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说,以前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前班里学习的多半是跟德智体美劳有关的东西,从小学开始,德体美劳就基本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可以代表智力提升的考试成绩。考得好的学生就可以去好学校,好学校就是让学生考得更好。
    聂远以前就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他必须让孩子接收到更好的教育,最主要的还是让孩子学会如何去面对这个社会。而不是一门心思的去学习,去学一些不仅是毕了业都用不上,甚至一辈子都用不上的理论知识。
    聂远今天太高兴了,以前陪客户三斤不倒,今天陪家人一杯就醉。他的确已经压抑太久了,今天刚好是个机会。他借着酒劲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省的憋在心里时间长了再憋出病来。
    三十年前,聂远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母亲自打他记事就半疯半傻。这一年按理说聂远该上高中了,他的成绩足以去上县重点。但他最终选择了辍学,因为他不能那么自私,眼睁睁看着父母没有照顾。
    去工地干活,他永远是第一个到工地的,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别人干十二个小时,他就要干十四个小时。因为刚去什么都不懂,他希望可以尽快跟别人一样,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以跟别人挣一样多的钱。
    那时候的他没有梦想,有的只是多挣点儿钱,给父亲把腿治好,给母亲多买点儿好吃的。
    聂远是一个孝顺孩子,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维持着这个家。却也没有想到父亲不想拖累他,在那个寒冬的晚上,跟她母亲一起喝农药自杀了。
    聂远那会儿可是个帅小伙,在工地上干活挣钱不少,来他家提亲的人不算少。但大多数都知道他家的情况,所以想要结婚就必须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把他的父母全都送到养老院,然后可以每个月给养老院交一笔钱。
    那会儿一个老人住住养老院一个月几百块钱,俩人还不到两千块钱。那会儿聂远一天挣三四百,一个礼拜就够给老两口交养老费了。
    来提亲的媒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每次提亲都会提起把二老送去养老院的事儿。有时背着两个老人,有时就当着两个老人的面说,甚至还有媒人劝聂远的父亲。想让他主动提出去养老院,别再拖他儿子的后腿。
    聂远的父亲什么都懂,孩子辛辛苦苦照顾他们两口子十年,也算是尽了一个做儿子的本分。如果他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儿子给拖垮的。那个做父母的愿意这样拖累自己的儿子呢,所以聂远的父亲做了一个决定,而且当天晚上就执行了。
    聂远发现他父母喝农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咽气了。从那个时候开始,聂远再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媒人到他家里来,后来他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离家去了别的城市发展。
    兜兜转转了十几个城市,最后在这里停了下来。当时并不是因为这座城市有好,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人让聂远舍不得离开。
    他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那会儿他已经三十二了,那姑娘比他小三岁。身材娇小的姑娘在工地干活,跟大老爷们一样扛水泥搬砖。工地上很少能见到女人,尤其是想姑娘这么年轻的女孩。
    上工地干活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没有城里人那些花花肠子。都很佩服那个在工地干活的姑娘,整天都穿着一身迷彩服,跟他们干一样的活儿,饭量比他们还大。
    事实上,那姑娘每天都要干两份工,一份是给工友们做饭,一份是跟工友们一样扛水泥粉刷或者搬砖。
    两份工都不耽误,所以姑娘理所应当得到两份工钱。这要是换做那个大老爷们这么干,其他人早就跳出来提意见了。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任谁也不忍去欺负她。
    大家都知道姑娘力气大,饭量大胆子也大,离地十几米的高空她敢扛着水泥沿着手腕粗细的钢管走过去。
    那一年的春节,工地上的人都回家了,只有聂远被老板留下看守工地。还说不止他一个人,留下他是为了让他跟另一个人作伴。
    被老板留下看工地的,正是那个一人干两份工的姑娘。那年的春节,是她跟聂远一起在工地做的。他们俩一起包的饺子,一起看的烟花,一起看的春晚,一起喝的酒,一起唱着能够表达他们当时心情的歌。
    后来,姑娘喜欢上的聂远,总喜欢把自己碗里的肉给聂远。聂远也喜欢上的姑娘,承诺一定会给姑娘一个家。
    想要在这座城市安家,至少也需要几十万。就凭他们两个在工地干活,还不知道要攒多少年呢。而且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说不定那天就干不动工地了。
    俩人把钱全都凑在一起,在市区开了一家专门卖水泥沙子的店铺。刚开始生意不错,然后接到一个大单。给一家大工地上送水泥和沙子,如果这个生意做完了,他们绝对可以在这座城市买套房子。
    他们把所有积蓄都砸了进去,甚至还因此借了不少钱。东西给他们送过去了,人家那儿根本不认账。不是一开始就不认账,收东西的时候很积极,然后给他们开了一个条子。让他们过几天拿着条子去拿钱,等再过几天,聂远两口子去工地拿钱,才知道他们被骗了。
    如果不是聂远看的紧,姑娘在出事的当晚就自杀了。几年的积蓄全打了水漂,然后还欠了十几万的外债。仿佛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希望,那段时光对他们俩而言是最难熬的。
    “你知道这家公司的第三项业务是什么吗?”聂远突然问道。
    见李修缘摇了摇头,聂远说道:“从乡下收一些家里人不愿意要的孩子,然后卖给没有孩子的家庭。”
    “卖孩子?”李修缘不可思议的说道。
    聂远说:“反正我是没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做的。不过你可要记住,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插手,否则连我都会遭殃。”
    一边说,聂远一边打着酒嗝,就算是真要带李修缘去见识,恐怕也要等他酒醒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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