至极却苍白虚弱——不如说她苍白虚弱的时候才美丽至极——的银发少女。
    她注意到了他,向他递来询问、哀求、无助的眼神。他欣赏着她犹豫、委屈、困惑、不甘,想走过来又不敢走过来的样子。
    那双干净清澈的紫罗兰色眼眸这样追寻着他,实在很让他受用。
    索斯亚指尖敲击在栏杆上,愉悦地弯起眼睛。看起来他的小猫不是在弄虚作假,是真的很依赖他。
    但是,身后清冷的声音稍微破坏了下他的心情。
    “主人,她是?”
    “你越线了。”索斯亚转过身背靠石栏,语气温柔。他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眼角的蝴蝶刺青,脑袋却侧过去将视线投在他的猫身上。
    大多数奴隶都是失去理智、屈从于欲望、以讨好主人为生的一只淫兽。这种奴隶调教起来并不困难,不讲究调教手段的人甚至用药也可以做到。
    真正难得的是不会再相信他人,不会再相信世界,不会再相信感情和欲望,不会再相信自己,却对其主人深信不疑的奴隶。
    这种奴隶与其说是奴隶,不如说是主人的信徒。这种主人与其说是主人,不如说是奴隶的神明。
    但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只是一场调教、支配、施虐的游戏。毕竟他们最终所需的只是奴隶。
    奴隶就得随时承受主人的一切欲望,随时准备不择手段地达成主人的命令,随时为主人献上尊严、自我、生命、欲望、感情、现在和未来。
    切茜娅微仰起头,感到烦躁不安。
    他在看她,这是肯定的。
    他接到她的眼神了,这也是肯定的。
    但为什么没有反应?他看她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物品。
    切茜娅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目光一触及恶行肆溢的人群,就很难不去回忆他身上干净的草木香。
    如果索斯亚不过来这么撩弄她一下,她应该不至于会觉得这里这么难以忍受。
    “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安娜跟着她仰头望了一会儿,又看向她,好奇地问:“只是因为一个吻?他吻技这么高超吗?”
    “……”切茜娅心脏不由紧缩了一下,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糟糕。她蹙了蹙眉,语气平静:“怎么可能?”再说了他们可不止一个吻。
    切茜娅咬了下唇,被他咬破的嘴唇有些轻微的疼痛。
    “如果不是怕下场太惨,我真想不顾一切地跟他上床。”安娜叹息了一声。
    切茜娅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吗?”安娜问她。
    “当然不。”反而是他想和她上床。切茜娅又蹙起眉。
    实际上她这几天去了解了很多关于性行为的知识。抛开暴力和利益,也抛开爱情的话,好像性行为本身只是一件寻常的并不神圣也不肮脏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的确很多犯罪事件都跟性有关。切茜娅感到很难理解。
    安娜神情惊讶,看了看她脚下的奴隶,“莫非你对男性完全没有性趣?”
    “……”她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起,想起这种事时她脑海里不再是那些噩梦,而是在酒吧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被索斯亚按在沙发上,他喑哑的嗓音和含有某种欲望的凶狠眼神,以及她因为那些噩梦推开他时,他那种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的样子。
    切茜娅眼睁睁看着索斯亚转了身,向那个哥特风格的少女伸出了手,正愣着,索斯亚又带着那个少女转过来。
    少女站在他身前,双手握着栏杆,腰肢向下,脑袋微扬。
    切茜娅怔住,这种姿势……
    “呀!”安娜兴奋得喊了一声,“索斯亚不是不喜欢当众调教奴隶吗?”
    什么调教。
    “他真的是flower的调教师?”切茜娅忍不住问,难道那个戴着蓝色耳钻的蓝眼睛的少年没说假话?他真的是他朋友?
    “嗯……这个怎么说,他不是flower登记在册的调教师,但他和flower的关系好像很不错,也的确偶尔会出手调教人。应该是出于兴趣那种吧——他可是伊斯契那的大少爷,flower哪里聘请得起?”
    切茜娅心情茫然又复杂,她发现即使她知道了他真的会做出将人调教成奴隶的事,她也找不到自己对他的厌恶感。
    不知道索斯亚从哪里拿的短刀,刀尖从少女脖颈慢慢划下,挑开衣服,露出少女曲线完美的躯体。刀尖沾血,鲜血从少女背上滑至两边滴落。
    索斯亚微微低着头,视线应在少女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切茜娅觉得自己还能感觉到索斯亚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自己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
    可能是错觉。
    她偏过头,不想再看他。
    但其他人又都在看他。
    切茜娅忍不住又抬头。
    索斯亚握着刀,刀尖在她背上作画般行云流水地游走。少女眼睛失去焦距,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张合着像在喊着什么,沾血的身体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如此淫乱,又如此美丽。
    他在做什么应当不言而喻,切茜娅从不知这种事也能是这种画面。
    可他怎么能这样——切茜娅咬紧了唇,不知为何气得想哭,忍了两秒没能忍住,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与逐渐被欲望掌控的少女相比,身姿挺拔的少年显得冷漠又兴致缺缺,像是在摆弄一个过时的物件。这让这幅画面蒙上一层残忍的意味,但少年宛如天使的面容却令这点残忍变得极端充满诱惑力。
    短刀带上了鞘,被插进少女的花穴,索斯亚收回手。欲起未落。他抬头露出个漫不经心的微笑,而后转身便走。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索斯亚这次手笔可真大,调教那样一个奴隶得费不少功夫吧。”安娜兴奋不已,她看向切茜娅,“你要去吗?晚了可就占不到位置了。”
    “什么?”切茜娅望着索斯亚离开的身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可能因为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有一些安抚她的意味。
    切茜娅怀疑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正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人掌控情绪。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闭了闭眼,这太危险了。可她怎么逃得开?他说了她如果要离他远点他会把她绑回来的,除非她能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她是因为他说过这样的话,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想逃?
    “‘无主之奴’也是花宴的一大特色啊。”想起她是初来乍到,安娜解释道,“每次花宴flower都会放出来几个上等奴隶,也有人会丢弃自己的奴隶。‘无主之奴’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玩,很少会有这样的极品的。毕竟玩完肯定会废掉,像这种极品谁会舍得放出来?不知道这是flower的决定,还是索斯亚主动给出的福利。”
    “她就这么……”切茜娅看了看仍旧待在原地,连姿势都未变的少女,“她不跑吗?”
    “她是奴隶啊。”安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奴隶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不还有杀了自己主人的吗?那个叫做塔奇什么的。所谓命令,遵不遵守其实全在自己吧?切茜娅茫然。
    切茜娅望着那个少女,有一些人在朝着她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她失去焦距的眼睛里看出了痛苦。切茜娅微微蹙眉,总觉得她是意识清醒的,不对,就算意识并不清醒……索斯亚也不能就这么……把她丢在那里。
    切茜娅恍惚竟然生出了一点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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