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生罅隙阮斌戴着口罩,竖起衣领,来到火车站附近,小心地四处查看。心中暗想:“恬恬,你让我去自首,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会长肯定不会相信我的,他肯定会杀了我,那爹可就太冤枉了,爹现在只能走,等过段时间,会长气消了,我再回来好好跟他解释。恬恬,爹对不起你,你可千万不要怪爹啊!”
    阮斌突然发现了角落里的楚安安和阮清恬,心里一惊:“她俩怎么会在这里?”
    阮斌赶紧转身埋头离开。不远处的阿春看到了阮斌的背影,有些疑惑,正要上前追上去看清楚,突然一个手下来到身边,将一块手帕交给阿春:“这是刚刚在附近的地上找到的。”
    阿春拿过手帕,展开来,看到手帕的右下角绣着一个字“恬”。
    阿春攥紧了手帕。
    任浩铭接到电话,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姐,这真是个大喜事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你放心吧,公馆一切都好。”
    任浩铭挂断了电话,轻叹一口气。阿春来到书房跟任浩铭禀报。
    “怎么样?”任浩铭问。
    阿春摇摇头:“我们已经确定楚小姐是坐的这趟火车,但找遍了火车站都没有找到她,她好像也没有回家。”
    任浩铭又问:“阮斌呢?”
    阿春低头:“在火车站看见一个相似的身影,但让他跑了,只发现了这个。”
    阿春将绣着“恬”字的手绢递给任浩铭。
    任浩铭攥紧手绢,深思:“看来是有意躲起来了,你派人盯住楚家,发现楚安安立刻带回来,至于阮斌,你放出消息,谁要能找到阮斌,赏金两千大洋。”
    “是,会长。”阿春犹豫着,“可是会长,阮小姐那边——”
    任浩铭看了阿春一眼,表情很复杂,没说话。
    阿春看着他的表情,低头走开了。
    阮清恬带着楚安安和秋分来到阮家,吩咐秋分:“秋分,你好好收拾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阮清恬转向楚安安:“安安,那你就先安心住在这儿吧,不过,你和宋诚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躲着他?”
    楚安安看着阮清恬,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要吐,立刻捂住了嘴。
    阮清恬吓了一跳:“安安你怎么了?”
    阮清恬想要掏手帕,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由皱眉思索:“手帕怎么找不到了?”
    到底手帕不见了,只是小事,阮清恬赶紧关心楚安安:“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给你叫医生啊?”
    楚安安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坐火车有点累了。恬恬,我和宋诚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阮清恬叹气:“好吧,你不想说,肯定有你的道理,不过啊,我劝你等宋诚回上海后,还是赶紧跟他和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闹别扭,可是常言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都结婚了,会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楚安安凄凉地笑笑,点点头:“可是恬恬,你回去要怎么面对任会长呢?”
    阮清恬一下子阴沉下来,眼里充满挣扎。
    回到家,见客厅空无一人,安静得很。阮清恬集中精神,想要听清家里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完全听不到,正在纳闷,心中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听力没之前敏锐了?”
    任浩铭突然打开书房门,出现在阮清恬面前。
    阮清恬一脸惊恐地看着任浩铭。
    任浩铭死死地盯着阮清恬,神情严肃地审视着她,眼神有些吓人。
    阮清恬被看得有些发毛,想要解释:“会长我……”
    任浩铭厉声道:“我之前问过你认不认识晓晓的男朋友,你当时怎么说?”
    阮清恬沉默,任浩铭步步逼问,高声道:“你说你不认识!”
    任浩铭将桌上的画像扔到阮清恬面前,气愤地敲着桌上的画像:“那个房东说你去过苏州那套出租房,问过他房屋退租的事情,你还想抵赖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父亲和晓晓的关系?”
    阮清恬还是咬着嘴唇,不解释。
    任浩铭冷笑:“你这就算是默认了?”
    阮清恬还是不开口。
    任浩铭抓住阮清恬的手腕,言辞犀利地逼问道:“你早就知道你爹就是杀害晓晓的凶手,对不对?”
    阮清恬痛苦地摇头,步步后退:“不是的会长。我爹他……”
    任浩铭将手帕扔到阮清恬面前,咄咄逼人:“你还不承认吗?如果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内心有鬼,为什么会去火车站给你爹通风报信?阿春亲眼看见你爹逃到火车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清恬抑制不住颤抖:“不,我不知道,我和会长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开我!”
    任浩铭逼近:“我放开你?你爹当初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晓晓?阮清恬,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敢说你爹是无辜的吗?你敢说吗?”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阮清恬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发抖。
    阮清恬忽然坚定地看向任浩铭,稳定住情绪:“会长,我爹说晓晓的死是意外失足,是晓晓误会了我爹,而栏杆又碰巧坏了,晓晓才会摔下去的,我相信我爹说的是实话。”
    任浩铭冷笑:“我告诉你,我不信,而且,就算事实真的如你所说,你爹就可以撇清责任了吗?如果他当初不和晓晓在一起,也就不会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相信你吗?晓晓就是因为跟你爹在一起才死的。”
    阮清恬低声说:“会长,晓晓的事我也很难过,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做什么也都无法平息你内心的愤怒,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真的很挣扎很痛苦,我多么想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和我爹无关啊。”
    任浩铭不说话。
    阮清恬平静地道:“会长,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一切都请让我来承担,求你放过我爹,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任浩铭痛心地看着阮清恬:“你给我闭嘴!”
    阮清恬脸色一白。敲门声响,阮奶奶的声音传来:“恬恬,怎么那么吵?你和浩铭在吵架吗?”
    阮清恬跟任浩铭面面相觑,阮清恬看着任浩铭,露出哀求的眼神。任浩铭将火气压下去,伸手捂住了阮清恬的嘴。
    任浩铭对着门外说:“奶奶,没事,您早些休息吧。”
    阮奶奶看着书房的方向,担心道:“那就好,你们可千万别吵架,有话好好说。”
    任浩铭松开阮清恬的手,冲阮清恬使了个眼色。阮清恬心领神会,无奈地对着门外说:“奶奶,我们只是在闹着玩呢,您放心吧。”
    门外没了声音。阮清恬松了一口气。
    “我告诉你,你爹和晓晓的事,你也脱不开关系,我不想听你再辩解什么了,你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阮清恬怕奶奶听到,不敢再说话,只是瞪着委屈的双眼看着任浩铭。
    任浩铭并不心软,一把推开阮清恬:“回到你的房间去,不准随便出门!”
    阮清恬不再说话,含着泪默默走向门口,边走边转身看任浩铭,任浩铭却一次都没有转过身来。阮清恬站在门口,见任浩铭不转身,死了心,只得难过地离去。
    阮清恬离去后,任浩铭才慢慢转过身来,一脸哀愁。
    任青青兴高采烈地来到书房,初一站在门口。
    任青青兴奋地问初一:“老爷在里面吗?”
    初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任青青挥手:“你去忙吧。”
    初一不情不愿地走开,看着任青青走进书房,心里却在滴血。任青青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看见林峰正坐在书桌边闭目养神。任青青憋着笑,轻轻地走到林峰身后,蒙住了林峰的眼睛。
    任青青娇柔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林峰平静地道:“早就知道是你了。”
    任青青放下手,假装失落:“真无趣,好歹装一装啊。”
    林峰撇嘴:“有事吗?”
    任青青隐藏不住笑意:“阿峰,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林峰疑惑地道:“你今晚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任青青摇头:“快说,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林峰无奈,只好说道:“坏消息吧。”
    任青青故作神秘:“坏消息就是以后我恐怕没法全心全意地爱你了。”
    林峰好奇:“哦?这是为何?”
    任青青兴致高昂:“我不负责解答,你快问好消息是什么。”
    林峰无奈,只好问:“好消息是什么?”
    任青青兴奋地道:“好消息就是——我!怀!孕!了!所以,我以后会把爱分给孩子一半,因此也就没法全心全意地爱你了。”
    林峰惊奇地道:“真的?!”
    林峰的表情阴晴不定,搂着任青青躺在床上。任青青靠在林峰的肩上,十分安心和幸福。
    任青青欣慰地说道:“都说酸儿辣女,我这几天特别爱吃酸的,光梅子就吃了好几筐呢。”
    “嗯,挺好,想吃什么就让人去买。”林峰淡淡地道。
    任青青心情大好:“没错,我可不减肥了,赶紧趁这个机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林峰淡淡一笑。任青青闭上眼睛,安心地靠着林峰:“阿峰,你说,咱们的孩子出世了,叫什么名字好呢?”
    “这还好几个月呢,着什么急啊。”
    “一眨眼孩子就出世了,早点打算也没什么不好。”
    “哎,我现在烦着呢,没心情考虑这些。”林峰有些烦躁地说道。
    任青青认真地看着林峰:“怎么了阿峰?有什么可烦的?”
    “我刚跟朋友谈好了一起做无线电生意,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教书先生,手里的钱实在是……”
    “不就是缺钱吗!我有!”
    任青青说着就从梳妆盒的底层拿出一张两万的支票,递给林峰:“这些够不够?”
    林峰假意推脱:“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私房钱。”
    任青青娇嗔:“你就拿着吧!咱们俩还分什么彼此!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你怎么攒了这么多钱?”
    “浩铭的生意我有入股,每年都会有分红的。”
    “唉,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生意做到像浩铭那样。”
    “那你跟浩铭可不能比,浩铭是做生意的天才!当初爹还想帮浩铭,谁知道根本不用!”
    林峰把支票揣入怀中,冷着脸道:“那就多谢老婆支持我了。”
    阮清恬搀着阮奶奶走过来,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阮奶奶左右看看,忽然神神秘秘地说:“恬恬,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和浩铭吵架了?”
    阮清恬一愣,用笑容掩饰:“没有,奶奶,您想哪儿去了,浩铭他平日那么忙,哪有时间跟我个小女子较劲!”
    阮奶奶狐疑地望着阮清恬:“真的没有?”
    阮清恬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紧张起来:“奶奶。您要是在这住得不开心,就搬回老宅好不好?”
    阮奶奶先是疑惑,紧接着看出阮清恬好像要掩饰什么,拍拍阮清恬的手,安抚地笑笑。
    “要是我们恬恬住得不开心的话咱们就搬回去,这宅子太大,我这老太太还真住不惯!”
    阮清恬依偎在阮奶奶怀里,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阮奶奶轻拍着阮清恬的背:“好孩子,别哭了,只要你高兴,奶奶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阮清恬点点头。
    阮斌趁着夜色往火车站赶。
    两个赌徒认出了阮斌。
    “哎,你看,那不是老跟咱一块玩的那个?”
    “没错!是他,听说他现在可发达了,都成商会会长的老丈人了!”
    “咱不能白遇见他,走,敲他一笔钱去!”
    阮斌突然被两个赌徒拦住了去路:“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阮先生吗?咱们之前在赌场见过。”
    阮斌一看来人,认出是之前在赌场一起赌博的两个赌徒。
    “可不是吗,阮先生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阮斌赔笑:“呵呵,我去趟外地,办点事儿。”
    “哟,听说你女儿就要嫁给堂堂上海青年商会的任会长了,怎么,任会长还让老丈人亲自出门办事啊?”
    阮斌看出两人来者不善,准备离开:“这话我说过吗?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别瞎说,您两位忙着,我先走了。”
    赌徒露出真面目:“急什么呀!你不会是忘了还欠着我们钱了吧,你说我们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呢?”
    阮斌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
    “你忘了啊?一百块大洋呢!”
    阮斌明白被敲诈了,想跑。
    “怎么?想跑啊?”
    说着赌徒就给了阮斌一拳:“看你往哪跑!”
    阮斌被打得摔在地上。两个赌徒一起揍了打阮斌一顿,翻遍了阮斌浑身上下的口袋,抢光了阮斌的钱。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在那儿呢?都不许动!”
    赌徒惊慌起来:“不好,是警察!”
    “那怎么办?”
    两人看了看地上的阮斌:“还问!赶紧跑啊!”
    赌徒扔下阮斌快步逃走了。警察跑来,看见阮斌倒在地上,立刻去追赌徒:“站住!别跑!再跑开枪了!”
    警察说着,跑远了。阮斌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勉强支撑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阮清恬素装跪在任晓晓的照片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晓晓,我知道就算我说一千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我爹的过错,无法还你鲜活的生命,更无法还给会长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让你含冤了这么久,如果真的有报应,就全报应到我一个人身上吧,我一定会日夜为你祈福,做牛做马来偿还我爹欠你们任家的债!请你原谅我,晓晓。”
    阮清恬眼里充满愧疚。
    任浩铭站在门口看着、听着,越发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气冲冲地冲进房间里。
    阮清恬转身看见任浩铭冲了进来,突然想:“会长就在门口,刚刚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呢?”
    任浩铭一把拉起阮清恬:“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没资格来晓晓的房间,你跟我出去!”
    阮清恬委屈地望着任浩铭:“会长,我只是……”
    任浩铭强硬地拉着阮清恬,阮清恬被拉得踉踉跄跄地出了门。任浩铭将阮清恬拉到房间,一把将她扔到床上:“以后不许你去晓晓的房间!”
    阮清恬争辩:“会长,我……”
    任浩铭上前掰过阮清恬的肩膀:“你爹到底去哪儿了?”
    阮清恬摇摇头:“我不知道。”
    任浩铭质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我再问你,你爹去哪了?”
    阮清恬平静地说道:“真不知道。”
    任浩铭恨恨地看着阮清恬,松开了手。阮清恬看着任浩铭的眼神,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任浩铭看着泪眼婆娑的阮清恬,岿然不动,只是默默地走开。阮清恬看着任浩铭离开的背影,一把拉过被子,埋起头来,隐约可以看见她抽动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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