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不在理会小孩子的哭泣,揉了揉她的发顶,单手往兜里一插,转身便对上梁诺庆幸的目光。
    他挑眉:“孩子你的?”
    梁诺自然摇头:“不是。”
    他再不接话,直接越过梁诺就离开了。
    梁诺看着他的背影,暗暗觉得这人真是古怪,分明热心肠救了这个孩子,却又嘲讽孩子。
    不过长得倒是很帅气。
    回到病房,北冥煜正跟小北靠坐在一起,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手机,在播放儿童故事,小北垂着头,听得很认真。
    “今天你们好乖。”梁诺幸福的笑笑。
    北冥煜白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猜猜他今天一共听了多久时间了?”
    “多久?”梁诺算算了从她离开去法院到现在回来,估测说:“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他只重复听一首《胆小的狮子》。”
    梁诺心头一涩,这是典型的自闭症患者的表现,摸了摸小北的头,轻声叫:“小北?”
    小北闻言昂首看着梁诺。
    “小孩子应该多出去玩,多喜欢不同的事物,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听的故事,好玩的东西,好吃的零食,知道么?”
    小北似懂非懂点点头。
    梁诺会心一笑,想试试给他听其他的故事。
    这时候,《胆小的狮子》放完了,手机里温柔的女声逐渐弱了下来……
    小北忽然拿过北冥煜的手机,又重复点了一下《胆小的狮子》,不厌其烦继续听了起来。
    梁诺跟着拿过手机:“想再听听其他的故事么?或许比狮子还要威武哦。”
    “别白费心思了,他不会听说。”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梁诺不满,又继续哄小北,尝试着给他听一听下一首,可刚切换到另一首《白雪公主》,小北的嘴一撇,原本就面瘫冷漠的脸上顿时有些不满。
    硬撑着给他听完《白雪公主》,不等梁诺有任何的反应,他就又切换到了《胆小的狮子》。
    北冥煜一副不屑的表情:“早跟你说了他有病你还不信?”
    “不许你说他!”梁诺顺手拿过一个枕头往他身上砸过去:“他只是喜欢重复做一件事情而已!”
    “随便你!”
    北冥煜侧身躲过枕头,往后一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神情复杂地盯了小北好一会,梁诺叹口气去洗了两个苹果,切好了端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小北又在重复切换《胆小的狮子》。
    梁诺手上还有水,不方便碰手机,就对北冥煜说:“你帮他设定一下单曲循环,他这样一直按也不方便。”
    北冥煜丢给她一个卫生眼:“早就设置好了。”
    “那他怎么还……”
    话说到一半,梁诺忽然明白了。
    自闭症患者都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和规定,他习惯于在每一次播放完毕之后切换歌曲,哪怕是单曲循环他也一定要重新再摁一次。
    “小北。”梁诺将一块切好的苹果送到他面前,轻哄:“如果这一次播放完了,你不点手机,姨姨就奖励你一块苹果好不好?”
    小北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很直白的摇头。
    北冥煜嗤笑:“他又不是吃货,你的条件不够吸引力。”
    “你这么有本事那你来啊?”梁诺不满呛他。
    “我来就我来!”
    北冥煜握着梁诺的小手,将她手中的苹果送到自己嘴里,咔咔咔几声吞咽下去,又冷不防将小北抱了起来,跟自己面对面坐着。
    小北也乖乖地不曾挣扎。
    北冥煜拿着平板,三两下上网找到最新的一组车展图片,摆在小北面前。
    小北眼睛倏忽一亮。
    “喜欢这辆车么?”北冥煜指着其中一辆炫酷的红色法拉利说。
    小北点头。
    “照你姨姨刚才说的做,明早这辆车就停在楼下?”
    小北的眼神顿时有些为难,垂着脑袋小手也拧成一团,好一会,才抬头望着梁诺,手指还落在那辆车身上,唇瓣一张一合:“好看。”
    “那就放松自己尽量忘记去重复点击《胆小的狮子》?”
    小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梁诺揉了揉他的脑袋瓜,毫不吝啬夸奖道:“小北真棒。”
    北冥煜一条大长腿往她腿上一搁,指了指自己的唇,一副大少爷做派。
    梁诺会意,立刻狗腿地给他喂食苹果。
    “老公也好棒!”
    “那是!”
    ——
    原本还以为法院要过段时间才会说开庭打这宗官司,可谁知道,第二天梁诺直接接到了法院的电话,材料员告诉她这宗官司被压下来了。
    “为什么不审了?是不是陆家施压了?”
    材料员的声音很冷漠:“抱歉梁小姐,你提出的材料不足以立案。”
    “可是你那天不是这样说的。”
    “我怎么说了?”材料员反驳的很快,毫不客气地说:“上次是我没有认真读材料,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再详细准备材料。”
    梁诺咬牙:“一定是陆家的人给你好处了!”
    “当然不是。”材料员笑了笑,说道:“三天之内请你归还孩子,否则,陆家的人有劝告你绑架。”
    “混蛋!”
    挂完电话,梁诺怒气冲冲地去找北冥煜控诉:“小北分明在陆家遭受虐待了,法院居然不肯立案!怎么办……难道就要这么送走小北么?”
    看来,陆家的人地位不低。
    法院也有势力。
    北冥煜的目光沉了沉:“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北冥煜正色以对:“你想抚养这个孩子,是因为可怜他的遭遇,还是因为……想弥补好好的缺失?”
    梁诺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丢失四年,你几乎自虐四年,这四年来,我无数次提出再生一个孩子,你都不肯,现在这个孩子突然冒出来,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甚至换着花样对他好,你敢说你不是把他当成好好的替代品?”
    “我、我……”
    梁诺脸色发白,回忆与小北初相识的时候,她的确是看到他就想到好好,然后每次一想到好好就拼命地对小北好。
    甚至这个名字。
    小北。
    如果好好有大名的话,应该也是姓北冥的。
    季峥衍常常叫北冥煜老北,那他的儿子,她的好好……
    哐当。
    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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