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依旧没有放下心防,听她提起女儿,心瞬间紧张的揪成一团,着急的质问着,“你把我的女儿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儿到现在都没归家,看来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女子。
    王老爷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身处险境,甚至遭到伤害,巨大的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浑浊的双目瞠大,晃荡着虚弱的身子,挥着烛台直接朝她冲了过去。
    他看着虚弱,无敌的父爱激发他全身的力量,冲来的气势倒不小。
    百里琪花快步后退着躲闪,本来可以平安避开,但脚跟不小心踩到了肩上的斗篷,身子一个踉跄朝后面栽了下去,突然一双坚实的手臂稳稳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离到安全位置。
    管佶轻松的夺下王老爷手上的烛台,双臂轻轻用力,便将一个男人提离地面,放在了床上,按着他的肩膀不准他乱动。
    “你的女儿没事,别激动,听我们说完。”
    王老爷挣扎两下,根本敌不过肩上那只铁手,粗喘着气,终于慢慢安静下来,目光却如利剑一样直刺着他们。
    百里琪花将管佶夺下的烛台也点燃,两个烛台一左一右放在床边,将周围照的亮堂起来。
    百里琪花摘下脸上的纱巾,露出精致的五官,肩上的大红色林深见鹿绣纹斗篷衬得脸色红润俏丽,颊边的碎发有些乱,用手指随意的捋了捋。
    管佶笔挺的站在烛台边,靛蓝色长袍贴合着健壮的身材,布料很是单薄,是春秋季节的衣裳厚度,大冬天穿着却丝毫不见他冷。
    王老爷就着烛光,这才将闯入房间的两个人看清楚。
    “王老爷稍安勿躁,你的女儿平安无事,她现在在你家北境的马场。”
    “什么?”王老爷一脸疑问的看着两人,实在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的女儿明明在主城,怎么突然跑到北境马场去了?
    不过看眼前这两人彬彬有礼,仪态不俗,对他也并无恶意的样子,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你的女儿在北境马场,过几日我们也会送你过去与女儿团聚,在那之前,还请王老爷帮我一个小忙,承认我是王妍。”
    王老爷身体微微放松,沉静下情绪,分析着她的话。
    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她要假冒王妍?
    王老爷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姑娘,仙姿玉色,犹如出水芙蓉,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身上的衣料、钗环也是精美别致,价值不菲,定然是出自大户之家。
    这样一个女子为何要冒充他的女儿?她图什么?
    王老爷有些想不通,自己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商户,无大财无大权,也不曾得罪谁,只是相依为命的一老一少,这两人为什么找上他们?
    “王家的生意和家产全在北境,阚州于你们只有负担和麻烦,再无停留的必要。你放心,我只是想借用王妍的身份,不会伤害你们,你也无需知道原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即可。”
    百里琪花将一封手书交给王老爷,还有一根银簪,那是真正的王妍亲手所书。
    王老爷对女儿的字迹再清楚不过,信上写明她离家后发生的所有事,包括被绑架,被送到北境,知晓对方并无恶意,便让父亲也一起前来。
    王老爷不舍得看着上面一个个娟秀的自己,像是女儿站在了面前,确定她平安无恙,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对绑架的行为感到抱歉,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用这种手段。离开阚州对你们父女而言也是极好的选择,你们便能摆脱晋王和韩思贵的质疑和压迫,更不会失去家产,团团圆圆、平静祥的过日子。”
    王家如今在阚州的境遇确实尴尬,家产在九皇子地盘,人却在皇上的地盘,离开是最好的办法,但却不是想离开便能离开的。
    如今有人能帮他离开,并且女儿在北境等他,王老爷心中是愿意的。虽然对此人先斩后奏的行为不满,但对他王家而言没有坏处,便也不愿追究。
    况且女儿在他们手里,不管他们说的真假,他都没办法拒绝。
    女儿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一切。
    百里琪花和管佶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接着从王家大门正大光明的进来,脸上带着纱巾,脸微垂,根本不会有人认出她是假冒的大小姐。
    管家见大小姐回来,赶忙去通知老爷,带着老爷赶来。
    众人奇怪的看着她身后的那大群人,全都是陌生面孔,还有一条威猛的大犬,而她离家时带的丫鬟护卫一个都没见到。
    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琪花凄凄哀哀的解释,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劫匪,将他们随身财物全部抢走了,劫匪还见色起意想要绑走她,护卫和丫鬟为保护她,都受了伤,后来是身后这群赶路的皮货商救了她。
    她怕父亲久等不到她担心,便将受伤的护卫和丫鬟送到附近最近的医馆,让这几个好心的人将她送了回来。
    她的脸在打斗的时候不小心跌伤了,所以戴上了纱巾。
    百里琪花解释时声音有气无力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王老爷向管佶一群人表示了感谢,管佶几人自称是北境的皮货商,赶着回家过年,却被困在了路上。
    王老爷以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为由,顺势将他们留下来好好招待,反正春节是赶不到家了,不如养精蓄锐休息几日再赶路。
    百里琪花的解释周全详尽,加上王老爷全力配合,认定她就是王妍,也就没人怀疑,她便顺利以王妍的身份留在了府里。
    王老爷特意交代下人不要去打扰大小姐,大小姐脸受了伤,不愿意见人,让她清清静静的养伤。
    百里琪花摘下脸上的纱巾,参观眼前的房间,床褥被子都是新做的,左次间书房里摆满了书,叠放的整整齐齐,墙上挂满了王妍临摹的名画,栩栩如生,别无二致。
    窗边还有一张琴案,琴案上放着一把上好的云杉古琴,左上角刻着一个‘妍’字。
    整个房间雅致清丽,充满书香气,这个王妍果真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
    百里琪花将大力与芦苇一同留在了王妍住的院子,管佶及冯彦几个护卫便住在离她们最近的院子,这是王老爷特别安排,方便他们往来。
    “小姐,管佶将军在外面。”芦苇进来通报道。
    百里琪花应声出了房间,管佶背手站在院子里,热闹的烟花早已结束,夜空又恢复漆黑一片,房檐上的红灯笼朦朦胧胧的照映着他英挺的脸庞,越加显得轮廓分明,气质硬朗,却让人格外安心。
    冯彦跟在管佶身后,见到芦苇出来,笑眯眯的朝她挥挥手,神秘兮兮的将她带走了。
    管佶踩着昏暗的光亮来到台阶下,微微仰视着廊檐下的百里琪花,娇艳的脸庞柔美玉曜,如同那绚烂的烟花般,能将漆黑的夜空点亮。
    管佶双手背在身后,抿紧唇,眼神扑闪一下,嗫喏道,“我有一样……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
    百里琪花灿烂一笑,粉嫩的脸颊霞明玉映,视线俏皮的往他身后看去,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直转,一脸期待。
    管佶低眉垂眼的将藏在身后的锦盒拿出来,芙蓉雕花的红木方盒精美别致,百里琪花瞬间眼睛一亮,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新木香飘入鼻间,煞是好闻。
    “这里面是什么?”
    百里琪花迫不及待的小跑下台阶,从他手里接过方盒,小心的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串华美精巧的璎珞,用珍贵的珠玉串制而成。
    坠饰两端是用金丝玉雕制的两片橙红色枫叶,别致新颖,坠链上串着五彩琉璃珠,大大小小的琉璃珠反射着璀璨光泽,晶莹剔透,坠链下端则挂着许多形状奇怪的玉片,有横有竖有斜,还有弯弯扭扭的形状。
    百里琪花盯着那些形状奇特的玉片满脸疑惑,问管佶道,“这些玉片有什么含义吗?”
    管佶吞吞吐吐的赧然一笑,“这璎珞……是我亲手制作的,没……什么含义,第一次做女孩子的饰物,也不太懂,做得不好看,你要是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这么独特的设计,全天下绝无仅有,我很喜欢,而且这是你亲手做的礼物,我会经常戴的,谢谢。”
    百里琪花捧着方盒爱不释手,双眼闪烁着莹泽的光亮,迫不及待的要要试一下。
    “你帮我戴上吧。”
    百里琪花将方盒塞到管佶手里,背过身去,让他帮忙戴。
    管佶搓了搓汗湿的手掌,双手提着两端,手臂绕过她的身前,在她脖后扣上扣环。
    “好看吗?”
    百里琪花微偏着头展示着胸前的璎珞,白嫩的手指轻轻抚过坠链,晶莹的琉璃珠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脆响,叮叮叮——
    “好看。”
    管佶上扬着嘴角,会心而笑,寒冷的夜风都变得温暖起来,拂过脸颊,带来一股湿润的青草香,清爽宜人。
    她站在朦胧烛光下,发丝微浮,裙摆翩飞,灼灼水眸盈盈浅笑着,顾盼生辉,漆黑的夜似乎因她瞬间明亮起来,春花乍现,绚丽多姿。
    她被包围在五彩斑斓的花圃中,笑语嫣然,人比花娇。
    管佶魂不守舍的回自己住的院子,路上遇见冯彦拉着芦苇在墙角边说话,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你上次说喜欢吃辣的,据说丹棱县的辣子鸡是出了名的辣,又香又好吃,我看你刚好喜欢吃鸡肉,就出去买了点给你尝尝。你快吃,还热乎着呢。”
    芦苇好笑的看着他手里捧着的辣子鸡,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半夜的把她拉到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给她送辣子鸡,亏他想得出来。
    芦苇看着那红油油的辣子鸡咽了下口水,一看就知道很辣,大半夜吃这么辣,是想让她胃疼的睡不着觉吗?
    而且她虽爱吃辣,却也吃不了太辣。
    “快吃吧,全是你的。我特意跑出去买的,人家今晚不做生意的,我求了好久。”
    今晚可是除夕夜,而且天色这么晚,人家怎么没打他一顿,反而还卖给他了。
    芦苇心里腹诽着,本不想吃,但看冯彦一脸热情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用手拿了一块送进嘴里,舌头刚碰到辣子鸡就哆嗦起来,果然辣的厉害。
    芦苇只想吃一块意思一下,不想冯彦另一只手便戏法似的突然掏出一碗白米饭,笑呵呵的道,“就着米饭吃,小心伤胃。”
    他考虑的倒是挺周全的。
    芦苇满脸无奈叹了口气,看着他一手辣子鸡一手米饭,无力的又叹了口气。
    “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赶了一天路也累了。”
    冯彦根本没听懂她话里的拒绝,贴心的笑道,“我不累,你慢慢吃,我等你。”
    夜风呼啸,芦苇如一缕拂柳,风中凌乱。
    “你的嘴巴被蜜蜂蛰了吗,又红又肿?”
    芦苇沉静的脸颊上肌肉猛抽,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大力大口咬着肉包子,看着她又红又肿的嘴巴,眨着一双纯洁好奇的眼睛。
    哼哈蹲在她脚边,嘴里也含着一个肉包子,吃的不亦乐乎。
    百里琪花掀起门帘从内室小跑出来,微倾着身子直直盯着芦苇的嘴巴看,灵动的眼睛大睁着,满脸兴奋好奇的表情,秀眉一挑,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你被谁……?”
    芦苇激动的一下打断百里琪花的话,羞赧的微红了脸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气质,不慌不忙的简单解释道,“我只是吃了太多辣子鸡,你们想什么呢。”
    “辣子鸡,哪儿来的辣子鸡,我怎么没吃到?”
    大力一听见吃的,人立马像打了鸡血一般,眼神幽怨的直勾勾盯着芦苇,似乎在说,你有吃的居然不叫上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谁送你的辣子鸡啊,我怎么不知道?”
    百里琪花依旧一脸暧昧的盯着芦苇看,跟着她忙前忙后,一双探究的小眼神始终锁定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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