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王妃再是皇室宗亲也没那个胆子满院子摆着价值千金的名花,这满院子下来那银钱怕是数都数不清了,要是真的早就被捅到安帝跟前了。
    连皇宫中的御花园都不敢说全栽满了价值千金的名花,廉王妃一个小小的王妃能比皇宫的用度还奢侈不成?安嫡膝下可不止廉王一个儿子,当今圣上子女统共有十几个,廉王妃赵氏虽是赵尚书府的嫡女,如珍如宝的养大,又嫁给了皇子,但越是身份贵重的家里花销就越大,赵家就是倾家荡产也弄不上这满院子的价值千金。
    廉王妃身边有几盆价值千金的花儿她还是信的,毕竟赵氏在闺中就是有名的才女,这自来才女都喜欢甚诗词歌赋,养花弄草的,不像她糙得很,眼里只看得见银子,就喜欢银子清脆的叮咚声。
    没办法,俗人一个。
    卫莺不置可否,三妯娌进了院子,里边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好些人了,正说着话,下头倒是有几个丫头立着给添茶倒水的。
    都是跟姜家一般家世不显的。
    姜家说来还是这里头比较好的一拨了,三人一进去,便有不少妇人跟他们打招呼,等她们落座,又说起这庄上的见闻,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自个儿家呢,柳氏两个倒是能跟他们说上话,小声凑一块叽叽喳喳的,不时惊叹一句的。
    “姜景媳妇。’’卫莺胳膊被捅了捅,她扭头一看,原来方才她随意挑了个位置竟然挑到了张老夫人身边。
    张老夫人是长辈,卫莺微微颔首:“老夫人也来了。’’
    不过是一句客气话,打个招呼罢了,那张老夫人反倒说了起来:“可不是,听说廉王妃这院子只对王公们开放,我们这般人家可是难得一见,我老婆子可不得来凑凑热闹呢。’’
    卫莺挂着得体的笑,没接茬。
    那张老夫人自顾说了起来:“姜景媳妇你是个好的,喜静,跟我老婆子像得很,你看这些大小夫人的,交头接耳的成何体统!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我老婆子现在虽然少见,以前我张家还鼎盛时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不说别的,就你那婆母身边,谁还没一两件好东西了?’’
    “对了姜景媳妇,听说你婆母被关了?’’
    卫莺看着凑上来的脸,那眼里的幸灾乐祸怎么都遮不住,弯了弯嘴儿,东拉西扯了半晌,只怕最后这话才是她最想问的吧。
    隔壁张家这老夫人跟老太太一贯不睦,回回见了都要掰扯的。卫莺抿了抿嘴儿:“不知道张老夫人从哪里听得传言,老太太好着呢,就是身子骨不大利索,在家里修养呢。’’
    老太太再如何,也不能从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嘴里说出来。
    张老太撇撇嘴:“还唬弄我老婆子来了,梁氏那贼婆子上回见着还一副趾高气扬的呢,她这人可是闲不下来的,就是真病了还得使劲儿磋磨人呢,你们三个妯娌可不像去侍疾了的,这里头的门道我还能不知道?’’
    事实上,张老太对老太太还真真是了解,连老太太生病喜欢磋磨人都知道,老太太没被禁足可不得跟她说的一样,卫莺回了句:“还有下人呢。’’
    张老太还要说,刘氏却带了两个打扮贵重的妇人过来跟她介绍起来:“大嫂,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两位夫人是赵夫人、孙夫人。’’
    赵孙两位夫人瞧着保养得不错,脸上只有几道细纹,赵夫人穿了一身儿紫衣,孙夫人穿了一身青衣,卫莺给她们见了见礼:“赵夫人、孙夫人。’’
    赵孙两位夫人也回了礼,两人明显是以赵夫人为首,这赵夫人拉着她的手一同落座,在卫莺身上打量几许:“姜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没料姜夫人如此年轻,真跟那外头开得正艳的花骨朵似的,瞧着可真真是喜人,三娘,你说是不是?’’
    孙夫人道:“可不是呢,不过姜夫人往常极少在外头走动,我们也难得一见,今儿这一见竟觉得十分投缘了,姜夫人,往后你可得多出来走走才是呢。’’
    “两位夫人说的是。’’
    卫莺好说话得很,很是乖巧的模样,心里早就防备起来了。
    当她三岁小孩吗,还什么一见就投缘这话她能信?
    换成柳氏在这般轮流下夸赞只怕早就恨不得把自个儿的事儿给交代完了,但她可不是二弟妹柳氏那等没脑子的人,越是夸她就越有问题。
    就跟上辈子二房三房在她手头哄银子那语气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想早点更,但是这两天头疼,想了想,还是趁着玄学吧,明天应该会早点更新的。
    第62章 傻不傻
    上辈子为了从她手头哄出来银子,这两房可没少使劲儿,什么好话都像她砸了过来,跟不要银子似的,从头夸到尾,很是没有底线,卫莺都以为自个儿是个仙女呢。
    就跟这赵刘两位夫人一模一样。
    后头银钱哄光了,这嘴脸一下就变了,以前说她大家闺秀出身,说她知书达理,说她贤惠,立马就变成了黄脸婆、说她鸠占鹊巢,说她妒妇云云。不过二房没从她手头哄到多少银子,二弟姜淮是个好面儿的,二弟妹柳氏又高高在上惯了,放不下多少身段来,说实在的,就她那一张嘴,只要一说话都是得罪人的,前一世,自然而然的,卫莺跟刘氏的关系走得近,也被她哄去了大半的银子。
    这会儿刘氏虽然没开口,但卫莺就是从赵刘两位夫人那脸上嘴上看到刘氏一般,她们一说话,卫莺就很是敏锐起来。
    诓她银子的来了!
    卫莺抿了抿嘴儿,对她们的话也不接茬,人家说什么她都挡了回去,三言两语的,既不热络又不显得冷淡。
    这油盐不进的模样让赵刘两位夫人面面相觑,赵夫人开口,带着几分试探:“听闻姜夫人在城里有好几处铺子,处处都红火得很,姜夫人真是会做买卖,想必也赚了不少银子,有空你可得教教我们才是。’’
    刘夫人一个劲儿点头:“是啊是啊。’’
    刘氏跟她们说起卫莺这个大嫂的时候,可是一个劲儿的推荐,说卫莺身家有多丰厚,赵刘两位夫人派人查了查,这才决定过来试试口风,哪知道这姜夫人竟然还拿捏起了身份,对她们不闲不淡的。
    果然,又听她笑了声儿说:“可能是我掌柜请得好吧,毕竟我一个妇人家,平日里也都操持着家里,没空管外头。’’
    赵刘两位夫人脸上都有些难看,“姜夫人真是说笑了。’’
    谁跟她们说笑啊,也不想想她们不过是头一回见面,卫莺对她们的态度虽说不上热络,但那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的,又不是她主动上赶着去找人,卫莺虽然嫁人生子,但年纪摆在这儿,一张脸嫩得说她没出阁都是信的,跟这两位一看上了年纪的夫人有什么投缘的,指不定他们的子女比卫莺都小不了多少呢。
    卫莺没坑声儿,赵夫人顿时也沉了脸,她放下身段说了这么多,这姜夫人还端着架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姜夫人,有些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咱们心知肚明,你也不用端着了。’’
    卫莺:“……’’
    她端什么了?
    这赵刘两位夫人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楚她们的身份背景,就听她们一人一句的说了起来,现在还说她端着架子。
    她甚时候跟这两位狼狈为奸了?
    卫莺脸色也淡了下来,抿了抿嘴儿:“赵夫人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我与两位夫人头一回见面,说不上熟悉,自然也担不起赵夫人这心知肚明的话。’’
    还装呢!赵夫人嘴角抿成一条线,觉得这姜夫人实在不知好歹,正要开口,一旁刘氏赶忙打断她:“赵夫人、刘夫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去外头赏赏花再说。’’
    这意思就是她来劝,在中间当和事佬的意思了。
    赵刘两位夫人吸了吸气,她们也都是要面儿的,也是这京城里说得上名号的夫人,实在不宜在这里跟一个小辈掰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只是这卫莺实在让她们心头堵得慌,明明是她上赶着要攀上她们,怎么她们主动放了身段她还拿乔起来了?
    卫莺要是继续这样,依她们看也没必要了,多的是人想讨好她们,不缺她一个。
    赵夫人优雅的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淡淡起身:“也好,让姜夫人好生想想。’’说着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赵夫人一走,以她为首的刘夫人也跟着起了身跟着。
    张家的老太太早就起身让了位,很是知情识趣的,只一双眼还是盯着他们这边,眉眼闪烁着似乎随时在观察他们的动静儿。
    人一走,刘氏陪着的笑脸顿时拉了下来,“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赵夫人跟刘夫人,跟赵家可是挨着亲的,大嫂你这一来就把人给得罪光了。’’她好不容易才在赵刘两位夫人跟前搭上话,混得熟络起来,全被这个大嫂搅和光了,还不知道这两位夫人会怎么不满她呢!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卫莺反问:“我有什么不对吗?可有不理人?可有恶语相向?’’
    “没,可是……’’
    卫莺打断她:“那我就奇怪了,我这好好的,你朝我喝问什么?’’
    可那不是她油盐不进,什么都不肯应吗?!
    刘氏只得压着火,又道:“可那是赵夫人和刘夫人,家中也都是有官职在身的,赵夫人更是赵家的远亲,一向跟王妃走得近,她说什么话你应下不就得了……’’刘氏一个劲儿的叨叨,仿佛她不应下就是罪人一般。
    卫莺看着她,眼带嘲弄。
    一大早这刘氏就反常,到现在她大抵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不外乎是他们两口子在她身上哄不出钱来,就略过她先给那赵刘两位夫人说了些有的没的,让人以为她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又以为她甚少出门,人年轻经不得夸,最后被人牵着走,刘氏两口子正好从中得益,三爷姜坤从中奔走,那功劳可不得算他头上?
    “这两位夫人我头一回见,为什么她们的话我就该应下?三弟妹你跟我都这么熟悉了也没见你应下我几桩事,你觉得凭什么一个头一回见面儿的人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我就得答应?这两位夫人还是天王老子了不成,咋了,明抢吗?是不是她们看上什么了跟别人说一声儿人就得捧过去?’’
    “不、当然不是……’’赵刘两位夫人要是知道背了这个名声还不得打上门的。
    “既然不是,那你说是为何?我是甚少出门跟各家夫人走动,但也知道这万万没有头一回跟人见面就说这些有的没的,非要别人应下的道理吧,换句话说,我跟她们应该不熟吧?’’
    就是熟人也断没有打听人家私产之类的事儿吧,这两人也真是好意思得很,卫莺冷哼一声儿,还说是什么贵夫人,依她看也不过如此!
    刘氏答不上来,被卫莺这态度给弄得也急得很,卫莺这态度摆明了不能如愿,那边赵刘夫人还等着她上门赔礼道歉呢,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嫂,不过说两句软话罢了,都是官家夫人的,两位夫人又年长,再则,那赵夫人家的大小在吏部也是个官儿,你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该为大哥想想啊。’’
    换成上辈子的卫莺只怕就信了,巴不得拿钱给姜景铺路,只如今,算了吧,姜景的升官发财路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我说三弟妹,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可万不能让你大哥知道了,他这人你不了解,素来是个要强的,最不喜内宅妇人插手他的事,说甚要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坚决不吃那碗软饭,你让我背着他走后门,这不是纯心让我们两不睦吗?’’
    反正姜景不在,话都随她说。
    “大嫂……’’
    卫莺不耐烦跟她掰扯,摆摆手起来:“行了行了,弟妹你也甭乱出主意了,我们大房的事儿自有人操心,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们三房,操心三弟吧。’’
    她就是在给三爷铺路啊!大嫂卫氏要是应下了,这路已经铺好了,她哪里用得上费劲跟她说好话!
    别看卫莺以前不得老太太欢喜,但她有银子啊,更何况现在老太太倒了,大嫂卫氏就更是不得了了,刘氏那个嫉妒啊,嫉妒得心痒痒的,就差嫉妒得面目全非了。
    卫氏要是没了这数不清的银子,她还能这样得意嚣张?
    “大嫂……’’
    “你们在这儿啊。’’柳氏走了过来,招呼她们:“前头好些夫人都来了,我瞧着连王妃似乎都到了,一会儿就该有人来请了。’’
    柳氏话刚说完,就有丫头脆生生的过来请了,说王妃到了,请他们过去见见,这下刘氏也顾不得劝了,只能生生压下心头那一股子气。
    廉王妃赵氏一行正在水榭里听曲,丫头报了后,里边只听传来一个清傲的声儿:“进来吧。’’
    见了礼,又依次落了座。
    卫莺她们身份低,被安排在后头,前头俱是王公重臣,各品级大员夫人们,倒是无人敢有不满。
    廉王妃赵氏端坐在首位,两旁皆是各家夫人,离得远,只能隐约见到廉王妃赵氏面部清冷,甚少笑,但看得出来是个美人。
    也不知说了什么,前头话头一下转到了他们姜家三妯娌身上。
    廉王妃赵氏也看了过来,还说了句:“姜伯爷上回在蒿州剿匪有功,是我朝的功臣。’’
    话说得官腔十足,卫莺也客客气气的道了谢,说这本该是做臣子该做的,算不得功,本是一句客气话,廉王妃也笑笑正要转身,在她下手几位的赵夫人却开口了,“说来这姜伯爷也确实是立了功,不过我倒是更喜姜家的三夫人,知情识趣的,甚是让人投缘啊。’’
    刘氏连说不敢,但那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还朝卫莺这边看了一眼。
    很是得意。
    大哥立了功又如何,卫氏这木讷性子半点不讨人欢喜,前头王妃才开了口,后头赵夫人就点了她,这不明摆了说卫氏不得高看吗,大庭广众的,这对比只怕让卫莺这个大嫂心里别提有多难堪了。
    她倒是算错了一点,卫莺是压根没觉得。不过旁人的闲言碎语她自来便不在乎了,何况是赵夫人这般只见了一回的人,就更是没放在心上了。
    只到底这赵夫人是廉王妃赵氏的人,卫莺也不好在场上跟她掰扯个一清二楚的,也没说话,谁料那赵夫人反倒有恃无恐起来,还意有所指的看着卫莺说:“你说是吧姜夫人?’’
    卫莺这人向来也不是爱跟人结仇的,除了非要招她的,也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这赵夫人三番两次撞她手上,看在廉王妃的面上她都不计较了,她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她莫非看起来很好欺负不成?
    “赵夫人这话让人费解,说起来我今儿还是头一回见了赵夫人,若是有什么举动惹了赵夫人不喜,就以茶代酒给赵夫人陪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不然赵夫人你直接同我说错处也行,我也好改正改正。’’说着,她端着茶敬了敬,一口饮下,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潇洒。
    衬得那赵夫人就显得很是小气起来。
    卫莺这话点了两点出来,一点是跟大家明明白白说了她跟这赵夫人头一回见,往前应该是没有恩怨的,二点更是大方把错处往自个儿身上揽,让人挑不出错来,反观赵夫人不止是小气,更是刻薄了,她一个长辈抓着小辈不放,实在是太斤斤计较了些,各家夫人看她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你!’’赵夫人也反应了过来,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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