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再三向唐三藏确认大乘佛法的好处,然后询问他是否愿意西行取回大乘佛法。唐三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唐王,随后与唐王结拜成了兄弟。
    唐王跟唐三藏结拜那天,长安城内万人空巷。他们都去了皇宫门口,在那里观看唐王和唐三藏的结拜仪式。
    唐王比唐三藏年长几岁,所以他称呼唐三藏为御弟。然后册封了唐三藏的父母,本意是想把他们接到长安城安享晚年。最后被唐三藏拒绝,他想让父母在江州过平淡的生活。
    在江州他们是一方父母官,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约束。所以留在那里才是最好的选择,进了长安城就会身不由己。
    西行之路,一共需要走上十万八千里。唐三藏这些天一直在研究路线图,还有就是跟唐王一起出去散心。他能够理解唐王的心意,毕竟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想让唐三藏走之前享受一段荣华富贵。
    城门口有个卖唱的老头,带着他的小孙女在寒冬腊月里卖唱。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挣一两银子,最少的时候挣的钱不够吃饭。唐三藏认识他们俩,即便是跟唐王结拜成了兄弟,他也没有出手相助。
    因为他早已看出了他们俩的品行,老头喜欢吃城内一家酒楼的烧鹅。只要有钱就会去那家酒楼,小孙女喜欢穿新衣服。每次挣钱以后,就会跑去裁缝铺子给自己做件新衣服。
    唐三藏曾经计算过他俩的收入,除去一些必要的开支,他们俩每个月能够攒下五六两银子。如果他们能够把银子存起来,一年就可以在长安城内置办一处不错的宅子。
    救急不救穷,这是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如果唐三藏出手相助,他们或许会得到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自己对生活都没有规划,又凭什么让别人来替他们的无所谓来买单呢。
    城内桥头,有一位目盲琴师,每天准时在桥头弹琴。不管风吹雨打,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桥头。同行欺负她,把她赶到人流量最少的桥尾胡同口。街上的小混混也欺负她,三天两头来找她的麻烦。
    她从不抱怨,只是辛辛苦苦一分一文的挣钱。直到有一天,唐三藏再也没在桥头见过目盲琴师。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在桥头弹琴十余年了。虽然每天挣得不多,还经常被人欺负,但是她一直省吃俭用。
    十几年下来,她攒了一笔钱。回乡下置办了一处宅子,又买了不少地。她不能下地干活,却可以把地租出去收租子。不求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了。因为她心地善良,后来嫁给了一个员外的公子。
    世间百态,喜怒哀乐。唐三藏已经度过的九世轮回,这些天他一直在回忆九世的过往。越是他不想去回忆的,就越是在他脑海里一遍遍浮现。这种折磨无疑是一种煎熬,越是努力忘记的就越是想起。
    冬天已过,转眼间到了夏天。唐三藏在屋内收拾行李,他已经在皇宫住了大半年了。当时正值初冬,担心路上下雪不利于安全。当时唐王跟他有约,等到夏天便送他离开。
    身穿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身后一匹白马。
    这是唐王亲自从军中挑选出的甲等战马,最高时速八十公里,真正可以做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他希望给唐三藏多一点安全保障,前路凶险冷暖自知。有这么一匹甲等战马为伴,至少他可以在逃命的时候跑得快点儿。
    唐王亲手将香囊交给唐三藏,那里面是他装的一抔土。这一去不仅路途艰辛,恐怕也会有不少诱惑出现。唐王这么做是想让唐三藏记住,不管他走多远都要记得回家。
    送到城门外,唐王说道:“御弟,用不用朕派人护送你一程?那怕是送出大唐国界也行。”
    唐三藏笑着摇头“皇兄,此次西去路途遥远,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需要我自己面对。即便你派人送我出大唐国界,以后的路还不是需要我自己走吗?别担心了,我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所以你放心好了,不出三五年我一准回来。”
    唐王说道:“御弟,这一抔土是家乡土,希望御弟不管走多远都要带着。希望御弟记住咱们的约定,等到你取经回来,大唐境内一定遍地皆是佛寺。”
    唐三藏说道:“宁恋家乡一掊土,不恋他乡万两金。放心吧皇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唐王率领文武百官止步于城门,因为唐三藏不许他走出城门。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唐三藏,为唐王加持了一种守护法术。只要他不走出长安城,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动他分毫。所以他临行前一再叮嘱唐王,在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长安城。
    有人想让他西行万里,当然也就有人想要阻止这次西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苦衷。金蝉子转世成了唐三藏,而唐王成了金蝉子的结拜大哥。这件事如果传到佛界,一定会有人来找唐王的麻烦。
    即便不是他们本人出面,也一定会派人前来找事。金蝉子不能一直留在长安城,所以他便为皇兄留下守护法术。
    当然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就是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如来让观音姐姐转达的是拯救三界,但是金蝉子想要做的是打乱三界秩序。希望可以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牌,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体会一下什么叫喜怒哀乐。
    有人天生享不尽荣华富贵,有人天生穷困潦倒一辈子。有人生在帝王家却想过平淡生活,有人生在农户家一心想要成帝王。这个世界有很多事解释不通,每个人的生活就像是个笼子。每个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笼子,拼了命的想要钻进别人的笼子。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梦寐以求的笼子,其实在别人看来一样很不喜欢。这种情况跟当下最流行的一种现象很相似,每个人都想离开自己待烦了待够了的地方,一心想要去那些据说很美好的地方看看。
    其实,那只不过是从自己待烦的地方,去到一个别人待烦的地方而已。而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旅游。
    看着逐渐淡化的长安城门,唐三藏从马背上下来。看了一眼天空,然后牵马走到河边。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次离别,这一次心里却会如此难过呢。他甚至说不出为何难过,只是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坐在河边,有渔民驾船而过,看到唐三藏后恭敬施礼,大家都会对他喊一声唐长老。这个长老是谁给他安上的,一直等到取经归来他也没弄明白。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这次远行身上担负着很多人的希望。
    唐王希望他可以平安归来,然后将大乘佛法传与大唐。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大唐享万事太平。百姓们希望他可以平安归来,然后将大乘佛法传与他们。让他们可以免受灾祸,能够跟家人过上幸福生活。
    僧人们希望他能平安归来,然后将大乘佛法讲给他们。学会之后普渡终生,自此天下太平再无苦难,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想到这里,唐三藏终于想通了。他之所以会舍不得离开,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他放不下的人和事儿。最主要的,是因为他肩负着那么多人的希望。九世轮回,每一次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亲人一个个相继离去,每次他都是那个送行之人。
    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是被送之人。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计划,此时的他却不再执着于那个计划。如果真能让这些人如愿以偿,他或许真的会一心西游取的真经。即便是被众佛嘲笑,即便是被贬入地狱。
    “小白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恨他,只是他为什么不能站出来替我说句话呢?那怕一句也行啊。”唐三藏对白马说道。
    他心中有苦却从不说出口,因为他不想让看不惯他的人笑话他,更不想让关心他的人担心。所以他一直埋在心里,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吃,所有的担子都一个人扛。
    大雷音寺律法条条,却没有一条可以约束心性不坚定之人。三界之中万物生灵,却没有一个可以与他并肩而行。他挣扎了九世,也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但是最终他都没成功,最终他不过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
    今天让他重新返回灵山,就像当初把他逐出灵山贬入人界一样。不用之时丢到一旁,有用之时捡起续用。
    唐三藏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小吊坠,也只有在看到它以后才会流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是他离开江州时娘情给他的,吊坠是娘亲的传家宝。外面是白色的里面有一滴红色的东西,唐三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娘亲告诉他,不管到哪儿都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唐三藏有家吗?有,他知道父母在哪儿哪儿就是家。但是他能回去么?不能。九世轮回他做了太多的事,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但是却无形中坏了很多人的好事。
    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找唐三藏的麻烦,不敢当面跟他叫板。自然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父母身上,所以他宁愿父母隐居江州,即便是隐居在乡下也好。安享晚年比什么都强,只不过他恐怕是没机会回去看他们了。
    唐三藏把吊坠放了回去,起身拍了拍白马的屁股。叹息道:“小白啊小白,跟着我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在军中你一定是专属与将军的战马,可惜在我这儿只能托行李。”
    白马像是听懂了唐三藏的话,发出几声鸣叫。然后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看去,轻哼了几声又转回了马头。
    头一次见这么有灵性的白马,唐三藏一边拍着它的肚子一边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等咱们将来重返长安城,你的兄弟们肯定都会羡慕死你的。能够西行十万八千里的白马,你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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