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背景架空、人物杜撰,如有雷同纯属脑洞凑一块。
    考究党务必淡定。
    第58章 起波澜满城风雨
    仍然是这一夜。
    李揽洲在西京的府邸, 灯火通宵达旦。随从和家丁,在他周围跪了一地。
    他就这般坐在门口台阶上, 望着地上一物出神。那是一条落在地上的玉佩, 温润白玉在火光下润泽生光,其上镂刻了仙鹤和云彩的纹样, 那是他亲娘对他的寄托:翩翩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朝搴阰之木兰兮, 夕揽洲之宿莽。
    “揽洲”这个名字,也是娘取的,希望他身怀芳草,德润加身。
    今晚燕无恤走的时候,取出这玉佩, 对他说:“你为了骗我, 连你亲娘的遗物都可以舍弃。你这样的人, 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半个字。”
    “你我十载情谊,今日而止。饶你一命,是为上天有好生之德, 宽恕偷生蝼蚁。”
    “若你再行不义。天上地下,我亦可弹指之间取你项上首级。”
    “好自为之。”
    说罢, 指松脱手。那玉追落在地, 叮一声清脆之响,令他浑身巨颤,脸色苍白。
    燕无恤走之后, 李揽洲坐在台阶上,对着这玉,看了一晚上,却始终没有起身去拣拾它的打算。
    夜露浓重,湿他披风,覆于双肩之上,拖曳在地。他眼眶微红,在跳跃的火焰中,定在虚空某一处,似在看那玉,又似只是在出神罢了。
    “李大人,卑职替您将它捡起来?”一个随从试探问,然而李揽洲一言不发,他便也不敢随意动作。
    另一随从元青得他信任,试探的闻道:“大人,这人不识好歹,铁证如山在前,他仍旧不信。这女子背后靠山大得很,她的清歌楼还有他天子作保取胜,这人是个睁眼瞎,由得他自遭灾殃去罢。”
    李揽洲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光如冰凛,看得元青心底发寒,窒然噤声。
    天际隐隐透出白色。
    李揽洲缓缓起身,坐了一夜,他双腿冰僵如铁,蹒跚走到玉前。终是弯腰将他捡了起来。
    他将玉佩紧握手中,皎皎白璧,仙鹤腾翔,他惨淡一笑,轻喃:
    “我心皓皓,我身戚戚,为之奈何。”
    他袖了玉佩,目光一定,看也不看地上所跪之家丁,只对元青轻声说了一句:“除了你二人,其余都处理了。”面无表情,迈步而去。
    ……
    清歌楼,凤鸣堂。
    苏缨晨起之时,伴随着一阵几乎要将脑袋撕开的头疼。
    睁眼见洒金的绡帐随着眼花缭乱,转动挪移,她略呆了一呆,旋即,昨夜的记忆铺天盖地重灌入脑海之中。
    阿曼听到有翻身的动静,掀开帐帘,苏缨从中被中露出一张脸,给被里的温度蒸得通红,问阿曼:“昨晚……”
    阿曼麻利的将帐帘挂上银钩,为她布好绣鞋,扶她起来,然后端来醒酒汤,面无表情的说:“昨晚燕二爷来寻你了,你们在院里先是打了起来,然后亲在了一起,我都看见了。”
    “……”苏缨起身后,半趿着绣鞋,披一件外袍,低头小口小口喝着醒酒汤,闻言更是埋头于碗中,没有说话。
    阿曼指着桌上一尊天青色瓷瓶道:“早上他来了一道了,小姐还没醒,他便送了这来,又走了。”
    是一枝开得浓艳的凤凰花,花朵如丝缎,华美垂坠,鲜红的颜色,一如苏缨此时的面色。
    她来不及穿好衣裳,就急急的走到桌前赏玩,摸摸花枝,又碰碰花瓣。
    阿曼叹了口气,又将她胡乱之间就脱到半边的外袍捡起来重新给她披在肩头,见苏缨双目如盛满星辰一样的,亮晶晶的,对着一束不值钱的花儿乐得什么一样,抿嘴一笑,给她泼了冷水:“这门亲事,老爷肯定不同意。”
    苏府在西陵何等人家,虽非士族豪门,也是豪富商贾,苏老爷膝下单单苏缨这个独女,爱如珍宝。
    听说就连西陵知州的儿子来议亲,都给老爷一口拒了。
    更不要说燕老二这个一文不名的江湖莽夫。恐怕进门还没开口,就会被老爷喊人打出来了。
    然而苏缨正沉浸于与燕无恤刚刚情定、初尝心意交融的甜蜜里,哪里像阿曼想得这样远。
    衣裳挑了又捡,翻箱倒柜,这一件颜色不好,那一件素了……
    最后,身着银雪褂,腰系鲜亮柔软的石榴裙,面作轻而不腻的绯色桃花妆,阿曼为她比着凤凰花描了绽放如火的花钿,乌鸦鸦发髻上单以明珠点缀,愈显得镜中之人,粉妆玉琢,面比花骄。
    苏缨兴冲冲穿过花园,到了凤鸣堂主堂,脚步轻快,惠带飘飞,如一阵悠悠轻风,正要一步跨出门去,忽听到一声。
    “统领。”
    脚步一顿。
    “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她这时才发现,凤鸣堂正堂上,清歌楼的十位家主,齐刷刷坐了满堂,各个面色肃穆,仿佛堂顶布满重重阴云。
    苏缨察觉氛围不对,将目光转过一圈,慢慢走了回去,坐在了主位。
    堪堪落座,聂家主聂元慎便道:“统领,太初楼出事了。”
    继而,他三言两语,简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前些日子的天泽武会,太初楼在云未晏的昏聩统领下意外落败,引起了太初楼诸武家不满,然而这些武家不敢得罪云未晏本人,便都将怒火都发泄在了十个上场的弟子身上。
    其中,唯一一个属家之人,新来白玉京的墨家小公子墨予尧成了众矢之的。
    戚、白、柳、吴、叶五家请命要求云未晏驱逐墨予尧,将墨家从太初楼的属家之间除名。
    云未晏不允。
    于是五家家主今日一早,围了太初楼的上清堂,胁迫云未晏,处置墨予尧。
    此刻局面僵持不下,据说五家冲撞上清堂之时,由于局面激烈失控,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属家的墨予尧被悬在上清堂前,受了伤,命在旦夕。
    苏缨一听,面色骤变,倏然立起身来。
    聂云慎继续道:“自白玉京建城以来,从未出过这样的大事。据说云未晏飞令上书求助禁卫军,但朝廷以‘江湖争端’为由,打算坐视不管。现在十二楼都乱作了一团,鸿蒙、圣君、羲皇、蓬瀛、腾骧五楼都有统领管束,一齐作壁上观,没有动静。列觞、餐霞、漱瑶、云间、长生五楼统领都是商贾,不能拿决断,他们武家有些亲近太初楼作乱诸人的,已经派人去助阵了,还有些亲近云统领的,也陆续跟了人马去,将上清堂围了个团团转,现在眼见局面越闹越大,我家中诸人都躁动不安,因此来面见统领,与大家寻个解决之策,我清歌楼究竟当如何自处?要搅入其中还是置身事外?”
    虽说苏缨也是商贾统领,然而她前不久一己之力击败云公子,带领清歌大胜太初,一战成名,名声大噪,在楼中威望早不可同日而语。
    加之她手中还握着十个武勋的决定权,悬而未决,故十家主都不敢在这个关头忽略她独自行动,恐让她不快,倒是不约而同都来到了凤鸣堂,寻求苏缨的意见。
    众人推断,以她平时不怎么对楼中诸事上心的行事作风,无非一种决断——约束楼众,作壁上观。
    因为苏缨此时身份敏感,在外人眼中,她是导致天泽武会云未晏丧失理智的根源,自然最惹太初楼之恨。
    且她若出面站在云未晏那一边,便坐实了与云未晏的私情,于她自己的名声大大不利。
    不管是站在哪一方,都不如将自己摘个干净来得聪明。
    众人将目光都聚在她面上,等着她作出抉择。
    时间很短,她几乎没有犹豫,脱口便道:“我要去助阵云未晏,救墨予尧。诸位家主如果愿相助云未晏的,就同我一道。如果有想相助作乱武家的,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要出门,否则一个武勋都拿不到。“
    说罢,脚下如飞,在前走出了凤鸣堂。
    一片震惊。
    诸家主面面相觑,纷纷不敢相信,苏缨竟然毫不犹豫就站了云未晏。
    并且,她并未像家主们希望的那样随他们自便,而是将武勋的威胁明目张胆的拿到了台上,约束跃跃欲试想要相助对方的武家。
    十分直白,十分不留情面,十分不讲理道理,却十分有用。
    诸家主第一次发现统领竟有带着她独有气质的蛮横强势,十分难以接受。
    楼家主楼明月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难得这样热闹的局面,自然想去掺和一下,他又早就看天之骄子云未晏不满,难得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即便不能伤到他,能恶心恶心他也是妙事一桩。
    然而苏缨令下,便纵有万千不甘愿,他也只能幽幽为自己奏一曲胡琴。
    缓缓立起身来,跟了上去。
    “楼家主为统领助阵去?”
    “那不然呢,咱们大清歌楼的统领出门,总不能就让她一个人罢?叫我大清歌楼脸面往哪里搁?”
    楼明月如斯说着,心里却道:“老子就算是不能出手打击云未晏,也要给他奏一曲哀歌,给他好看。”
    阮玉星目光老辣,一拄拐杖,轻飘飘跟在了后面,道:“你这混小子,数你花花心思最多,必是想讨好统领,来换武勋。我岂能让你得逞。”
    众人皆被阮老爷子一语惊醒梦中人,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第59章 上清云玉衡伏鞘
    太初楼的上清堂前, 已云集了数百人。太初楼在白玉京中部偏东的庚辰、己巳、辛巳、庚午四坊,主楼上清堂布局弘大, 足可容下百人的比试场, 从外而内,每隔数十步便有写意潇洒的剑姿石塑, 上清堂东,更有白玉京“四珍阁”之一的“剑阁”。
    乃得天子的特令,准云未晏收集的天下尚存名剑。
    云未晏极擅剑术, 他的剑法名“大宗师”,据闻此乃春秋战国时就传下的一套绝法剑术,本已失传,被数十年前一个江湖名号“百病客”的江湖奇人掘墓而得,遂坐地悟道, 参通剑术之至。
    后来朝廷设立抚顺司, 靖世平乱, 不许世间有“百病客”这样的高人存在,以层层天罗地网,上百名普通高手, 千军万马围剿之。
    “百病客”不敌而亡,死之前将剑谱托付给了好友——巫山剑派的掌门云满江。
    然而, 云满江终究没有“百病客”这样的资质, 得了剑谱仍旧练不成,又因怀有重宝,遭到围剿。
    云满江不比“百病客”独自一身了无牵挂, 他身系一派安危,还有妻儿老小,重兵压境时,不得已献出剑谱,俯首称臣,将巫山剑派编为“云家”,入住了白玉京。
    “大宗师”剑谱全本至此收入白玉京武经阁顶层,非天子之诏不可看。
    云满江于“大宗师”只学了一些皮毛,但这已可让他剑术称霸白玉京,不少武家寻上门来拜师学艺,其中学的最好的就是他的侄儿云未晏。
    云未晏天分极高,根骨奇佳,至十五岁,已至“大宗师”六重境界“六无”中的第三重“无人”之境,前些日子,又得到天子的宠爱,特许他多学了三页剑谱,竟隐隐有堪破迷障,抵第四重“无我”之境。
    他的叔叔兼师父云满江曾言:惜我阿晏,这样的天分根骨,百年难得一见,若百病客尚存于世,你拜他为师,修习数十载,只怕遇上当初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青阳子,也可以和他斗个伯仲之间。可惜,可惜。
    连叹了三个可惜。
    五年前,云满江郁郁而终,云未晏接替云满江的位置,作了云家的家主,风头无两,气盖白玉京,一时风华,世人侧目。
    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资卓然的贵公子,几乎自出生以来便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今日,可谓如云入泥,狼狈已极。
    此刻,上清堂前,一座祥云拥月的华柱上,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的周围,围着数名武家高手。
    云未晏坐在上清堂上,在他周围,乌压压围着几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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