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虫鸣似在这一刻都静止了,不知这些丁点大的小家伙们是不是都躲在了某一处,正瞧瞧看着月光下的这一幕,噤着声,不忍打扰。
    脾性向来不好的温含玉此刻是难得的乖巧,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将乔越推开,只怔愣地看着他。
    乔越如墨如缎般的长发越过他的肩,从他背上滑落而下,正好垂落在温含玉两侧颈窝旁,如柔顺的绸缎般轻堆而起。
    看着整张脸都匿在了夜色中的乔越,温含玉没有避开也没有抗拒,她安安静静。
    乔越抬头,目光灼灼。
    温含玉抬眸,对上他即便背着月光却正灼灼生光的眼眸,唤他道:“阿越?”
    乔越没有出声。
    温含玉却已收到他的答案。
    小虫儿不知何时又重新唱起了歌儿,此时却已无人有心去听。
    乔越一直以来对温含玉,始终止于拥抱与亲吻。
    这是他对她的呵护与疼爱,更是对她的尊重。
    他绝不会为贪一时之欢而做出有损阮阮名声的事情来。
    即便他们心意相通,但他们终究尚未结成连理,他绝不能再做更为出格的事情。
    “阮阮……”乔越紧张,“阮阮莫要生气,我日后定克制好自己,定不会再如此。”
    温含玉面上没有怒容,也不见她不悦时习惯性拧起眉,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脑子里认真地想着他的这些句话。
    她有生气吗?
    没有。
    她也没有觉得厌恶或是不高兴。
    她不仅没有这些感觉,甚至有一种愉悦之感。
    她觉得高兴。
    这是不是表示她喜欢阿越这么对她?
    应该是的,否则她又怎会觉得高兴?
    若是换了别人这般对她,被她弄死十次怕都还不够。
    “我喜欢阿越。”温含玉道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毫不相干的话后抬起头,在乔越脸颊上亲了一口。
    本能够勉强保持冷静的乔越被温含玉这听着没头没脑却又认真十足的情话弄得怔了一怔,而后像做错了事似的飞快地站起身,面红耳赤地往泉水方向走去,一边紧张道:“阮阮,我、我去洗身了。”
    再看着阮阮,他怕是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温含玉轻轻眨了眨眼,抬手在自己唇上摸了摸后坐起了身来,同时转头去看乔越的背影,想也不想便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也朝泉水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温含玉的脚步声,正要宽衣的乔越诧异地往后转身,“阮阮……有事?”
    “没有。”温含玉已然恢复她平日里那副淡漠的眼神及神色,简洁地回到了乔越的问题。
    “……”那她为何要走过来?
    乔越正要再问,毕竟她在这儿,他不便宽衣,更不便洗身,谁知他还没有再出声,温含玉却先在他身旁蹲下了身来。
    只见她蹲下来将衣袖卷起,拿过方才换下放在水边的衣裳,往水里浸湿后撒上皂荚便开始搓洗起来。
    “!!?”乔越看着已经洗起衣裳来的温含玉,难以反应过来。
    温含玉见他久久不动,不由昂头来看他,皱眉问道:“阿越你不是要洗澡?怎么还不去洗?”
    “……”她就面对着泉水,这让他……怎么洗?
    “阮阮在这儿,我——”
    “我不能在这儿吗?”乔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温含玉打断,“你洗你的澡,我洗我的衣裳,能妨碍到你?”
    “……!!”不是这么个理!
    看乔越还是一动不动,温含玉又问:“你怕我看你?”
    乔越:“……”
    一动不动还一言不发的乔越终是让温含玉没有执意非现在洗衣裳不可,只见她甩甩手上的水,边站起身边道:“那就你帮我把衣裳一起洗了,我去边儿背过身坐着等你。”
    “……好。”乔越终于应声,也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虽是男人,却不是无耻之徒,阮阮单纯,可他非也,让他在阮阮面前不着片缕,他目前实在做不到。
    乔越以最快的速度洗好,穿上衣裳,再将衣裳洗好便可回营,毕竟时辰已晚,温含玉一路劳顿,他想让她能够尽快歇下。
    然当他拿起温含玉放在水边那些浸湿却还未能搓洗的衣裳时,他愣住了。
    他拿起的好巧不巧,正是温含玉的贴身衣物。
    鹅黄色的缎面,上边绣着几朵出水芙蓉。
    偏偏他方才还答应了要帮她把衣裳洗了,若是这会儿食言,不用想,他也能想得到她定会生气。
    于是,乔越只能胡乱地搓。
    他的心跳也颇为胡乱,根本没有察觉到本是背着身在旁处坐着的温含玉这会儿已然走到了他身后来。
    她看着他敷衍似的乱搓自己的衣裳,不由问道:“阿越你平日里都是这么洗衣裳的?”
    乔越惊了一跳,手中的亵衣“啪嗒”一声从他手中掉到了水里,随着水流飘开了去。
    温含玉也愣了一愣,尔后扯了扯乔越的头发,催他道:“阿越你把我衣服弄跑了!”
    乔越这才回过神来,忙去将其捞回来。
    乔越一直觉得洗衣裳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这一次,他却觉这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温含玉就站在他身后看他,一下又一下地弄着他的头发。
    她很安静,乔越手上洗着她的衣裳,心迟迟不能安静。
    *
    乔越把床让给了温含玉。
    准确来说,是她毫不犹豫地把床占了。
    她趴在床上,对着乔越理所当然道:“这床太小,不能让阿越你一块儿睡了,你睡地上。”
    “阮阮睡吧。”乔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还有些事未做完,阮阮不用理会我。”
    乔越说完,便要往桌案方向走。
    谁知温含玉却在他转身之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微蹙着眉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做什么?赶紧睡觉。”
    乔越没有执意非要把事情在今夜做完不可,而是听话地就地坐了下来,温和道:“睡吧阮阮。”
    温含玉这才重新躺好。
    夜很静,静到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浅浅呼吸声。
    枕边是乔越叠得整齐的衣裳,带着阳光与皂荚的清香,枕上是他的味道,温含玉侧着身,枕上乔越的味道绕在她鼻尖,虽然这张床既小又硬,她却不觉有任何不适。
    在温含玉眼里,男人身上的味道都是臭的,哪怕不熏人,却也还是难闻,可她却觉乔越身上是一股清清淡淡的让她觉得舒心的味道,不是香味,她只是觉得好闻。
    “阿越。”约莫一刻钟后,温含玉翻了个身,将身子侧向乔越这一侧,唤他道,“你睡着了吗?”
    “还未。”乔越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关切的语气浓浓,“阮阮可是觉得睡得不适?”
    “不是,就是暂时还睡不着而已。”温含玉道,“你和我说说话,待会儿可能我就睡着了。”
    “阮阮想听我说什么?”
    “嗯……说说你训兵的事情?说说你和乔陌的事情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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