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州如今是皇上与九皇子的必争之地,两方一山之隔,遥遥相望,随时都可能再次开战,商人便要面临着立场问题。
    今年的总结会已不再如往年那般单纯,将会是商人们对皇上表忠心的时候,王家若不到场,便会被认为背叛皇上,杀身灭族之祸转瞬即来。
    百里琪花抓住王家必然会派人到场这一点,让王老爷无法参加,那便只有王小姐出席。
    百里琪花则能趁机代替这个从不示人的王小姐。
    “钱的事我会搞定。花钱在韩思贵手上买粮,岂不是照顾他的生意,为他花一枚铜板都会让我心绞痛,我要让他用自己的钱买自己的粮,最后钱粮两空。”
    周全激动的有些坐不住了,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似乎已经看到了韩思贵暴跳如雷的样子。
    韩思贵在阚州可谓声名狼藉,他就如同阚州的土皇帝,仗着御赐皇商的身份,嚣张跋扈,欺凌霸市,早已是民怨沸然。
    韩思贵只手遮天,没有人能耐他何,如今殿下要教训这个为祸一方的恶霸,不由令他血脉喷张,摩拳擦掌。
    百里琪花看周全有点太过兴奋,不由多提醒了两句,“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抓住痕迹,也不要引人怀疑。你是哥哥在阚州安插多年的眼线,不能有事。”
    窗外雪停了,寒风依旧,吹刮着窗户上的布帛噗噗轻响,像是要下雨了,天色也暗淡下来。
    “风雨将至,沉住气,保持镇定才能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
    周全垂首应下了,离开时朝百里琪花深深行礼,瘦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般坚决无畏、勇往直前,像战场上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士兵。
    房间里陷入了长长的寂静,冯彦坐在原位一动不动,手中的茶盏已经举了好一会,既不拿起也不放下,盏中的茶已经凉透了。
    百里琪花推开茶案边的和合窗,支着下巴呆呆的望着窗外,也是一脸出神的表情。
    芦苇上前来,将冯彦手中的茶盏拿走,重新为他们换上了热茶。
    芦苇好奇的问道,“小姐,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您既然知道韩思贵粮仓的位置,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弯呢?”
    芦苇虚心求教的询问,大力对他们方才的谈话根本不懂,却是跟着芦苇凑到百里琪花身边,学着芦苇扬着脑袋一脸求解的表情。
    先是策划了绑架,然后一而再威胁、命令韩思贵,接着又要去总结会,最终的目的就是将韩思贵的粮食不花一分一毫的转移到琭城。
    这一大圈太绕了,绕的让人头晕,摸不着头脑。
    百里琪花沉吟一会,明白芦苇的好奇,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半靠在茶案上,支着脑袋以最轻松的姿势开口解释。
    “因为这是最万全的办法。”
    百里琪花勾着薄唇,浅浅一笑,清丽的脸庞白玉无瑕,笑容如四月春风,明艳芳菲。
    “韩廷恩被绑架的事吸引了韩思贵的注意力,才能隐藏我的真实目的。我提出一个又一个的威胁和条件,是为了让他慌乱,不得不按着我的要求做,最后再提出降价买粮的要求才会顺理成章,不会被怀疑。”
    “这里是伪帝的地界,驻守着数十万强兵,我虽然知道粮仓的位置,但不管是偷是抢,都会十分危险,我不想看到不必要的牺牲。”
    其实百里琪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她要利用这件事,成为韩思贵和皇上之间一根拔不掉的刺。
    韩思贵对皇上而言,最大的用处在于忠心,当忠心不再,韩思贵只会成为一颗弃子。
    大力眨巴着一双纯澈的眼睛,干净的如同天上的明月,不染纤尘,一脸懵懂。
    芦苇安静了许久,背上突然一凉,一股冷风从窗户窜了进来,夹杂着淡淡的湿气。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愈渐响亮,浇灌着街边的枯树,似在努力唤醒它的生命,让它重回茂盛和鲜绿。
    芦苇搓了搓手臂,急忙进内室拿了一件毛毯披在百里琪花的肩头。
    “下雨了,进内室吧。”
    百里琪花抓着她的手应了一声,就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转身回了温暖的内室。
    冯彦临出门前想起什么,望着内室里面问了一声,“小姐,总结会时我能跟着去吗?”
    百里琪花已经上了床,缩在柔软的被窝里,身体暖暖的,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和芦苇陪我去。”
    冯彦得到回答便退出去了,芦苇掖着被角,嘴角隐着一抹欢喜的浅弧。
    绵绵细雨下了一夜,空气透着冰凉的潮湿,地面也湿滑难行。
    百里琪花月白的鞋面溅上了泥渍,细小的黑色泥点子破环了整双绣鞋的精美,圆润的珍珠上也溅了几滴,掩盖了珍珠纯白的光泽。
    芦苇小心的盯着百里琪花脚下,提醒着她哪里有泥坑,哪里的路面更干净,千万别踩在脏水上,把鞋子弄得更脏。
    芦苇的视线不时定在百里琪花弄脏的鞋面,又是心疼又是可惜,这么漂亮精致的一双绣鞋,现在却沾上了泥渍,里面的袜子和脚也不知道有没有湿。
    百里琪花看她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失笑,“别那么紧张,脏了洗一下就好了。”
    芦苇依旧敛着眸子,很是紧张,时刻注意着地面,扶着百里琪花绕开一个个的小水坑。
    “您是千金之躯,随时都要展现最完美的一面,怎么能沾上泥点子。下次出门一定要坐马车,便不会脏了鞋。”
    芦苇把百里琪花当作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伺候,公主就应该是金尊玉贵,不染纤尘。
    芦苇将她照顾的妥帖精致,像所有习惯使唤丫鬟的千金小姐一样。
    “坐马车有什么意思,多走走才能强健体魄。芦苇姐姐就别唠叨了,我和大力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哼哈耳朵也长茧子了。”
    大力呵呵笑着大步走在最前面,大脚一个不注意踩在一个大水洼里,溅起大片泥点子,弄脏了鞋子和裙摆,百里琪花也遭到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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