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丝玉人的手艺果真非同凡响,有你这个压箱底的绣娘在,我这千褛阁想不火都难。”
    百里琪花小小的得意一下,挑了挑眉,俏皮道,“那是当然,我的绣图可只给你一个人。”
    “你之前宣布再也不参加百宝会,我还以为今生都难见你的作品,可把我可惜坏了。”
    “我只说不参加百宝会,我可没有违背我说过的话。反正我也喜欢女红,又有绾丝玉人这个避身招牌,能让更多人喜欢我的作品,我也很开心。”
    百里琪花舍不得放下绣针,所以与明月皎商量了做千褛阁的神秘绣娘,有作品就拿到这来卖,自从有了绾丝玉人这个招牌,千褛阁在京都的名声瞬间打开,比遍布全国的任何一家分店都要热火朝天,趋之若鹜。
    京都的贵妇人们人人都想拥有绾丝玉人的作品,无论是手绢、香囊、荷包,或者更大更金贵的屏风、衣裳、鞋面,只要一有作品,立刻遭到哄抢。
    还有人想请绾丝玉人定制,但绾丝玉人一律不接受,只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而且身份神秘莫测,从没人知道她是谁,看见她的模样。
    “师大夫今儿在出诊吗,我去看看他。”
    百里琪花问明月皎,他们的店铺就隔着一条街,时常往来,什么事都知道。
    百里琪花现在对师千一已经变得轻松,除开师千一喜欢她的事,让她有些为难,此外两人却是趣味相投的知己,一起饮茶对弈,相谈甚欢。
    “师大夫应该在呢,你去看他吧,他最近忙的很,店里的伙计说他时常半夜才入睡。”
    师大夫如今名声在外,来医馆求医之人也愈多,自然就忙碌起来。
    “我劝过两次让他好好保养身子,但都不见效,你的话他最听,你可以劝劝他。”
    百里琪花看着明月皎眼底的关切,突然感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莫非……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
    百里琪花出了千褛阁便去了街对面的千一医馆,医馆中人声鼎沸,伙计们脚不沾地的忙着抓药、煎药、照顾病人,一刻不能停歇。
    百里琪花在医馆里站了许久才有人看见她,即刻恭恭敬敬的上前迎接。
    医馆中的伙计都清楚百里琪花的身份,所以无人敢怠慢,立马将她往后院引。
    “师大夫这会在后院处理药材呢,今日来了个重病人,病情复杂,药方是师大夫亲自负责的。”
    百里琪花淡淡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就跟着伙计来到了后院。
    千一医馆的后院很宽敞,在这寸土寸金的位置有这么大的后院极为难得,师大夫经常看病累了便在后院休息一下,这里清净,也可以安心的研究药方。
    师千一正在研磨药材,看见百里琪花来,肃然的脸庞绽放了如月般的笑容,将她带到一边案桌前坐下,倒了杯凉茶给她。
    头顶是遮荫柳树,喝着祛暑的凉茶,身体倒是舒爽起来。
    “听说你最近很忙,连觉都没得睡。”
    这个听说肯定是明月皎,师千一不用想也知道,嘴角的弧度暗暗僵硬一下,没有让百里琪花看见,扬起笑容开口道,“没事,这几天天热,热伤风的病人多,过几日我闭门好好休息几日便好。”
    “那就好。你是大夫,自然明白如何保重身体,我便不唠叨了。”
    百里琪花笑盈盈的喝着凉茶,只觉味道清新,很是喜欢。
    “我喜欢听你唠叨。”
    突然感受到师千一深情的视线,百里琪花微垂的头僵了僵,假装没有听到,转移话题道,“过几日我准备在府里设宴,邀请一些相识的朋友们聚一聚,到时你记得来,我提前让人给你送请帖。”
    师千一看她假意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心顿时沉了沉,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点了点头,柔声答应,“好,你的宴会我自然会去。”
    百里琪花又在这说了会话,便不耽误他做事,离去了。
    师千一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马车渐远,朗月般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锐利幽深,拂袖转身而去。
    公主府的宴会无数人趋之若鹜,想尽办法想参加,但百里琪花只邀请了相熟的几个朋友,不耐烦应酬,只想和朋友们轻松的聚会。
    宴席摆在一片宽阔的草场上,来参加的人大多出自军营的军人,管佶、冯彦、汪全真等都是带兵的将领,所以便在草场准备了一些投壶、射箭的游戏,也不至于太无聊。
    注国公主苏巾青随着汪全真一同来的,草原郡主其木格前几日也来了京都,直接住在公主府里。
    当初皇上和伪帝最后的大战,草原部落坐观其变,便将在琭城的其木格接了回去,怕她被牵扯到两方争斗的危险中。
    现在大楚皇权已定,其木格便代表草原部族来了京都,以示友好来往,甚至希望达成联姻,将其木格嫁入皇室。
    此事虽没有明言于朝堂,但朝中人皆心中有数,百里琪花也时不时试探其木格,可有相中哪位公子?
    但结果是……她相中的太多了。
    其木格也不知是性情未定,还是天生多情花痴,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总是一见钟情。
    开始喜欢管佶,后来在戚如时又喜欢上高尚,回琭城后断断续续又喜欢了两个人,看她似乎每一个都是真心喜欢,但很快又喜欢上另一个,让人怀疑她的滥情。
    百里琪花后来也就不问了,只让她慢慢看慢慢选,找到想嫁的人再告诉她。
    汪全真与管佶总是明争暗夺,准确说是汪全真单方面的抓着管佶不放,公主设宴既然都准备了射箭等活动,自然没有干坐着的道理,必然要和管佶比一比。
    管佶对汪全真当作对手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淡淡的抿了口茶,而后缓缓站起了身。
    两人往草场中准备好的箭靶走去,在距离五百米的距离处站定,准备拉弓搭箭。
    一群公子、女孩在旁边树荫下鼓劲欢呼,热闹非常。
    “你们猜谁能赢?”
    其木格激动的尖叫着发起猜测,众人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大多觉得管佶会赢。
    毕竟管佶声名在外,汪全真虽也是大将,但比起管佶差了许多,而且此人更擅溜须拍马和钻营,在箭术方面应该比不过管佶。
    苏巾青见众人对自己的夫君没信心,脸色不由暗下来,帮腔道,“你们怎知我夫君就一定赢不了郡公爷,还没开比呢,万事皆有可能。”
    “苏公主是汪将军的夫人,自然帮汪将军了,不过听说,汪将军在家中对夫人非打即骂,夫人不想对汪将军依然情深不移。”
    一群女人们叽叽喳喳低笑起来,声音夹杂着嘲讽和打趣,看笑话似的拿苏巾青玩笑。
    苏巾青脸色大变,这等夫妻间的事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打趣,她堂堂一国公主的脸面荡然无存,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烧,又气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行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来了京都那么久还没学会吗?”
    百里琪花突然淡淡一句,云淡风轻的瞟了那些女人一眼,瞬间所有人都噤声了,不敢再胡言乱语。
    这些女人都是琭城跟来的家眷,家中父兄早早便追随皇上夺下皇位,是一等一的功臣,但说句难听的,这些人也不过是出自小地方的小门小户之人,与京都中大家族里从小悉心教导的大家闺秀确实有很大的差距,说话不知轻重。
    汪全真是职掌整个南军的大将军,位高权重,苏巾青更是联姻公主,身份尊崇,岂是这些后宅内眷可随便玩笑打趣的。
    说到底,这些女人是对苏巾青这个公主不屑一顾,注国不过依附大楚的羸弱小国,苏巾青又只是嫁给了臣子,虽同是公主,却不如拾阳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尊贵无比。
    苏巾青自然明了众人对她的心思,身在异国他乡,这种被轻视的感觉是在所难免的,只要夫君疼爱,阖家幸福,外人的流言讥讽不过浮云,但夫君……
    苏巾青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由眉头轻皱,视线投向草场上射箭的汪全真。
    事实上外界谣言并非全部的事实,汪全真虽是武人,却也是个君子,从不曾动她一根汗毛,也不曾恶语相对,但……嫌弃是有的。
    汪全真对管佶的执念太重了,事事都要与管佶攀比,他一直觉得管佶和拾阳公主早晚会在一起,自己娶的注国公主相比起拾阳公主输了一大截。
    苏巾青也很无奈,她是他国公主,与大楚深受皇恩的嫡公主自然无法比,所以一直将这份失落藏在心里,只希望自己的善解人意、满心情谊,能早日化解夫君的执念,让夫君看见自己的好。
    “郡公爷赢了——”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大喊,所有人都朝光线刺眼的草场上望去。
    “我就说会是郡公爷赢。”
    “就是,郡公爷可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大将军,陛下的左膀右臂。”
    “郡公爷好英俊啊,将来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那么有福气,能嫁给郡公爷。”
    “怎么,你心动了?”
    “我就说说嘛,郡公爷身份高崇,我自知配不上,郡公爷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配上的。”
    “……”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笑说着,脸颊泛红,笑声涟涟。
    百里琪花耳边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呆呆的望着远处那个伟岸的身影,隐在刺眼的阳光下,背影朦胧,却给人安心的感觉。
    管佶将来……会娶什么姑娘呢?
    百里琪花从前还从未想过这么问题,之前一直在帮皇兄夺江山,不曾顾及管佶的终身大事,此时想来,管佶也有二十了,若在太平时代早就成亲生子。
    如今苦尽甘来,看来也是时候给管佶想想终身大事了。
    只是一想到他可能会与别人成亲生子,心里一下怪怪的,像吃了大碗酸枣,整个嘴巴都酸的要命。
    “阿琪,想什么呢?”
    正胡乱发着呆,师千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习惯的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脸颊,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后仰,嘴角僵硬的勾起弧度。
    “怎么这会才来,医馆很忙?”
    师千一暗暗捏了捏被避开的手,指尖的温热似乎还未消散,心却冷到了极致。
    “是,需要给一个重病人扎针,所以来迟了,在玩些什么?”
    师千一自然而然的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周围的人看着两人熟稔的说话,目光各自交汇,似乎发现了什么大事,却没有一个人敢窃窃私语的议论。
    拾阳公主可不是注国公主,绝对不可捉弄之人。
    “管佶在和汪将军比射箭。”
    百里琪花下巴轻抬,示意的看向了草场,比箭已经结束了,毋庸置疑是管佶获胜。
    管佶和汪全真之间的较量数之不尽,每次都是管佶赢,汪全真却从不放弃,这份毅力也是让人佩服。
    管佶将大弓随手扔给一旁的小厮,大步朝树荫下走来,百里琪花已经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却是朝草场上走去。
    管佶脚步顿了一下,在她走过自己身边时喊住她,问道,“殿下这是去干什么?”
    百里琪花努着嘴朝草场西侧看去,管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几个马夫牵着几匹马走上草场。
    管佶立马明白了,眉头一簇,不赞同的道,“殿下,不可,太危险了。”
    “没事,这是在自己府里,而且草场就这么大点,我会小心的。”
    说完便不给管佶反对的机会,小跑着往草场上跑去,同时朝树荫下的女眷们喊道,“想打马球的夫人、姑娘们一起来,赢了有彩头喔。”
    拾阳公主发起的马球游戏,自然有许多夫人姑娘想要参加,这可是与公主玩耍、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百里琪花的邀请刚刚发出,立马有许多人应和着,兴致勃勃的朝草场上来。
    管佶还想阻止百里琪花,但显然是没用的,她想玩,他便只能任由她玩。
    “郡公爷不必担心,阿琪自有分寸,我们不如一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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