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猪肉馅的香味飘的满屋子都是,大力吃了一个又一个,怀里比脸大的盘子不一会就见底了,津津有味的摸样看的百里琪花都饿了。
    百里琪花伸长手臂凑过来抢了一个,笑眯眯的和大力一起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芦苇本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诫两句,要想疤痕早点消失就好好擦药,可一看到公主乐滋滋的吃起包子,脸上不见一丝方才的愁苦,滑到嘴边的话用舌头一卷,重新吞了回去。
    公主还真是心大,别的姑娘身上有疤怕是不知怎么伤心,她倒不痛不痒,豁达开朗。
    “殿下,您可看到欢儿身上的伤,实在是可怜。”
    芦苇的话让百里琪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下来,她没有看到欢儿的伤,但她能想象有多严重。
    欢儿整条胳膊都曾被火焰吞噬,伤的肯定比她重的多,这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芦苇那日带着欢儿去花园玩,欢儿被石头绊了一跤露出了手臂,那跳爬满狰狞蜈蚣的手臂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当时欢儿还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千一哥哥说只要乖乖擦药肯定会好的。
    欢儿天真可爱的笑脸让她止不住的鼻酸,心中默默替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祷,一定会好的。
    百里琪花知道芦苇突然说起欢儿的目的,欢儿一个小孩子都坚信着一定会好起来,她擦个咬却推三阻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如一个孩子。
    百里琪花小口小口的嚼着手里的包子,吃完后舔了舔指尖的油渍,一下起身出了内室,轻飘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多带些香囊,我不喜欢药味。”
    芦苇欢喜的应了一声,只要她愿擦药就好,利落的便去准备香囊,挑些压得住药味的。
    百里琪花听叶子说管佶已经起床活动了,她吩咐叶子好好看着管佶养伤,叶子一有情况就会来给她汇报,倒向成了她的贴身护卫。
    百里琪花想着既然管佶下床了,正好让他瞧瞧小煤球,便让人去李家把小煤球接了来。
    小煤球最近时时来九皇子府,都是跟着百里琪花见各种习武之人,李家人都已习惯了,不一会府中侍卫就将人带了来。
    百里琪花摇着一把丝绢海棠团扇等在桃林里,精致的团扇采用了上品洛烟缎,浅黄色扇面上绣绘着海棠图,一朵朵海棠团团簇簇,错落有致,老练的针脚使得花朵栩栩如生,似乎活了一般,隐约间还能闻见花朵的芬芳。
    盛开的海棠上用晶透的珍珠点缀露水,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震动着翅膀在花间飞舞,流光溢彩的翡翠清透光泽,惟妙惟肖,如同给蝴蝶赋予了蓬勃的生命。
    团面右下角的海棠花中有个米粒大小的月牙,隐在粉色花瓣间若隐若现,用丝线精心绣成,像是一个特别的标志。
    百里琪花芳容半掩,缀莲百步流苏裙曳地绽放,似羞还娇,翩跹绝美,发间振振飞翅的蝴蝶簪与团面相得益彰,璀璨的眸光中似有百蝶扑面而来。
    小煤球规规矩矩的上前来请安行礼,奇怪的看着她手里的团扇,开口道,“不热。”
    百里琪花细指执着扇柄转动起来,翡翠蝴蝶似跟着飞舞起来,生动有趣,骀荡雅然的春景似跟着活泼起来。
    “我知道今日不热,你只说这把团扇好不好看?”
    小煤球沉默了许久才敷衍的吐出了两个,“好看。”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像在询问她对他的回答满不满意。
    百里琪花扑哧乐了,“我怎会问你这个小不点,男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些花花蝶蝶的东西。”
    百里琪花将团扇交给芦苇好好收起来,带着小煤球一路出了汀香小榭。
    “今日见谁?”小煤球微扬着脑袋问她,如今只在她面前才会主动与人说几句话,却依然简短沉默,不苟言笑。
    “去了你就知道了。”
    穿过百花争春的花园,顺着幽静的青石小道走了一会,竹轩便近在眼前,而在右侧的另一条道路上却响起一阵嘈杂声,声音越来越进,百里琪花一下听出其中其木格的声音。
    “你们都让开,本郡主要去看将军,谁再敢拦路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其木格气冲冲的板着脸威胁,像两颗太阳一样的大眼睛又圆又亮,凶狠的瞪着面前满脸愁苦死活拦着她的小厮们。
    “郡主请回吧,公主殿下下令任何闲人不得打扰将军养伤。”
    “你们再拦我打人了啊!”
    其木格眼睛瞪了更大了,像有两个火球朝小厮们砸了过去,恐吓的直接挥起了拳头,拳头还未落下,一个如春风般舒爽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
    “放郡主过去吧。”
    其木格看见百里琪花从旁边的路上缓步走来,行走间优雅翩跹,款款玉步,橙红色流苏长裙摆动着水流般的柔畅风姿,笑容清新淡雅,令人喜悦。
    “公主殿下——”
    其木格欢快的像只小鸟般跑向她,挽着她的胳膊得意洋洋的望向小厮,似在炫耀一般,看吧,我和公主可是熟得很。
    “公主殿下,我刚刚才听说管佶将军前段时间挨了军罚,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百里琪花安慰了几句,“管佶将军的伤已经没什么大事了,现在已经下床走动了,不必担心。”
    “怪不得我这段时间怎么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故意躲我呢。”
    其木格挽着百里琪花一同往竹轩去,进了竹轩便是一阵扑面而来的清爽竹香,直插云霄的挺竹忘不见定,风一吹,不时传来莎莎的叶拂声。
    管佶正坐在竹林间摆弄着一截长竹,茶案上茶烟轻袅,香气沁人,案上和周围地面落满了细碎的竹屑。
    “管佶——”
    其木格激动的喊声把专注摆弄竹子的管佶吓了一跳,握笔的手一顿,竹上的孔记一下画歪了。
    “管佶,你怎么样,伤好些了吗,伤在哪儿啊,我看看——”
    其木格扑过去抓着管佶左看右看,将他整个人转来掰去,手捣乱碰,一下碰到他背上的伤口,‘咝——’的长长吸了口气。
    “郡主,我没事。”
    管佶抓住其木格鲁莽的手,轻轻一用力,一把将她拉开老远。
    其木格委屈的嘟着小嘴,一屁股在他对面盘坐下,下巴搁在茶案上生闷气,她好心特意来关心他,他却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
    “这是在做萧?”
    百里琪花跟在后面走进竹林中,顿时浓郁的竹香钻进鼻中,此时靠进了才瞧清管佶在捣鼓什么,眼睛不由为之一亮。
    管佶手中是年份、材质最佳的四年紫竹,已经烘烤去皮,初具形状,现在正在定孔位做记号。
    百里琪花已许久没听他吹箫了。
    百里琪花饶有兴致的凑上前来,接了他制到一半的萧在掌心细细打量着,竹子壮实干透,竹身笔挺浑圆,选材极佳。
    “何时能制好,我好久没听你吹箫,今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百里琪花明亮的眼眸落在管佶眼中,像是会发光的星星一样,细长的竹叶从天散落,清脆映人,打断管佶的视线。
    “你若想听曲子,给我打下手可好,我也能完成的更快些。”
    “这有什么不行。”
    百里琪花灿烂的扬着嘴角,带着小煤球出了竹林,不一会拿着铁棒、砂纸、磨盘等等工具回来,小煤球则提着一个小火炉,火炉里烧着热火火的炭。
    “这是要做什么,我来帮你们。”
    其木格看管佶一直不来哄她,终于也绷不住了,嘻嘻笑着撸了撸袖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帮忙。
    百里琪花将小指粗的铁棒插到火烧的红旺的小火炉中,不一会管佶的孔记也标好了,管佶将烫的发红的铁棒抽出来,对着标注的位置烫出音孔。
    管佶认真的烫着一个个的音孔,其木格看的兴味盎然,激动的直接跪在软垫上凑近了看,她还从没见过中原的乐器是怎么做的,兴奋地拍着小手道,“管佶,让我试试吧,我也想试一下。”
    管佶专心致志的埋头专注在竹孔上,敷衍的随口拒绝道,“这个要非常细心精准,你从没做过,小心伤着手。”
    “这有什么伤着不伤着的,你就让我试试吧,我会小心的。”
    其木格扯着管佶的手臂撒娇请求,软软糯糯的声音像尖锐的指甲在心上抓挠,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眨巴着渴望的眼睛望着他。
    “管佶,管佶,你就让我试试吧——”
    其木格死死抓着管佶的手不让他挣脱,他要不答应也不让他弄。
    管佶背上的伤还没好,不能有太大动作,否则会牵连伤口,一时间竟拿她没办法。
    “你想烫就烫吧,这根竹子给你,随便烫。”
    管佶随手在地上的挑选不要的废竹中扔了一节给其木格,又把一根铁棒扔给她,硬朗的脸庞上满是不耐烦。
    其木格看他真生气了,小脸一瘪,委屈的几乎哭出来,一把将管佶扔给她的东西扫到地上。
    “不给我试就不给我试,我还不稀罕!”
    话一吼完人就跑出了竹海,细弱的哭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扶风而来,艳红的俏丽背影上珠串摇晃,闪动出彩虹般的五彩缤纷。
    “欸——”
    百里琪花起身去追,其木格马背上长大的自由姑娘,哪儿是她一个病怏怏的人追得上的,追到门口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管佶哥你也是厉害,面对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人家可是专程来看你的。”
    管佶低垂的目光幽沉闪烁,“她又不会还想插手,碍手碍脚。”
    百里琪花心中为其木格抹了一把同情泪,遇到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她的一腔情意都浪费给这满目竹海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管佶突然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谨慎和忐忑,视线瞥向百里琪花,在她看过来后又迅速垂下了目光。
    百里琪花抿唇轻笑,还算你虚心好学,孺子可教。
    “女孩子嘛哄哄就好,其木格这样活泼单纯的女孩更好哄,你态度和软的道个歉肯定立马什么事都没有了。”
    管佶继续专注起烫孔,似乎没有听到她方才的话,也不会回应,沉默了半晌,他又突然低声道,“你希望我去找其木格吗?”
    百里琪花正认真的看他烫孔,一时怔怔的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她希望他去找其木格?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应该给其木格……道歉吗?”
    管佶匆忙掩饰刚才脱口而出的话,重新问道。
    他又将铁棒插进火炉,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回答,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铁棒的温度渐渐越来越高,蔓延到手柄都开始烫手,灼烧的热度扑面而来,似乎能将人烫熟。
    管佶握着手柄出神,都没感觉到掌心的灼烧感,还是百里琪花发现铁棒在冒烟,一下将他的手松开,掌心都烫红了。
    “怎么样,疼不疼,你在想什么,手被烫了都不知道?”
    百里琪花轻轻吹着他红彤彤的掌心,让小煤球去打桶冷水来,将他的手放进冷水中降温止痛。
    粗硬的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被清凉的井水包裹着,掌心的灼热感慢慢消减下来,水温反倒热了一些。
    百里琪花小心的摸着那些茧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管佶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大将军,受过多少苦多少伤,她全都清楚。
    常兴对他很严格,他对自己更严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曾有一天懈怠休息。
    “我没事,就是烫了一下而已。”
    “什么叫而已,幸好只是烫红了,要是起了水泡或者留下了病根怎么办,你日后不想握枪习武了吗?”
    百里琪花正言厉色的沉声训斥,突然像变成比他大的姐姐,小小的身子笼罩在管佶魁梧的身影下显得格外娇小柔弱,沉凝的眉头透着少年老成的可爱。
    管佶看着自己被细心照料的手掌,又看向认真专注的百里琪花,心中暖暖的,温暖之后却被更为浓郁的失落感侵袭。

章节目录

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福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福履并收藏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