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他婆娘,你莫不是疯了?家里过得去,咋就要……孩子了?”
    “混子你个没用的,快把你婆娘拉回家去,没得丢人现眼。”
    “混子婆娘啊,你这是要干啥?好端端的一个家,你可就给弄散了……”
    “我就说混子摊上这么个婆娘,早晚得气死。”
    张混子佝偻着背,将自己藏在人后面,半个衣角都不露。张野菜老子娘瞳孔放大,朝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破口大骂,把半个村子的人全给得罪了。
    她这头骂得过瘾,那三个娃的亲娘却走到了张野菜面前,“我们卖。”
    三个娃仰着头迷茫的望着她们,怯怯的喊,“娘?”
    三个婆娘扯扯笑,指着张野菜,“以后就跟着你们二姑,我们不是你娘了,甭叫了。”
    三个孩子只敢掉眼泪。
    张大儿张二儿又扒开人群跑进来,直勾勾的盯着张野菜手里的银票,就差上手抢了,“不成,一千两我们不卖,得、得一千五两。”
    张野菜二伯娘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些个蠢货,张野菜一看就是有钱了,就想着孩子能换个一千五,只要讨好了张野菜,还怕没有钱吗?
    “二侄女啊……”
    张野菜幽幽的望过去,她二伯娘瞬间闭嘴,还往旁边的人身边躲了躲。
    哎呦喂,这死丫头的眼睛太厉害了,看得她心口慌,她算是看明白了,半句话她都不敢在多说。
    张野菜就冷冷的盯着两个亲哥。
    两亲哥本来就怂,为了钱撑着一口气怼的,战斗力差心理素质差,只瞬间被张野菜秒成战五渣,双双败退。
    一千就一千吧。
    急哄哄的跑去找村长。
    张野菜,“……”
    顾小宝,“……呵,便宜舅。”
    顾小弟都知道同情了,“他们好可怜,爹爹不疼,亲娘不爱,还没有哥哥姐姐。”
    他最幸福的。
    顾小宝心情好了点,笑笑的揉他的脑袋。
    而爹不疼娘不爱的三个娃仰着脑袋看他们姐弟,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对于自己即将被张家卖出去的事实,三人隐隐有些高兴。
    张家村村长跑来的时候,张野菜老子娘还在跟人吵架,这回不是人乐意跟她吵,是张野菜老子娘不依不挠,骂完这个骂那个,就是不停口。
    村长来了,她就消停了。
    看都没看舔着脸的人,来的路上他都听说了,张混子家嫁到顾家村的二闺女现在发了财,坐着牛到了张家村,现在让他来写断亲书的。
    “都想好了?”
    张野菜老子娘迫不及待,“想好了,他们命好,去的是他们二姑家,养得活。”
    村长冷哼。
    她啥德行,村里就连刚会走路的娃都知道。
    他看着张野菜,惊疑中是欣慰,“过得好就成,这些年在顾家可辛苦呢吧?”
    张野菜笑笑。
    村长知道她不乐意多说,对张家村也没啥念情,叹了口气,不在攀亲缘,照着他们的要求,写好断亲书。
    “娃的名字没有上族谱,没有去镇上写户籍,也省了事。”
    张野菜不敢置信,三个娃比她小儿子还高些,没有四岁也有五岁了,还没有去上户籍?没有上族谱?
    村长尴尬,都不知道要说张混子啥好。
    看他干的混账事,没有比他更糊涂的人家了。
    张野菜麻木的给钱,而她老子娘拿了钱欢天喜地,顺手给了张大儿张二儿一千两银钱,让他们去还了债。
    她还惦记着张野菜的牛。
    可张野菜连她都敢砸石头,现在在眼馋有啥用,死丫头是个狠的,只好等以后在去骗她的牛回来。
    她的心思很好猜。
    对着老牛都能流口水,顾小宝缄默了。
    张野菜心口麻木,但她眼睛还是疼的,将三个彷徨不安的娃抱到牛背上,拉着牛绳就走,片刻不停的。
    “你大姐死了。”
    张野菜猛地转头,死死的盯着她老子娘。
    她说啥?
    她老子娘想了想,“是前年入冬死的,她男人捎了口信来,让我去给她上柱香,家里离不得人,我没去。你大姐对你好,你去看看她吧。”
    张野菜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不说,刚刚为什么不说,我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张野菜老子娘没好气,“我要你的牛你还不给我呢,说啥说,大过年的说死人。”
    啊……
    气血翻涌!
    张野菜她真想扑过去,弄死她得了。
    顾小宝咯噔一下,看着张野菜猩红的双眼,赶紧说,“我们现在去找你姐,别跟她浪费时间了,不值得,张野菜不值得,我们现在就走。”
    顾小弟眼泪汪汪的喊,“娘,我害怕。”
    张野菜僵着。
    顾小宝小心翼翼的说,“你大姐……她肯定想你,我们去看你大姐吧,以后我们都不来这里了。你、你别伤心难过了……”
    张野菜面无表情,转身拉着牛绳,机械的朝前走。
    老牛抬了抬牛头,牛绳打在牛背上,发出一声哞叫声,顾小宝呆了呆,暗搓搓的想,等回去后,跟顾带弟商量着给张野菜报仇吧。
    那老妖婆忒欺负人了。
    村长惊讶的望着张混子婆娘,“她一直都不知道野花的事?”张野菜老子娘狠狠瞪了眼盯着她手里银钱的几个婆娘,当她不知道吗,想要分她的钱?她小心的收好钱,跟村长说,“告诉她啥?你瞧她这几年回来看过我一眼没有?有钱了给我花过一银钱没有?”
    村长无言以对。
    她还哼哼上了,“我现在还不是跟她说了,她大姐对她好有啥用,养大她有啥用?有钱还不给她些,她有钱看病,还能早早就死了?”
    村长气得败走。
    看热闹的人有觉得混子婆娘做错了的,但也有眼馋她到手的银钱的,三千两银钱啊……他们一家人拼死干活,存个几年才能有三千两银钱啊……
    “混子婆娘,有这钱,你家也能买上牛风光一回了。”
    “我要是有那银钱,做梦都能笑醒。”
    “可不是……”
    坐在大树下满头白发的五奶奶叹了口气,这事儿给闹的,张家村的名声都给她败光了。
    只不过,那三个娃能离开那个家,也算是件幸事罢。
    张野菜牵着牛走出张家村,就撑不住,狠狠的甩了自己两巴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姐,姐……”
    她一声声的喊着,像是在呕血。
    顾小弟被她吓得跟着哭,后面那三个只敢默默的掉眼泪,慌恐不安,顾小宝瞬间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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