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晖初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定要将温家每一个人都碎尸万段,温含玉他则要留着一点点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初时更是觉得不过几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将他救出这个幽暗的石室,他是堂堂姜国太子,是姜国储君,是姜国未来的帝王,宫中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失踪?
    至于温含玉所说的东宫正有人坐着他的位置,绝不可能!
    只要他能够离开这个石室,他要铲平所有与“温姓”相关的人和事!
    如今,距他被绑在这个石室只有拉撒才能解开手脚却只能在角落就着恭桶解决问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没有人来救他,甚至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日子过去了多久,不知道外边是白昼还是黑夜,他只觉得他在这石室里度过了数十年之久,久到令他绝望。
    在黑暗之中,乔晖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戾气,他如今甚至不奢望还会有人来救他,他只想着温含玉那个冷血的魔鬼还会有什么样的方式来折磨他。
    他的双手早已拿不起碗筷,即便饭菜送到他面前来,他也只能由送饭菜来的人粗暴地喂他吃下。
    因为他的十指指头都已经被剪掉,右手拇指更是整根手指被剪到了根。
    虽然已经由人上了药包扎好,但他那钻心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蔓延至他身体每一处。
    不仅如此,他的两边耳朵更是被各剪掉了一半,让那剩下的一半看起来怪异又扭曲。
    他不知温含玉下回来的时候是会剪掉他这剩下的半只耳朵?还是会挖了他一只眼?或是割了他的鼻子?
    那些对待极恶之人的手段,她无一不会。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眨,好像她骨子里的血已经冻成了冰,又好像她天生就是做这种事情似的。
    乔晖被关到这石室来后只见过温含玉三次,但每一次他都会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更多的时候,他是被困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
    人在黑暗之中,心中的恐惧总会无限放大。
    乔晖是人,且还是个多疑的人。
    在只闻他自己鼻息声的日复一日黑暗之中,他心中不断扩大的恐惧早已压过他对温含玉的痛恨。
    他的尊严以及骨气已经完全败给了黑暗与恐惧。
    他在期盼着再一次见到温含玉,同时也害怕着再见到她。
    见到她后告诉她他所知道的一切,他便不会再受她非人一般的折磨,以及能够见到光亮。
    害怕则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以及肯定她一开始在这石室里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的生与死,如今全权握在她的手里!
    乔晖觉得温含玉上一次到这石室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温含玉上一次到这石室来是在他被带到这石室来的第十日,她已经有二十日没有到过这个石室。
    不仅是乔晖以为她把他的存在给忘了,便是墨银双剑也都这般觉得。
    但乔晖毕竟是真正的太子,温含玉又怎会忘了他的存在?
    她不过是故意为之。
    既然他不愿意配合,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她也就把他晾着。
    她见过一开始宁死不屈的人太多,到了最后仍能保留骨气的人却屈指可数。
    乔晖并不是什么特别之人,他和她曾经见过的最后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与其她紧逼着,不如让他自己败在他内心的恐惧之中。
    他自己心生的恐惧,比她折磨其身体带给他的恐惧要令他害怕得多。
    温含玉再见到乔晖的时候,他已与一个月前的他判如两人。
    蓬头垢面,浑身更是散发着令人掩鼻的味道,在墨银双剑将石门打开,得以稍微见到石门外的光亮的时候,他都没有如半月前那般飞快地抬起头来看看是否是温含玉来了。
    他似乎已经绝望。
    温含玉走到他面前,不在意他身上的臭味,只是从袖间摸出一支火折子,吹燃之后点亮了放在他面前的地上那支从一开始就在那儿现下只剩下一小截的蜡烛。
    火光映入乔晖的眼,让长久处在黑暗之中的他只觉刺眼非常,不由赶紧闭起了眼。
    “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了没有?”温含玉看也不看乔晖一眼,而是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根带线的银针,一边用手指绕着针上的线一边冷冷道,“我不挖你的眼睛,不过我可以把你的上眼睑和下眼睑缝合到一起,这针很尖,应该没有什么难度的。”
    乔晖浑身发抖。
    仅仅是听到温含玉的声音而已,他心中的恐惧就已经破裂开来,看着她手中银针在昏黄烛火下微晃的星点白芒,恐惧蔓延向四肢百骸。
    “本宫说!”仍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乔晖猛烈地挣扎着要站起来,“上次的杀手确实是本宫花万金雇来的!”
    “杀我?”温含玉手指仍绕着针上的线。
    “杀乔越。”乔晖忙道,“本宫让他们杀了乔越,然后把你带回去。”
    “杀阿越?”温含玉绕着线的手停了下来,微微眯起眼。
    “对!杀他!”说到乔越,乔晖眼里仿佛燃着熊熊烈火,是恨意,也是妒意。
    “这么说来,在那之前三番两次想取他性命的人也是你?”温含玉的手指继续绕着针线,“为什么要杀他?他不仅双腿残废,更已经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还想要杀他?”
    “那要怪你自己!”乔晖腥红的眼里满是血丝,他挣扎着,无法冷静,“他本来可以就这么拖着个残废的身体在他那个平王府里自生自灭不再受任何危险,是你在麟德殿前让他站起来,是你将他推到了危险里!”
    温含玉渐渐拧起眉心,“他一个一无所有的残废都让你容不下,你这是多恨他?他阻碍着你了?”
    “哈——!”乔晖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仰头大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他的存在威胁着本宫的储君之位,你说本宫该不该恨他?”
    温含玉冷冷看着提及乔越便兀自燃烧着妒火的乔晖,眉心拧至最紧,默了默后又问道:“这么说来,他之所以战败落得什么都不是的下场,和你是脱不了干系了?”
    乔晖浑身一震。
    即便他极力掩盖眸中一瞬间的震惊之色,温含玉却还是清楚地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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