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夜一身玄衣,目光温柔深远,开口询问:“闻人姑娘今日怎么也来了?”
    闻人钰回答:“家父身子不适,特此来为他祈福。”
    他轻笑一声,不知是何意味。“这样啊......还望闻人姑娘替我向先生问个好,希望他身子康健。”
    “那我便替家父谢过四皇子好意了。”闻人钰冷淡的回应后,带着碧草离开。
    蒋子夜也随即离开,等走远了才发出一声嗤笑。
    “闻人府,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
    碧草看出闻人钰不喜欢蒋子夜,问道:“四皇子他……”
    闻人钰并不瞒着碧草,嘴角挂着讥讽:“他?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伪君子罢了……还真当没人知道了。”
    旭山寺长长的阶梯走上一遍就够折磨人了,要是怀里再抱一个,那滋味自是不用说。傅归元跟闻人宴一起下去,就等他腿抖一些自己去接手。人一到他的怀里就抱走,打死也不能交给闻人宴。
    可事不如他意,沈离经最后还是挣扎着下去,坚持自己走,既不让闻人宴碰,也没有傅归元的份。
    闻人宴拗不过,只能搀着她,二人的姿势极亲密,近乎是半搂在一起。
    傅归元眼皮跳了一下,不满的冷哼一声,伸手要去拽沈离经,闻人宴又是一拉,让她直接摔在他怀里,没让傅归元碰到一根头发。
    沈离经:“做什么?”
    他低下头:“不理他,好不好。”
    沈离经沉默了,她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到底是谁害得,要不是闻人宴,她可能真的和傅归元没有交集了。现在说让她不要理,这是人说的话吗?
    见她不回答,闻人宴的眼睛盯着她,像是摇尾乞怜的小兽。
    堂堂的丞相在她面前变成这个样子,说是不喜欢,她自己也不信了。
    “不理。”
    “真的?”
    “什么!”
    傅归元暴跳如雷,怒喝一声就要打架,沈离经立刻摆摆手:“佛门清净之地,凌王注意身份!”
    她一句话就让傅归元泄了气,怔怔地说:“我注意什么身份,我们之间不是永远都不用注意身份的吗?”
    是了,连她自己都忘了。
    他又换了一副表情:“你跟他怎么不注意身份了?”
    “表哥!”景祁抱着闻人熏要下山,刚好看到他们几个。
    闻人熏立马指着沈离经大喊:“姐姐!崔姐姐!”
    景祁把她放在地上,小家伙蹬蹬跑过去,看到沈离经衣襟上有红色血点,问道:“姐姐又生病了?”
    闻人宴摸她的脑袋,缓缓道:“你叫她......姐姐?”
    傅归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是什么意思,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居然还要跟小孩介意这种事,心眼可真多。
    闻人熏委屈巴巴的,看了眼沈离经,犹豫着小声说:“小叔叔说不是小婶婶的......所以我才叫姐姐。”
    声音虽小,却也能让他们几个勉强听清。
    童言无忌,嗓音清脆稚嫩,听在沈离经的耳中却达到了震撼的效果,比这旭山寺的钟声还要醒神。
    除了神色自然从容的闻人宴,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景祁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沈离经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如遭雷劈的震撼中,惊到嘴巴张大一句话也说不出。
    傅归元的扇子快捏坏了,脸上还保持微笑。”小......婶婶?”他看向闻人宴。“你可真有能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才艺展示#不正经小剧场。
    闻人宴:表演如何用正确手法撸猫
    沈离经:表演一个谈恋爱
    傅归元:表演嘴炮
    闻人复:表演宠妻养女儿
    蒋子夜:我会一边嘤嘤嘤一边捅你的肾
    蒋风迟:我会一边哈哈哈一边捅你的肾
    闻人钰: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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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爬床
    景祁看到沈离经身上的血,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突然被一句“小婶婶”吓得不轻,像是知道了什么会被灭口的秘密,跑去捂住闻人熏的嘴,抱起来就往山下跑。“可不敢瞎说啊,不敢瞎说......”
    暴露了他表哥的小心思是要倒霉的。
    不听不听,再好奇也不能听。
    此时此刻,沈离经简直想跟着景祁一起跑。
    连她都有些好奇,闻人宴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她死了这么久,这家伙就没有准备成家吗?总不至于,是真的心心念念,记了她这么久。
    沈离经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漫上难言的苦涩,那些苦涩顺着心间裂缝蔓延全身,让她石化般一动不动。
    闻人宴没说话,摸了摸她的发顶。“走吧,回去喝药。”
    傅归元也什么都没问。闻人宴此人克己守礼到了一定地步,为了沈离经屡次破格。直到她死了,他才知道,闻人宴做的远不止破格。
    在沈离经的坚持下,闻人宴还是把沈离经送回了崔府,傅归元骑在马上跟了一路,等她进屋的时候向他抛过一个眼神。
    只因为这个眼神,当晚傅归元再次夜闯崔府。
    晋堂和红黎都准备出手,被她拦下。
    沈离经散着发,批了一件长衫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把剑。清冷的月光明晃晃照着她,在地上拖着模糊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抖动,影子又多了一位。
    “来了?”沈离经还没抬头,风中能闻到一丝丝酒气。“喝酒了?”
    “为何不来找我?”语气听不出悲喜。
    “你这不是也知道了吗?谁让你认不出来的。”沈离经的话中还带了点笑意,让听的人更恼火了。
    傅归元从墙上跳下来,眼睛在夜里发亮,像是有水光,他说:“我还以为今晚又要打一架,特地带了人,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沈离经扬了扬下巴。“知道啊。”
    他委屈:“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怕你揍我。”
    傅归元斜眼看她拖着的长剑:“明明是你要揍我,你还带了剑。”
    “是啊。”她目光一凛,长剑迅速向前刺过去,傅归元只防不攻,丝毫不费力气化开她所有招式,最后捏住她的剑尖,皱眉问道:“怎么退步这么多,不用内力就算了,剑势虚浮,动作又太慢。”
    她泄了气,一把扔了剑,靠在大石头上喘气。又把袖子往上拽,把手腕给他看。
    上面有一道极浅的疤痕,看起来已经很久了,却也能想象到受伤时的惨烈。
    她语气淡淡的,冰凉得就像夜色中冷清月光。就只是听她说,就能感受到丝丝寒意让人发冷。
    “我好不成了,不是不想见你。那个时候我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伤,骨头断了几根,经脉废了,蒋风迟让人挑了我的手筋,一开始还准备划烂我的脸,不过被李太师拦住了,还算走运......反正吧,后来种种都不怎么样,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清楚,什么叫做好不成了!”傅归元掰着她的肩膀,似是愤怒,又似是悲哀。“怎么会好不了!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将沈离经的脑袋按进怀里,紧紧环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她开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瞒你,我活不成了。沈府没了,我也死了,这个身子也不知道能拖多久,可能是半年,一年,也可能是下个月。”
    “闭嘴!”傅归元吼她。“别说了......”
    “傅归元,你知道闻人宴是怎么回事吗?”沈离经任着他抱了许久,最后才犹豫不决问出这句话。
    他放开沈离经,鼻子一抽,推着她进屋:“外面风凉,进去说话。”
    傅归元很不客气,进屋就直接扔了外袍坐到沈离经床上,见她不动,还拍了拍旁边的位子:“愣着干嘛,坐过来。”
    这动作,活像个逼良为娼的嫖客。
    她叹口气:“要说话就说话,你坐我床上干什么?”
    “好啊!”傅归元冷哼,“现在连你的床都不让我坐,跟我生分了,却还和闻人宴搂搂抱抱。”
    沈离经头疼,正要说此时。“我倒想问呢,这是怎么回事?闻人宴他......”
    “他喜欢你啊,怎么?他没说?”
    听到这个回答沈离经并不意外,却还是发出了小小的抽气声。毕竟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和傅归元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去青崖山和书院,,一起和闻人宴相识,再到后来的针锋相对,闯祸受罚,栽赃陷害。点点滴滴都是几人一起,傅归元是看着她和闻人宴的关系不上不下,时而友好又时而像仇家。
    她从来不知道闻人宴喜欢自己。“那......是从什么时候?”
    “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沈离经在书案前坐得笔直,窗户被风吹开,仅剩的烛火也熄灭了。她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不敢问他,是不是。”
    她沉默下来,手指轻轻覆在脸上,触到一片冰凉。
    是,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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