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琪花挑着眉毛嘟囔一句,声音轻轻软软的,管佶奇怪的反问她,“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玑蘅提起他时眼睛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
    “没什么。”百里琪花又围着管佶欣赏了一圈,越看越满意,特意叮嘱道,“一定别舍不得穿,越好看才越要展示。”
    百里琪花一想到管佶平日那些黑不溜秋的衣服就是一脸嫌弃,她给他做过许多衣裳,但都不见他怎么穿,整日都是暗沉的黑色,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活力。
    百里琪花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管佶将人抱回了房间才离开了汀香小榭。
    蜷缩的手指摊开,一朵粉白色桃花瓣轻飘飘的握在掌心,娇嫩欲滴,与布满老茧的掌心形成强烈的对比,越显手掌的辛劳和艰苦。
    他从怀里珍惜的掏出一块帕子,柔软的布料触在指尖沾上淡淡的香气,帕子一角绣着一个‘花’字,小心的将花瓣包裹在帕子中。
    会雅苑刺杀之事还未调查清楚,管佶刚准备出府便在大门口被汪全真的下属拦住,来人客气有礼的抬手见礼,而后传达道,“管佶将军,汪将军请您回军营受军罚。”
    昨日管佶一口应下违背军令的处罚,九皇子让汪全真负责执行。
    汪全真已经等的迫不及待了,一直以来他都矮管佶一头,难得抓住管佶的把柄,让他落在了自己手上,已经兴奋的准备好鞭子就等管佶来受罚了。
    即便他知道这件事可能得罪三公主,但能看管佶栽跟斗他就心满意足,一时爽也是爽。
    管佶身手利落的一下翻身坐到鸣泉健硕的马背上,朝那人回复道,“你告诉汪将军,我明日有事出去,回来就去军营领罚。”
    说完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转瞬便百里之外。
    传话的下属本来想拦住鸣泉再劝一劝,脚步还未迈出就被鸣泉如雷般的叫声吓得缩了回来,鸣泉似在恐吓他般凶狠得看了他一眼,目光透着一股高傲的不屑,高扬着前蹄嘶鸣一声,如闪电般身形矫健,威风凌凌。
    传信的人双目晶亮的暗自感叹,不愧是鸣泉战神,果然是马中之王。
    管佶一路出了城门往会雅苑而去,自前日百里琪花在会雅苑遭遇刺杀,贯日军已经将整个会雅苑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不曾进出。
    会雅苑的老板早已被审问了无数遍,战战兢兢的坐在一处凉亭中长吁短叹,满脸疲惫和幽怨,华丽的袍子布满些许褶皱,脸色发青,显然被困在这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凉亭周围两个贯日军士兵时时刻刻看守着他,如同看守犯人一般,真是祸从天降。
    管佶勒停鸣泉在凉亭对面的河边停下,遥望着琉璃河对岸的微胖男人,视线又转移到樱花翩飞的河面上,前日啾啾就是在此遇刺的。
    穿过这条琉璃河就是会雅苑的北苑,叶子已经得到消息迅速赶来,亲自划船将他送到了北苑。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
    河水缠绵舒缓的悠悠漂流着,叶子撑着竹竿朝对岸划去,神情凝重的回答道,“目前还是一无所获。杀手是个生面孔,冒充成客人进的会雅苑,而后将会雅苑负责撑船的船夫杀害冒充船夫,趁机对公主下手。”
    管佶垂手而立的攥紧了身侧的双手,他站在竹子捆制的轻飘飘的小舟上,身姿健硕英朗,素净的背影与漫天粉白融为一体,透着一丝优雅飘逸的气质。
    叶子怔怔的呆看了两眼,将军穿签单的素色还挺好看的,另有一番气质。
    “还有呢?”
    管佶沉声发问,等一会没有听见回答,侧脸看向叶子,叶子这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连忙继续道,“被杀的船夫是在河对岸的一处草丛发现的,尸体处理的很仓促,会雅苑的侍者们说弃尸的地方是船夫每日来河边的毕竟路,所以属下推测这应该不是预谋,杀手应该是听见公主和妙手圣医要来河上泛舟,匆忙间杀了准备去撑船的船夫,然后伪装刺杀。”
    管佶沉吟着没有发表意见,刚好已经到了岸边,一个大步便跨上了琉璃河以北的北苑。
    “将军!”
    两个看守会雅苑老板的士兵瞧见管佶,即刻恭敬的见礼,面上皆洋溢着敬仰的尊敬神情。
    贯日军是管佶从无到有一手建立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他亲自挑选、审核,他带领着贯日军兄弟们所向披靡,打下一场场胜仗,名声也越来越响,成为伪帝恨之入骨的忌惮之一。
    管佶挺拔的身姿迈进凉亭,身材微胖的老板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忐忑不安的望着进来的英挺男人,促狭的跟着那两个士兵拱手见礼,“见过将军。”
    管佶快速的打量一圈老板,在自家生意地盘发生这样的事,定然心焦不安,便好心的安慰两句,“你不必太担心,只要查明你们与杀手没有关系,本将自不会为难你们。”
    “谢将军,谢将军——”
    老板疲惫的脸上终于现处些许庆幸的笑意,大着胆子悄悄打量这位将军,看着冷峻凶狠的样子,还挺通情达理的。
    “你确定那个杀手你们会雅苑上下的人都不认识?”
    老板知道将军这是要问话了,郑重了表情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这个……我们会雅苑从管事的先生到端茶送水的奴婢总有三百多人,私下里有没有人认识他我实在无法保证,但我能保证他绝对是第一次来我们会雅苑。”
    管佶自顾的一掀袍子在凉亭边的长椅上坐下,让他继续往下说。老板见他听的认真,也就说的更加真诚起来,“我们会雅苑的花费很高,一般的普通百姓根本来不起。而且能进会雅苑的客人也是有条件的,要么是有一定有身份和名望的人,要么由常客引荐来,再要么……拿得出银子……”
    “这句话如何说?”
    老板见管佶细问,脸上闪现一丝难以启齿的促狭,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娓娓道来,“我们会雅苑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有许多人举首戴目的想要结识,其中不乏一些地位卑贱的人,只要他们给的起……一百两的门票,我们便会放他们进来,帮他们创造机会。当然,其中也有些文人墨客,纯粹为会雅苑的美景而来。”
    但这样的人应该不多吧,花一百两来看美景,其实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会雅苑景色美丽是真,更多的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些没有身份地位的文人墨客花重金进来,想必更多的是想提提身份,说与人时才有炫耀的谈资。
    管佶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望着老板,思索着他的话,看来花钱买门票的真正含义就是帮一些想攀关系的人制造机会,会雅苑便从中牟利。
    听老板的语气,看来杀手应该就是凭借‘门票’的方式进了会雅苑。
    老板的讲述证实了管佶的猜想,老板继续道,“来我们会雅苑的人谁不是打扮的体面光鲜,就算是买门票进来的人也一样,但那个……刺客畏畏缩缩,形容憔悴,他绝对是第一次来。”
    杀手那样形容粗陋的人出现再会雅苑这种地方必然很显眼,若是以前来过自不会忘记。
    老板保证刺客是第一次来会雅苑,这倒和叶子推测的情况相吻合,刺客对会雅苑并不了解,所以杀船夫、伪装船夫、而后行刺这一系列都是见机行事,所以才会那么仓促。
    “将军,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刺杀这事与我和我们会雅苑真的没关系。”
    管佶未语,起身吩咐了叶子一声,“带我去看尸体。”而后便迈出了凉亭。
    老板迫切的在后面追喊了一声,“将军,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老板紧张的声音带着似哀求和可怜,几日的精神紧张加身体疲劳使得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他已经被禁足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弦。
    他知道那日的事影响有多广,他听说被刺杀的女子是刚入驻阚州的九皇子的妹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公主,若那日三公主真死在会雅苑,整个会雅苑的人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他每日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管佶没有回答,两条长腿几步便出了十几米远,很快便消失在事业里。
    刺客和船夫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如今天气还不算热,尸体还没怎么腐坏,味道也尚能忍受。
    管佶站在两具尸体间来回观察着,船夫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黑色外衣则穿在刺客身上。
    刺客的身量明显比船夫高些,船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短,袖子没能将整条手臂盖住,露出手腕上的一条红绳子。
    管佶轻轻一扯便将刺客手腕的红绳扯下来,拿在手中观察一番。
    叶子也凑上前左右观察,开口道,“就是一条普通的红绳,系红绳保平安,没什么特别。”
    管佶一把将手里的红绳扔给叶子,叶子反应迅速的稳稳接下,好奇的看向他。
    “去查查绳子的编法,看有什么人认识什么人会。”
    叶子将红绳提起来重新观摩一番,这个编法很独特吗?
    叶子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交代了下去。
    幽暗的房间只开着一扇小小的木窗,清新的空气从窗户外飘进来,稍稍舒缓了恶心的尸臭味。
    管佶目光深凝的望着刺客的尸体,刺客年轻的面庞早早的布满了沧桑和愁苦,像个毫无朝气的枯槁老人,发紫的嘴角似是隐隐有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像是在笑,亦像是解脱。
    “你身上究竟有什么故事?”
    管佶盯着他嘴角的弧度暗下眼眸,一股强烈的好奇在心底升腾,慢慢燃烧起来。
    百里琪树又忙到深夜依旧未卸下,他们如今刚刚占领阚州,有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和了解,想要长久的占领阚州,就要将阚州了解透彻,想民所想知民所需,只有得到百姓的心,将百姓拉为自己的盟友,才能更快更坚固的在阚州扎根下来。
    百里琪树接连占领连州、简城等大大小小的州县,皆管理的妥妥贴贴,民安意顺,百姓赞不绝口。
    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百里琪树不仅能打江山,也是守江山的人才,相信日后他统治下的大楚定会国泰民安,祥平顺和,百姓安居乐业,幸福顺遂。
    百里琪花站在书房外望着百里琪树满脸疲倦的揉着额头,露出一抹心疼的表情,端着一碗紫薯粥跨进门槛。
    “哥哥,吃点紫薯粥吧。”
    百里琪花乖巧的声音突然出现,百里琪树抬起头来,倦怠的脸庞上勾起浅浅的笑容。
    院外的风越发促急,应该是要下雨了,风中带着湿润的潮气,吹的树叶飒飒作响,凉风钻进书房中,一下刮过百里琪花纤细的脊背,冷的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起风了你还来做什么,怎么不休息,都这么晚了。”
    百里琪树唤着小厮将他的外衣拿来,给百里琪花披在肩上,别冷着了,她是一点凉都受不得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睡觉哪里有个准,大半夜不睡觉也很正常啊。”
    百里琪花将紫薯粥放到百里琪树面前,将勺子递到他手上,关心道,“哥哥这么晚了还在忙,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百里琪树不接她的话茬,继续教训道,“不睡觉也应该呆在屋里休息,倒春寒最是可怕,吹这么大风还乱跑,不怕受凉遭罪?”
    百里琪树教训起她来总是没完没了,罗里吧嗦的像个女人,百里琪花很嫌弃,但每次听着心里都暖暖的,乖巧的小鸡啄米般不停点着脑袋。
    “是,是,我错了,哥哥说的对,能吃东西了吗,要教训换个时间好不好,都这么晚了,你才应该填填肚子早点上传睡觉。”
    百里琪花歪着小脑袋朝他面前的紫薯粥瞥了两眼,百里琪树被他俏皮的样子逗笑了,温柔的勾了勾嘴角,一口口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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