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定要见任会长阮清恬倒在沙发上呜咽着。任浩铭向外走着,眼中全是落寞。阮清恬见任浩铭走了,终于放肆地哭起来。
    林峰一走进客厅,就气愤地将茶几上的国际象棋扫在地上,旁边伸手能拿的东西,也都被扫在地上。
    虎子此时走进客厅,看到满地的狼藉,大惊,还来不及反应,林峰就气愤地吩咐道:“去查一下跟任浩铭做生意的那个英国佬迈克住在上海什么地方,跟任浩铭到底有什么往来。”
    “是。”
    林峰眼中带恨:“任浩铭,新仇旧恨,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任浩铭穿着浴衣烦躁地走出洗手间,头发上还滴着水。阿春敲敲房门走进房间:“会长,已经安排迈克和他的助手在和平饭店住下。迈克先生说,明早十点,他会准时到商会与你签约。”
    任浩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木然地瞅着天花板。见任浩铭半天没反应,阿春试探地喊了两声:“会长?会长!”
    他的话音刚落,任浩铭就没好气地吼道:“听见了!”吓得阿春连忙抱着文件快步走了出去。
    任浩铭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虽然他努力想要回想起明天要签订的合同内容,但是阮清恬的脸却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于静抱着文件走出会议室。脸上甜蜜的笑,藏都不藏不住,心情很好的样子。阿冬走过来,调侃道:“心情很好吗!是不是要有喜事了?”
    “别瞎猜!”于静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竞标的标书,你拿去交给任会长吧!”
    阿冬接过标书:“要不是清楚你的工作能力,我真怀疑你上辈子一定是个算命的,每次都知道我来找你干吗。”
    于静笑了笑,不置可否。
    阿冬拿着标书走进任浩铭办公室,将标书交给任浩铭:“会长,这是这次竞标用的标书。”
    任浩铭打开标书看了看,然后合上交给阿冬:“竞标的时候,让于静也跟着去。”
    阿冬接过标书:“是。”
    “这次的竞标很重要,我不想有任何闪失。叮嘱于静,标书的内容,除了你和我,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了。”
    商学院门口,几个工人正在拆商学院门口挂的“上海私立商学院”的牌子。
    阮清恬走到商学院门口,听到几个同学站在一旁议论纷纷。
    “咦,咱们商学院为什么突然换了牌子?”
    “咱们商学院刚刚被青年商会的任会长给买下来了。”
    “任会长?就是那个经常上《申报》和《新青年》杂志的任浩铭?哇……他还老做慈善事业呢,这回他买下咱们学校,咱们学校肯定会有很大的改观!真是太帅了!”
    “行了,看你那花痴样!”
    “你们还不知道吧!无线电专业的辅导员林先生刚刚被辞退了。这任会长刚刚买下商学院,林先生就被辞退,两者之间肯定脱不了关系。”
    “会不会是林先生得罪了任会长?”
    “怎么可能?林先生多和蔼啊!他怎么有机会得罪任浩铭呀?”
    阮清恬听到几个同学的对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阮清恬刚要转身离开,正好看到工人们换上了“任氏商学院”的牌子,心中更是愤慨异常。
    而此时被解雇了的林峰,正优雅地等在青年商会的外面,见到于静从里面急匆匆地跑出来,他忙笑着迎了过去:“慢点,小心摔倒。”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我这么久。”于静笑得甜蜜。
    林峰宠溺地摸摸于静的头:“没关系,工作要紧。走吧!我们去吃饭。”
    于静微笑着点头,挽着林峰离开。结果到最后,饭却是吃得很潦草,两人很快回到林峰的住所,一开门便激情地亲吻着进客厅,于静将包随手扔掉。
    林峰搂着于静,眼中早已迷乱:“你真的确定?”
    于静点头:“我确定。”
    林峰得到于静的肯定答案,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去,心中很是得意,这样一来,就不愁于静不铁了心为他办事了。
    于静穿好衣服,戴上耳环:“你醒啦?”
    林峰光着膀子靠在床上,看着于静:“这么早就走!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于静笑着走到床边,亲了林峰一口:“还早?不说了,我要赶去上班了。”
    于静边说边走去收拾包。林峰注意到于静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标书”二字:“你手里拿的是这次青年商会要竞标的标书吗?”
    “是啊!这标书还是我做的呢!”于静得意地说道。
    “能不能给我看看,让我也学习一下。也许哪天当不成教书先生了,我还可以改行去做文职。”
    “你要不去当教书先生才可惜呢!再说标书是公司这次竞标的重要文件,不能随便给外人看的。”
    “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外人。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林峰故意用失落的语气委屈地说道。
    于静果然心软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那话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我。”
    “好了好了,我给你看就是了。”
    于静说着把标书拿给林峰。
    任浩铭正与洋人迈克走出青年商会。而在青年商会不远处的角落,虎子正藏在暗处,一直监视着青年商会门口的情况。他看到任浩铭与迈克友好地握手,任浩铭的脸上也难得带着笑意:“迈克先生,山楂丸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内,将贵方想要的货都准备好。”
    迈克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回复:“ok!既然任会长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我们国家的人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们中国人做的山楂丸了!我现在就回去将货款准备好,等待任会长的通知。”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待迈克上车,虎子连忙回到林峰的住所,向林峰汇报最新的情况:“峰哥。”
    而此时,林峰正坐在沙发上自己玩着国际象棋。他只看了虎子一眼,继续玩国际象棋。
    “迈克今天去了青年商会,而且好像与任浩铭谈成了一笔生意,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林峰拿起一个对方的棋子,刚要放下,听到虎子的话,犹豫了一下,然后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放下:“想办法干掉迈克,然后栽赃到任浩铭头上。”
    “是。”
    虎子说完,准备离开。林峰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做得像抢劫一样好了。”
    “我知道了。”
    “现在,任浩铭竞标的标书已经在我手上了,如果再毁掉迈克……我要让任浩铭四面楚歌!”
    虎子也恨恨地回应:“任浩铭这回死定了!”
    林峰眯起眼睛想了想,注意力回到棋盘上,他拿起己方的棋子,自信地放到一个位置上:“必须死!”
    任浩铭沉着脸,在阿春的陪同下走回办公室。
    任浩铭和阿春先后走进办公室。
    “会长,迈克先生说,这笔生意对他们公司非常重要,双方安全起见,大家一起改换一个新的电台频率。”阿春说道。
    任浩铭淡定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你直接跟迈克安排就好。还有,交代下去,一定要在约定的时间内,做出迈克订购的那批山楂丸。”
    “是。”
    “吩咐下去,楚安安如果来找我,我不见。”任浩铭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阿春愣住了。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楚安安今天肯定会来找我,我不见!”任浩铭再次冷声道。
    “是,会长!”阿春连忙应着,说完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阮清恬果然火急火燎地一路冲到到任浩铭办公室外。阿春见到阮清恬,心中也是一惊,真是神了,他怎么不知道老板还有掐指算命的本事啊!但是想起任浩铭的吩咐,阿春还是老老实实地笑脸相迎:“对不起,楚小姐,会长今天很忙!恐怕没时间见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任会长!”阮清恬说着还要进去。
    阿春还没见过阮清恬这么横的时候,但是任浩铭也不是好惹的啊,唯有再次拦住阮清恬,恭敬地重申了一遍:“楚小姐,您还是请回吧!”
    阮清恬不依,站在任浩铭办公室外准备大声喊。那个“任”字还没喊出口,阿春便上前制止了阮清恬:“楚小姐,这里是办公的地方,请不要大声喧哗!”
    阮清恬见阿春一副坚定的样子,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任浩铭了,只好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青年商会,但是心中依然愤慨非常。“我一定要为林先生讨回公道!林先生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这个混蛋开除!”她自语道。阮清恬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门口。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她固然进不去,可是任浩铭总不能不出来吧。“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个任浩铭,难道连饭都不吃?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工作呀!”阮清恬正念叨的时候,就看到任浩铭从青年商会内走了出来。依然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欠扁模样。阮清恬赶忙迎了上去:“任会长,我有事要跟你说!”
    任浩铭面无表情地瞄了阮清恬一眼,继续向前走,上车。等阮清恬跑过去的时候,任浩铭已经关上车门。阮清恬用力地拍着任浩铭的车窗,任浩铭却连看都不看阮清恬一眼。
    任浩铭的车扬长而去。
    阮清恬不甘心地追着车跑:“任会长,任会长!”
    此时正好有一辆空的黄包车经过,阮清恬赶紧拦下来,坐上黄包车,指着任浩铭的车:“追上那辆车!”
    黄包车师傅的野心倒是不小,听到阮清恬的要求,当即应声:“好嘞!”
    黄包车师傅两条腿追着任浩铭四个轮子的汽车,累得半死,不过好在任浩铭的车开进任公馆,大门随即关上的时候,他也将阮清恬拉到了地方。阮清恬眼疾手快地跳下黄包车,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她面前紧紧关上,不禁懊恼地跺了几脚。但是阮清恬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就站在门外,等着任浩铭。
    她今天就将守株待兔的耐心发挥到极致,就不相信任浩铭不出来。任公馆客厅中,任浩铭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香茗,而他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
    这时候阿春走了进来:“会长,楚小姐她……”
    见阿春欲言又止的样子,任浩铭不耐烦地瞥了阿春一眼:“她怎么了?”
    阿春看了看窗外,有些担心:“楚小姐已经在门外站了两个多小时了!”
    任浩铭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强装镇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想站,谁也拦不了!”
    “一会儿很可能要下暴雨。”阿春又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终于把任浩铭给惹火了:“那你不会请她离开啊!那你还眼睁睁地看着她站在那里,站两个小时!你怎么好意思!”
    “啊?”阿春不知该说什么,不甘心地小声嘀咕,“我……是您不见人家的!”
    阿春转头走了出去,任浩铭一脸的气愤,也无心再看报纸,目光不由得转向窗外。外面的天色明显阴暗了下来,狂风渐起,几声闷雷时不时地响起。
    轰一声雷响,阮清恬吓得缩了下脖子。阿春从任公馆走出来,劝道:“楚小姐,您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去吧!”
    阮清恬固执地摇摇头:“不!我要见任会长!”
    “会长今天有事,您还是回去吧!是会长让我来告诉您的,您回去吧!”
    阮清恬一脸坚定:“不,他要是不见我,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他!你不用管我。”
    阿春看阮清恬一脸倔强,只能无奈地离开。天色越来越暗,风也越刮越大,客厅里灯火通明,格外亮堂。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客厅的玻璃上。
    任浩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头看了看窗外,心烦意乱。虽然表面装作继续看报纸,但心里想的都是站在外面的阮清恬。任浩铭听着外面越打越响的雷声,终于放下报纸,起身走向楼梯。轰一声响雷,闪电照亮了外面漆黑的天色,任浩铭在楼梯边站住,透过玻璃窗看了看外面的阮清恬。
    她一身白色的长裙,低着头,漆黑的头发在脸上散开,跟个鬼似的。任浩铭终于还是唤来阿春:“你长脑子不长啊?那雨地里有个人,你就让人淋着雨?咱家是没伞还是没车啊?”
    阿春委屈地回道:“会长,我已经跟楚小姐讲过了,派车给她,她拒绝了。我也给楚小姐拿过伞了,但是她不要……”
    但看到任浩铭一副隐忍着怒火无处发泄的模样,阿春还是识趣地把未说出的话老老实实地了收回去:“会长,我再去!”
    雨越下越急,阮清恬一脸倔强地站在大雨中,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贴了一脸,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阿春打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从任公馆跑出来,来到阮清恬身边,为她撑伞:“楚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雨越下越大,再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任浩铭站在窗户边,看到楼下阿春陪着阮清恬站在大雨中,阮清恬一脸倔强,不肯离开,脸色非常难看。
    任浩铭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房间,一脸怒容地走出任公馆,向阮清恬走去。此时有辆车经过,飞驰的车轮溅起地上的脏水,眼看就要溅到阮清恬身上,任浩铭一把将阮清恬揽入怀中,躲过脏水。
    阮清恬早就已经虚弱无力支撑,被任浩铭这么一抱,顺势便倒在他怀中,气若游丝:“任会长……”
    “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你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活要见我!为了那个男人,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任浩铭咬牙切齿地说道,心没由来地一痛。
    “他对我太重要了!他是我的老师,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老师……”阮清恬忽然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任浩铭赶紧接住阮清恬:“楚安安,楚安安!”
    任浩铭急忙抱起阮清恬往任公馆里走,将湿淋淋的阮清恬带进客厅,放在沙发上。他自己也是浑身湿透,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急切地吩咐阿春:“快去请大夫。”
    “是。”阿春说完急忙跑出去。
    任浩铭边抱着阮清恬往楼上走,边吩咐道:“谷雨,到二小姐房间去拿一件衣服给楚小姐换上。”
    阿春很快请来了刘医生,而此时,阮清恬已经换好衣服躺在任浩铭的床上。刘医生看了看手里的体温计,收好自己的听诊器。
    任浩铭急切地问道:“刘医生,她怎么样?”
    刘医生笑笑:“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些发热!”
    任浩铭听到刘医生的话,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我先给她打个吊瓶,回头再开两天的药给她吃,就没事了!”刘医生说着走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吊瓶,给阮清恬打上。
    任浩铭点点头,对谷雨吩咐道:“去熬点粥,等楚小姐醒了好吃。”
    谷雨点点头:“是。”
    刘医生帮阮清恬打好吊瓶:“半个时辰后,我会让人来拔吊瓶。”
    “不用了,我留洋时学过一点儿,自己就能拔。”
    刘医生笑着点点头,收拾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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