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箫剑带着许多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灾民,在那儿守候。灾民们看到满桌酒菜,闻到扑鼻香味,全部如疯如狂,喊叫着冲进门来。
    这天,大家在方式舟的隆重接待下,住进了一栋画栋雕梁的客栈里。大家几乎没有休息,几个小辈和福伦等,全部聚集在乾隆房里,研究那张白纸奏折。
    乾隆背负着手,在书桌前走来走去,不时看着那张白纸沉思。
    “皇上!臣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邪气!怎么有人拦路上书,准备的奏折是一张白纸,这实在太奇怪了!”福伦忍不住说。
    乾隆迟疑地看着众人:“你们觉得,那人真的是刺客吗?”
    “皇阿玛,这事一定有问题!方式舟下手的时候,我距离最近,那个人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哪有刺客不带武器的!”永琪满心的怀疑。
    “就是!”尔康接口,“别说没带武器,他转眼间就被抓住了,连抵抗都不会!如果是刺客,总应该有一身武功吧!所以,这人绝对不是刺客!”
    “皇阿玛!这事要好好调查,那个拦路人,大概真的有冤屈,就这么莫名其妙送掉一条命!我们把方式舟抓起来,审问一下看看!”小燕子急冲冲地建议。
    “小燕子就是沉不住气!”乾隆看了小燕子一眼,“哪能这么莽撞?又没证据,怎么抓人?万一方式舟忠心耿耿,一心就是保护朕的安全,难道朕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把一个忠臣给抓来审问?以后,还有谁敢效忠朕?”
    “对对!皇上考虑得确实有道理!”福伦说,众大臣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这时,紫薇上前,拿起那张奏折细看。
    “如果有人想写一篇奏折,又知道自身难保,很怕奏折落进坏人手里,牵连更多无辜的生命,他会怎么办?”
    大家都看紫薇。
    “我听说,有一种药水,写了字看不出来,要浸在水里才看得出来!还有一种药水,写了字要用火烤才看得出来!”紫薇继续说。
    小燕子一拍手喊着:
    “对呀!赶快……先拿到火盆上试试,再拿到水盆里试试!我来!”
    小燕子拿了奏折就走,永琪赶紧把奏折抢了过来。
    “还是我来,交给你,说不定就烧成灰了!”
    大家想着小燕子的莽撞个性,都不禁笑了。永琪急急忙忙把白纸拿到火上去烤,烤了半天,什么字迹都没有。大家又对着那张白纸洒水,洒了半天,紫薇小心地拿起半湿的纸来,也是什么字迹都没有。
    “火烤也没用,水浸也没用,真的是一张无字天书呢!”永琪失望地说。
    “其实,这张白纸严格说起来,根本不是一份奏折,只是一张白纸卷……”紫薇深思地看着那张奏折,“我看那个拦路人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要他写一篇奏折,大概也不容易吧!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张白纸,拦路人只是要用它引起皇阿玛的注意,真正的目的,是要见到皇阿玛,再说出心里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死无对证了!”乾隆怅然若失。
    尔康深邃的眼神,一直看着那张纸,眼前掠过方式舟的武士,飞身上前,弯腰去捡奏折的画面,不禁点头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钉住这张白纸的时候,奏折已经被调包了!”
    大家全部点头,都觉得这个可能也很大。
    “反正,现在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疑团了!空白奏折,什么意义都没有!”乾隆背负着手,走来走去。
    “那也不见得!”紫薇忽然说,就拿着白纸看着,“皇阿玛,我念给您听!”
    大家都看着紫薇,紫薇从容地、正色地念了起来:“皇上面前呈素封,奏折从头到尾空,应是不平说不尽,悲情全在不言中!”
    乾隆惊看紫薇,大家也都惊看着她,全被她的机智和文采折服了。
    “念得好!朕这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乾隆叹赏地说。
    “还没完呢!这儿还有几句!”紫薇又念,“情长纸短费心神,奏折无言胜有声,万语千言都是恨,两字冤屈写不成!”
    “朕明白了!”乾隆一击掌,“从明天起,大家都注意一点,路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对那个方式舟,尤其要注意!好了,夜深了,大家散了吧!”
    大家赶紧请安,退出房间。乾隆忽然喊:“紫薇!”
    紫薇站住了,尔康跟着站住。乾隆的眼光,温柔的停驻在紫薇的脸上。
    “你真是朕的好女儿!朕以你为荣。”他顿了顿,深深看她,“自从进了山东境内,你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心事。不要以为朕是那么薄情的人,朕已经命令队伍,在进入济南以前,先去千佛山下小住,朕要带着你和尔康,去祭你的亲娘!”
    紫薇一听,整个脸都发起光来,眼里充满了感动,惊喜万分地喊了一声:“皇阿玛!”
    随着这声呼喊,紫薇忘情地扑进乾隆怀里。乾隆怜惜地拍着她,遗憾地说:“只是,朕还是没有办法,把你娘迁葬到皇陵去。”
    “我了解,我想,我娘和我,都不会在乎这个。”
    尔康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父女,看着冰雪聪明的紫薇,深受感动。
    雨荷的坟墓,早已重修过了,十分考究,墓碑上刻着“先母夏雨荷之墓,不孝女紫薇敬立”。
    乾隆带着紫薇、尔康、小燕子、箫剑、晴儿、福伦等人,一清早就来祭雨荷。墓前,满满的祭品,鸡鸭鱼肉、新鲜水果和无数的鲜花。十几个和尚,手持木鱼,绕着坟墓,不断诵经。
    乾隆手持一杯酒,在墓前祭奠。尔康和紫薇站在乾隆身后,小燕子、永琪、箫剑、晴儿站在紫薇身后,大家感动地看着。
    福伦带着皇家卫队,很小心地在四周巡视。
    方式舟带着他的精锐武士,也很小心地巡视。
    和尚诵经告一段落,乾隆就看着坟墓,诚挚地、充满感性地说:“雨荷,没想到当初跟你匆匆一别,已经二十几年了,临别时对你的承诺,都成了空话,现在想要弥补,看到的却是你的坟墓!朕心里的愧疚和遗憾,实在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谢谢你给了朕一个紫薇,你不知道她带给朕多大的震撼!感谢上苍,我们的一番相遇,在紫薇和小燕子身上,让朕看到了意义!朕一直相信,人间的爱,不会因为死亡而结束,天若有情,不论是天上人间!雨荷,但愿我们有缘再聚!”
    乾隆祭完酒,紫薇上前烧香。听了乾隆一篇话,她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
    “娘!您的遗言,我都做到了!我认了爹,现在,也成亲做了娘,对于您栽培我,爱我的一份心,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娘!我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了,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您在……好多贴心的话,没有亲娘可以说……”紫薇说着就落泪了。
    尔康看到紫薇这样,一个激动,捧香上前,诚心诚意地说:“额娘!我是尔康,您生前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但是,您是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一个人!如果没有您的养育和教育,怎么会有一个冰雪聪明的紫薇?额娘,请您放心的安息吧!紫薇以后有我了,我会看着她,守着她,爱着她,一生一世!不,正如皇阿玛说的,爱不会因为死亡而结束,那么,我和紫薇,是生生世世的!”
    小燕子听得好感动,抬头看永琪:“我太感动了!”抽抽鼻子继续说,“永琪,人家尔康说得那么好,你从来没有说那么好听的话给我听!”
    “是!我现在说,我跟你,也是生生世世的!”永琪赶紧接口。
    “你学尔康,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句子吗?”
    箫剑看看晴儿,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感慨,一叹,深刻地说:“尔康说得太好,对天下有情人而言,什么誓言能够超过生生世世呢!一生的承诺都太渺小了,爱到深处,真想超越时空,生生世世在一起!”箫剑说着,眼睛看着晴儿。
    晴儿一震,痛楚地低语:“就怕一生一世都是妄想,哪儿敢再奢求生生世世?”箫剑呆住了,深受震撼。小燕子、永琪、尔康和紫薇,深知两人的无奈,都跟着同情起来。
    这时,那十几个和尚又开始绕着坟墓念经,越念经越逼近乾隆,其中一个老和尚,在走到乾隆面前时,突然大喊出声:“皇上!你的百姓都快饿死了!活人都没有东西吃,皇上还在这儿大鱼大肉祭死人?你知不知道邹县、平阴、兰山的老百姓都在吃草根树皮?”
    和尚这样一喊,大家全部惊动,乾隆大惊。
    “什么?老百姓在吃草根树皮?”
    方式舟一听不对,冲上前来,大喊:“这个该死的秃驴!妖言惑众!一派胡言乱语,把他抓起来!”
    几个武士,就近一把抓住了和尚,死命地拖走。
    和尚大喊:“皇上!老百姓民不聊生,皇上还有兴致游山玩水吗?”
    “该死!你敢对皇上不敬!”
    武士一拳打过去,尔康早有防备,立刻飞身而起,冲上前去挡住和尚,接住这一拳,按住了武士的手。
    “住手!你们干什么?又想杀人灭口吗?”
    和尚不顾一切,凄厉的喊着:“皇上!皇上!看看你的老百姓,救救你的老百姓……”
    几个武士,蠢蠢欲动,都去摸腰上的佩剑。永琪给了箫剑一个眼光,两人也飞身上前,挡在众武士面前。永琪大喊:“皇上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尔康把武士摔倒在地,直冲到方式舟的面前,抡剑一拦,义正辞严地喊:“方大人!皇阿玛这次南巡,目的就是和老百姓接近,要听听百姓的声音!你三番两次拦住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式舟一听,不胜惶恐,急促地喊:“额驸大人言重了,冤枉奴才啊!”
    小燕子和福伦护在乾隆、紫薇、晴儿身前。
    乾隆对和尚喊道:“有什么话?快说清楚!谁也不许拦他!”
    和尚立刻匍匐于地,哀声喊:“皇上!老百姓苦啊!多少爹娘在卖孩子,多少老人饿死在家,山东在闹旱灾,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顿时间,所有的和尚也都匍匐于地,对乾隆不住磕头。
    “旱灾?旱灾不是去年的事吗?福伦!”乾隆惊喊。
    “臣在!”福伦急忙上前。
    “去年,朝廷不是拨了大笔款项赈灾吗?”乾隆问。
    “是!确实拨了大笔款项赈灾,还拨了几万石的粮食,数字臣记不清了!”
    这时,方式舟往前一冲,对着乾隆跪下了,恳切地、热泪盈眶地说:“皇上请息怒!邹县、平阴一带,确实在闹旱灾,奴才已经发放了粮食在赈灾,皇上这次是带着老佛爷出门,奴才怎样也不敢让这样的消息,破坏了老佛爷和皇上的心情,这才没有奏明皇上!但是,请皇上相信奴才,邹县一带,灾情并不严重!现在还没开春,天寒地冻,农作物当然没收成。等到开春了,一切都会好转。请皇上放心,千万不要惊扰到老佛爷!”
    方式舟说得诚诚恳恳,合情合理,乾隆怔住了。
    紫薇把乾隆拉到一边,低声说:“皇阿玛!方巡抚说得有理,如果事情不严重,千万不要惊扰到老佛爷!我想,让方巡抚先回客栈,去陪着老佛爷,我们有车有马,不妨到附近走走!我们虽然没办法去邹县,但是,这山东的土地,都连在一块儿,总不会这一块闹旱灾,那一块大丰收吧!”
    乾隆明白了,大声吩咐:“福伦,你陪方大人一起回去照顾老佛爷!让孩子们陪着朕,朕还要在这儿和雨荷说说话!”
    “是!”福伦心领神会,大声应着,“臣陪着方大人,保护老佛爷和娘娘,皇上放心!”方式舟一脸的不安,却只得拱手说:“臣遵旨!”
    乾隆这一趟名副其实的微服私访,把这个整天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皇帝,陷进了空前的震惊里。在宫里,几乎年年得到有关水灾和旱灾的信息,不过,他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过真实的情形。这次,在箫剑、尔康的寻访下,大家骑着马,到了一处又一处的灾区。原野上,土地都已龟裂,所有树木,只剩下了枯枝,但是,却有许多衣不蔽体、拖儿带女的灾民,在那儿挖着寸草不生的荒地,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乾隆身不由己,去看一个究竟。只见灾民们身前放着篮子,篮子里盛着一些枯草和灰白色的泥块。
    “你们在挖什么东西?篮子里是什么?”紫薇惊愕地问一个形容枯槁的母亲。
    “挖不到草根,孩子快要饿死了,大家说,这种白色的泥块煮一煮,也可以吃,不知道行不行?总比饿死好,先挖一点回去试试!”骨瘦如柴的母亲,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毫无表情地说,对于这群衣着光鲜的陌生人,也无动于衷。
    紫薇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泥块,惊喊出声:
    “不行啊!这种泥块里大概有石灰,吃了会没命的!赶快丢掉!”
    小燕子一听紫薇这样说,赶紧拿起篮子,就把泥块倒掉。泥块一落地,许多灾民,就扑了过来抢泥块。同时,那个母亲大惊,发狂一般,抓住小燕子衣服的下摆,大哭大闹:“我挖了半天,才挖到这么一点点,你给我倒掉了!我的孩子吃什么?还给我……还给我……”
    母亲身边的孩子放声大哭,喊爹喊娘,场面惨烈。永琪急忙说:“你不要哭,不要吵!我们车上还有几个馒头,我去拿来!”
    晴儿、箫剑、尔康、永琪就全部奔到马车那儿,拿了馒头、点心和祭祀用的鸡鸭鱼肉奔来,边奔边喊:“来了来了!这儿有吃的!大家过来分一分,先吃一点!”
    刹那间,灾民全部聚集过来,你争我夺,一片混乱。大家七嘴八舌地吆喝着同伴,一边抢一边喊:“有东西吃了!阿牛,阿土……老伴儿……爷爷……奶奶……爹……娘……快来吃啊!快来啊……有鸡啊……鸭啊……菩萨来了啊……吃啊……快吃啊……”
    乾隆、永琪、尔康、箫剑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脚步蹒跚不稳,跌跌撞撞地走来,大概浑身无力,走了一半,就跌倒在地。婴儿大哭,只见妇人用力咬破手指,把手指塞进婴儿嘴里。
    乾隆走过去,惊愕地看着。
    “你给孩子吃什么?”
    妇人凄惨地回答:“没有奶水啊!我咬破手指,让他吸我的血,可是血也快没有了”妇人就在地上磕头,哀求地颤声喊,“菩萨……请赏一点东西吃……谢谢谢谢……”
    乾隆大震,跟在乾隆身后的尔康、永琪也大惊失色,看得惨不忍睹。尔康当机立断:“皇阿玛!我快马回客栈,把我们的粮食运来!五阿哥,箫剑,保护皇阿玛!”
    那天,乾隆忙到近中午,才赶回客栈,要陪老佛爷吃午膳。永琪、尔康和箫剑把乾隆送回客栈,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办。
    到了晌午,永琪等人还没回来,太后早就饿了,大家就走进餐厅用膳。方巡抚不在,派了另外一位大臣作陪。
    在餐桌上坐定,乾隆就呆了呆,只见满桌子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无数侍者,川流不息地上菜。乳猪、烤鸭、炸鸽子、富贵鸡……一一送上桌。
    乾隆瞪着餐桌,面无表情。
    小燕子和紫薇坐在一起,小燕子用手托着聴,瞪着桌上的山珍海味生大气,碍着太后在场,不好发作。晴儿陪在太后身边,脸色凝重。
    太后完全没有进人状态,心情良好地看着大家:“大家多吃一点呀!难得方大人弄了这么丰盛的酒席!”乾隆哼了一声,举着筷子,食不知味。
    令妃拿着碗,给乾隆盛汤:“皇上,这香菇鸡汤,还算清淡,您尝尝!”
    “皇上,累了一天,也该饿了,怎么胃口不好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皇后关心地看乾隆。
    乾隆一肚子气,被皇后这样一问,就按捺不住,愤愤地接口:“朕是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心里不舒服,胃里不舒服,眼里不舒服,全身上下,处处不舒服!”
    “啊?这还得了?容嬷嬷,赶快宣太医!”太后急呼。
    “喳!”容嬷嬷转身就要走。
    “回来!”乾隆喊。
    “喳!”容嬷嬷又赶快站住。
    “老佛爷不要着急,儿子没事!随便说说而已……来!大家吃饭吧!”乾隆看看四周,“那位方巡抚到哪儿去了?”
    “回皇上,方大人还在张罗皇上的点心,说是等会儿就来,他好像忙得不得了!”福伦禀告。
    乾隆哼了一声,拿起饭碗,食不知味地扒了一口饭。大家有的了解,有的不解,吃得战战兢兢。
    紫薇看着桌上的菜,感慨万千,忍不住说:“这么多的菜,鸡鸭鱼肉全都有!”就放下饭碗,难过地说,“我吃不下!”
    紫薇这样一来,小燕子更是情绪激动,碗筷竟然砰的一声落在桌上。
    “我也吃不下!”
    太后、皇后、令妃、容嬷嬷等人都一惊,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位格格。
    “晴儿,她们两个是怎么了?”太后就问晴儿。
    “是……是……”晴儿想着灾民,满脸不忍之色,“是有感而发吧!”
    “有感?有什么感?”太后想想,自以为了解了,看看乾隆又看看紫薇,“我明白了!紫薇,今天你去上坟了,是不是?想着娘也算是有孝心,但是,这会儿,一家子都在吃饭,你那些多愁善感,就暂时收起来吧!”
    “老佛爷教训得是!紫薇知错了!”紫薇赶紧端起饭碗。紫薇低头吃饭,小燕子却仍然情绪激动,看着那些山珍海味,就是无法下筷。
    “小燕子,你怎么了?”令妃着急地问,“别这样呀!是不是想起自己没娘,跟着紫薇难过呢?老佛爷在,你不要闹别扭,快吃吧!”
    小燕子瞪着餐桌,冲口而出:“这些菜……我看着这些菜就伤心,就痛心,就恶心……跟皇阿玛一样,浑身不舒服!”
    那位作陪的大臣一听,就惶恐地起身,赶紧对乾隆和小燕子躬身说:“皇上格格请息怒!方大人知道今天的菜色不好,和皇宫里的酒席不能比……还在想办法,臣马上吩咐厨房,再去添几个菜……”
    这一下,乾隆再也无法控制,桌子一拍,愤然起立,怒喊:“福伦!你去把那位方大人请来,朕要问问清楚!”
    “皇上……”福伦看看太后,“是不是先用膳,只怕……惊吓到老佛爷……”
    太后和皇后等人,看到乾隆发怒,个个惊疑不定。
    乾隆掉头看着太后,严肃地说:“老佛爷,朕不能再瞒您了,朕是皇帝,您是太后,老百姓的苦,就是咱们的苦!您知道吗?我们这儿正在大鱼大肉,老百姓却在用自己的鲜血喂孩子!去年赈灾的粮食,不知道发放到哪儿去了!”他越说越气,“快去把方式舟找来!”
    “喳!臣去请!臣马上去!”大臣慌忙躬身说。
    福伦一个箭步上前,把大臣一把拉住。
    “你不用去!我去!”
    正在这个时候,永琪和尔康回来了,两人行色匆匆,脸色凝重,大步进门来。永琪也顾不得太后在场,没有请安,就激动地说:“皇阿玛!我们回来了,全城的灾民,没有人知道发放粮食的事,旱灾从去年闹到今年,早已民不聊生,城外郑家村,几乎全村的人都活活饿死了!”
    太后、皇后等人大惊失色,乾隆更是怒不可遏。
    尔康接着大声禀告:“皇阿玛!我们带了很多人回来,他们的说服力,比我们强!只怕惊扰了老佛爷!”
    “带进来!带进来!”乾隆嚷着,“老佛爷和朕一样,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尔康就把房门大开。只见门外,箫剑带着许多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灾民,在那儿守候。灾民们看到满桌酒菜,闻到扑鼻香味,全部如疯如狂,喊叫着冲进门来。有的老者,见乾隆等人衣着光鲜,不敢造次,就扑跪于地,哀号着:“各位老爷,太太赏口饭吃,我们都要饿死了!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有的忍受不了菜香的诱惑,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奔那张餐桌,喊着叫着:“有东西吃!哇……哇……有鸡有鸭……天啊!菩萨啊……”
    就有灾民扑上桌,二话不说,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太后、皇后、令妃吓得挤在一块儿,容嬷嬷护着三人,惊心动魄地看着。
    “吃吃吃!大家尽管吃,慢慢吃,别噎着……”太后颤巍巍地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震撼至极。
    箫剑昂首进房,义愤填膺地看着乾隆:“皇上!我们都弄清楚了!原来,自从进了山东境内,咱们走过的路,都经过方大人的清场,小村庄也都经过方大人的整容!就连这儿,也是一样!”箫剑说着,抬头没看到方式舟,急忙大声问,“那个方大人在哪儿?”
    小燕子跳了起来,惊喊:“不好!他一定看到苗头不对,跑掉了!怪不得没来吃饭。这种该死的贪官,不能让他逃掉,我去追他!”
    小燕子说着,就如箭一般,冲出门去。永琪转身就追:“你到哪儿去追?他家住在东山路……我跟你一起去!”
    “小燕子!我去,你回来!”箫剑一面喊,一面跟着飞奔而去。
    “阿玛,这儿交给您了!您保护皇阿玛,我去帮忙逮捕那个方大人!”尔康急忙对福伦说,跟着小燕子等人,也冲出了餐厅。
    转眼间,四个人全部跑了,剩下乾隆等人看着灾民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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