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钮钴禄府外停着两辆马车,李瑜酒没有跟着去,他把拖拉机开走,离开前,揉揉顾小宝的头顶,“有麻烦给我送信。”
    顾小宝眨眼睛,小声的说,“你就别来出风头啦!我姥爷姥姥肯定想自己解决的,别抢他们的事。”
    李瑜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带着人上拖拉机,突突突的离开。
    钮钴禄府的一众兄妹直勾勾的盯着被开走的拖拉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拉着阮钰问,“这怪东西坐着真不颠屁股?真的比马车还快?”
    阮钰两眼放光,语气骄傲,“三哥哥,我回来的时候,你都看到啦!肯定比马车还快的。”
    他三哥哥在他的小鼻子上点了下,“你们回来的时候,这拖……拖拉机早就停在门口了,我们都没看到它跑起来的样子,谁能知道?”
    盯着远走的拖拉机,又蠢蠢欲动啊。
    他们怎么就没让表妹开着拖拉机载他们去兜风呢?
    好歹也能坐上一回啊。
    顾小宝和老夫人、冰沁上了马车,年庆和两个儿子上另一辆马车,马夫关上马车门,顾小宝从车窗外探头,笑眯眯的说,“三表哥想坐拖拉机?”
    几个表哥表姐齐齐点头,依依不舍,“表妹,你可要早点回来啊!我们都等着你呢!”
    老夫人让顾小宝坐好,又对着一群孙子孙女说,“都回去,你们表妹午饭前就回来。”
    顾府,顾壶现知道老太太去过钮钴禄府被拦在府外,他的脸沉了沉,“娘,你去钮钴禄府为何不同我说?你何苦为了那个不成器的把脸凑到钮钴禄府往地上踩?”
    顾老太太依靠在枕上,嬷嬷给她揉脑袋,“是为了顾府。”
    顾壶现瞬间沉默了。
    现下,顾府和钮钴禄府连面子情都扯破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没有王上的那道口谕在,顾府也拦不住钮钴禄府将顾小宝的户籍迁走。
    只要顾府不想和钮钴禄府结仇,他们两府的姻亲自然就得断。
    顾老太太睁开眼睛,看着顾壶现沉默下来,她摆摆手,按摩的嬷嬷收了手退了下去,顾老太太看眼摆在桌上已写好的和离书,“知会过悟儿吗?”
    顾壶现要吹胡子瞪眼,“成天喝得不省人事,现在还没醒。”
    顾老太太也知道顾行悟的德行,忍不住揉揉额角,摆摆手,“这件事我是不管了,你看着办吧。便是这和离书给了冰沁,你也得给她做些补偿。”
    顾壶现点头,他自然不会让人挑出顾府的错来。
    嬷嬷进来说话,“老爷,钮钴禄府的人到了。”
    顾老太太诧异,“现在就来了?没接到帖子说今日上门啊!你去招待吧,把事情办好了,也能让我们都喘口气。”总不至于成天想着两府之间的疙瘩。
    顾府的管家可不敢拦着钮钴禄府的人,更何况还有冰沁和顾小宝在,将人迎到客厅,上茶。
    顾壶现和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的顾行礼在客厅门口相遇,父子两个都沉着脸,顾行礼小声说,“父亲,二弟还醉着喊不醒,儿子怕钮钴禄府的人找上门,是来寻事的。”
    顾壶现沉沉道,“待会你别胡乱开口,一切有为父做主。”
    顾行礼突然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他亲爹会坏了他的事。
    顾壶现出现在客厅,他朝钮钴禄年庆拱手,“亲家来了,有失远迎啊!”年庆回礼,语气疏离清淡,“不必客套,我是为小女之事来的。八年前我外孙女被掳走,小女为寻人十之八九不在顾府,顾二公子是何处事,你我彼此心知肚明,这么多年还没上门拿取和离书,并非小女不愿与顾二公子和离。”
    他看眼神色冷淡的冰沁,音如重锤,“只是想等寻到外孙女后在上门罢了,如今也该事了了。”
    顾壶现听他说完,才转头看向顾小宝。顾小宝和冰沁长了有九成像,不用有任何怀疑,就知道她是钮钴禄冰沁的女儿。他试图在顾小宝身上找到顾行悟的影子。
    很可惜,这么精致脱俗的人儿,没有一丝跟他像的。
    顾壶现试图放缓脸部,露出友善的笑容来,只可惜他扯出来的这笑在钮钴禄府等人眼中,有些狰狞。
    “顾丫头吧?我是你祖父。”
    顾小宝眨眼睛,看向冰沁。冰沁眼里含笑,轻轻点头,“宝宝,喊祖父。”
    顾小宝软软的喊人,“祖父好!不好意思啊,你对我来说实在太陌生了,我不好乱认亲戚的。”
    顾行礼脸色微变,张口要斥责她没规矩,被顾壶现斜眼一瞪,老实的不敢多嘴,只看着面前这局势,心里越发没底,又把那个只知道喝酒睡觉的顾行悟狠狠骂了一顿。
    顾壶现,“好!好好!叫祖父就好!以后多来陪陪祖父,就熟悉了。”
    钮钴禄益德两兄弟暗骂不要脸的,但他们两没轻举妄动,只干瞪眼。
    顾小宝乖巧的点头,“好呀。”
    老夫人淡声,“顾大人现如今见过宝宝了,我还是要问问,顾二公子要见见吗?”
    顾壶现突然就觉得胃疼,谨慎的摇头,苦笑着说,“不必了,老夫人,你有何事只需跟我谈吧。”
    他说完,转头看向顾小宝,认真的问,“顾丫头,你怪罪你爹没来见你吗?”
    顾小宝笑盈盈的摇头,脆声道,“祖父,我和……亲爹也不熟的,既然不熟,就没有怪罪一说,祖父别放在心上啊。”
    顾壶现多了个肝疼。
    冰沁失笑,也是肃然,“顾大人,今日我来取和离书及宝宝的户籍,还望顾大人成全。”
    “不行……”
    顾行礼骤然大声喊,声音都快喊劈叉了,所有人齐齐看向他,有些诧异他此刻冒头,还是在顾壶现之前持反对意见,钮钴禄益德两兄弟面色一沉,冷冷的盯着他。
    顾行礼急急的喊,“和离书可以给你,顾丫头的户籍不能迁走,她可是我们顾府的子孙,爹,你倒是说句话啊!”反正醉生梦死的顾行悟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亲爹撑场子,顾行礼拼命给亲爹使眼色。
    钮钴禄益德冷笑,“呵……你顾府的子孙,被掳走后八年里不闻不问?现在人找回来了,就是你顾府的子孙了?”
    顾行礼面色一变,张口就要反驳,顾壶现抓住他的手,呵斥,“你闭嘴!”顾行礼被自己的口气一呛,整个胸腔都是难受的。顾壶现沉眉,从怀里掏出和离书递过去,“这是你二人的和离书,你收好。”
    顾行礼不可置信。
    和……和离书?
    冰沁和父母兄弟也有些意外,他们都没想到顾壶现早就准备好了和离书,冰沁接过和离书,心里没有丁点的起伏,随意的扫了一眼后便将和离书收了起来。
    顾壶现,“顾丫头的户籍,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
    钮钴禄府几人没想到事情能这般顺利,自然是满意的,看着顾壶现的时候,也不在带着有色眼镜,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倒是顾行礼再次将声音喊劈叉,“爹,你老糊涂了?你把和离书给出去就好,还想把顾小宝的户籍送出去,你知道顾小宝能干什么吗?啊……”
    顾壶现重重的攥紧顾行礼的手腕,顾行礼疼得惨叫。
    顾壶现喊管家进来,把顾行礼带下去,随后和钮钴禄府众人去了户籍官署。
    顾小宝挑眉。
    她这位便宜爷爷倒是有点意思啊。
    一行人离开顾府的时候,还能听到顾行礼拔高的声音,管家苦着脸劝,“大公子,你就别闹了,老爷决定的事,谁能在左右?更何况,无论是和离还是迁走户籍,那都是二公子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顾行礼恨啊,“你知道什么!”
    他管顾行悟和钮钴禄冰沁是不是和离,他要的是顾小宝不能把户籍迁走,只要她的户籍还留在顾府,她就是顾府的子孙,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是顾府的……
    想到钮钴禄府的化妆品、开的烤肉自助、娱乐玩牌、西式舞会……还有现在闹得满城都在议论的座谈会……他就觉得脑门一黑,暗骂亲爹老糊涂啊……
    偏偏他被老糊涂给限制着,连跑去阻拦都做不到,简直要气到吐血。
    顾行悟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去客厅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人呢?人都哪去了?嗝!人都哪去了!”
    顾行礼被他这一喊,从骨头里冒出一股火气来。
    顾行悟跌坐在地上,嘟囔着喊,“你们都骗我,都骗我!呵!我要将你们的屁股打开花!你们都骗我!钮钴禄冰沁怎么可能会来找我!嗝!谁找到了?谁都没找到……”
    “没找到、没找到……我让你没找到……”顾行礼气势汹汹的闯进去,拧着他的衣领,将人提溜起来,炮火怒轰,“你的女儿都要没了,没了!”
    顾行悟直愣愣的盯着他。
    顾行礼气得给了他一拳,然后拖着人朝外走,“来得及,现在追上去肯定还来得及阻止,老二啊,你要是还想过从醉生梦死的好日子,现在就跟我去官署,一定要阻止爹把顾小宝的户籍迁走……”
    顾行悟踉踉跄跄的跟着,被打了也是迷迷糊糊的,两眼冒晕,管家看得直摇头,倒是下人多嘴问了句,“管家,不拦着大公子吗?”
    管家叹了口气,“别拦着了,让他们去吧。”反正却了也是无济于事,他们做下人的将人拦着了,回头还得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来,多是得不偿失。
    户籍官署有总管公公打过招呼,看到顾府和钮钴禄府的众人上门,手续办的非常迅速,冰沁和顾小宝单独开了女户,户籍到手的时候,给办理手续的官员笑着让她们收藏好,是独户,以后就要纳税了。
    冰沁摩擦着户籍,将它交给顾小宝,顾小宝笑嘻嘻的说,“娘,你现在是户主啦!我们家以后都要你来交税哦!”
    冰沁含笑,“定然照实交缴,不敢有慢!”
    顾壶现神色复杂,心里不免叹气,等走出这道门,他顾府便是人们口中的谈资了。
    将袖兜里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他尽量放缓情绪,“这是我顾府给顾丫头的补偿,你们收着吧。”
    钮钴禄冰沁的嫁妆,早在七年前就送回了钮钴禄府,顾府不是商贾之户,做不到一掷千金,还得养着众人,能给顾小宝的补偿,是有限的。
    冰沁诧异,“补偿?”
    年庆和老夫人都是神色微缓,不管顾壶现给的这补偿单子是出于何意,都证明他心里对顾小宝有亏欠。
    有这个认知,也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说到底,顾小宝身上还流着顾府的血,就算她的亲爹是个渣,顾府的其他人也是血缘,也不算对顾小宝做过不能容忍的过分事,他们自然不会去做恶人,阻隔顾小宝认顾府众人。
    只要顾府众人的心善,向着顾小宝,他们并不会斩断这份血缘亲。
    老夫人缓声道,“收回去吧,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钮钴禄府的几人都知道顾小宝赚钱的能耐,也就帮她给拒了。老夫人倒是又想起来之前顾老太太上门被拦在门外的事,那时候钮钴禄府的人只想着跟顾府撕破脸,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哪里会想到顾壶现能这般好说话好办事的?
    现在想想,就有了些歉意。
    “待来日,我定亲自跟顾老太太道歉。”
    顾壶现觉察到了钮钴禄府几人态度的松动,心念一动,也没想到今日这般作为,能是转机,自然也给出最大的善意,“老夫人严重了,往日是我顾府做错了,以后我定规避府中众人,希望我们两府便是不在是姻亲,也能是好友。”
    年庆不置可否。
    钮钴禄益德两兄弟哼了声,显然不看好顾府,两府想要握手言和做好友,有顾行礼顾行悟两兄弟在,这件事就会很难办。
    果不其然。
    一行人气氛还算和谐的走出户籍官署大门,顾行礼就拖着顾行悟到了大门口,这一路他差点没累趴,但他顽强的坚持了下来,将人拖到户籍官署,恨铁不成钢的骂着,一抬头就看到走出来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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