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十分重视,立刻召集几名心腹臣子一番探讨后,得出结论——祟字乃山顶头,应是都城东边那座涂高山,需要献祭山中生灵。
    原本应该御驾亲临大肆行猎一番的,但皇帝仁慈,表示当春乃万物繁衍之时,不宜过度屠戮,于是改献猎为祭祀,向山灵奉上各种粮食谷种。儒生们自然群起歌颂,赞扬皇帝如何英明仁慈,粮食谷种本就比猎物更为圣洁云云。
    如此一番,皇帝便带着后妃和少的可怜的宗室,再点上一堆官员一同前往涂高山献祭——程老爹也被选中了。此次虽说是献祭,在少商看来,更像一场大型的春游野宴,因为被选上同往的官员还能携带家眷。
    程家人少,除去不能去的程母和程小筑,此行统共夫妻二人,加上三兄弟和程姎少商,在城门口和万家车队汇合后,车行大半日,终于到了涂高山。
    他们到的不算晚,此时山脚下已是遍地人踪马蹄。远远望去,以正中间那座最醒目的玄色镶边的朱红金顶大帐为轴心,四面铺开的各色私帐,蔓延开去足有好几里地。
    如虞侯家的那片十几座的帐篷,俱是清一色的靛蓝色锦帐镶上苍白的象牙雕刻的族徽,高贵端庄;如吴大将军不大讲究细处,便是五彩斑斓各种颜色的帐篷堆在一处;再如韩将军喜爱卖弄个斯文,家中十几座帐篷全用青竹和青布,一眼望去碧幽幽的,倒显得十分凉爽。
    还有喜爱玩闹的,如皇后之弟宣侯,居然将帐篷装扮的犹如稻草扎的茅屋般,走近一看却是贴了成束的金帛银绢,惹的众人既艳羡又好笑,也惹来皇后一通怒斥责骂,宣侯只好连夜拆了重搭一座寻常的帐篷。
    万程两家照例将帐篷搭在一处,两家人嘻嘻哈哈在一起用膳闲聊,只可惜次日一早要搞迷信仪式,当夜不好饮酒吃肉,只能用些蔬菜饼饵,以及刚从山下溪流里捕捞上来的鱼虾熬好的鱼汤。不知道是不是少商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次祭祀似乎形式大约内容。
    天不亮时,万松柏和程始穿戴整齐官袍就赶赴御帐处,其余家眷则留在原处,跟着响亮的锣鼓声行跪拜叩首并祝祷之礼,足足闹腾了一上午才算完。
    大概是贫血的缘故,少商撑着发晕的脑袋在帐中休息片刻,出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万萋萋和程颂去参加班老侯爷设奖的射箭赛马会了,程咏本欲找几个同窗论文,却被提前找上门来的尹家兄妹拖走了,程少宫原想待在帐内看书,谁知展卷前习惯性的卜了一卦,得出‘申时初刻前不宜留在原地’的精准卦象,他摸摸鼻子,只好出去晃荡一番。
    萧夫人和万夫人对坐聊着家常,程姎照例乖巧的陪在一旁,看见少商出来,还告诉她楼垚来找过她了,见她休息就没打扰,也被程二哥拉去了。
    少商想了想,决定不要浪费这样好的春光,便戴上帷帽,骑着心爱的奶牛斑小花马,漫无目的的独自悠哉去了。沿途遇到谈笑的小女娘,结伴的士子,甚至差点惊到了数对野鸳鸯。路过一丛花树,她还摘了几支编成一个的花环戴在小花马头上,摇头晃脑间,愈发显得蠢萌可爱,直把少商逗乐了。
    她自小不爱人多的地方,自是背向涂高山往四边丘陵处而走,谁知没骑多远,居然在前方溪边看见袁慎和一群文士打扮的青年在亭子里煮酒诵文,幸亏她戴着帷帽无人认出,于是赶紧拍着小花马的脖子转向而走。
    她边骑边想,为什么她老是容易被人遇上呢,那是因为她总喜欢往水边跑呀,如果不想再遇见熟人,也许她应该转换思维,反向而走,例如……少商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丘上有座小小的楼阁式木塔。
    少商心里一动,她正想看看这天子行帐和勋贵遍地的景象是何等气派,可惜她家老爹官位不够,根本没法凑近了看,还不如从高处俯视呢。
    心念已定,少商于是迅速策马奔去,骑行到离宝塔还有几十丈处,山丘上碎石密布,道路高耸嶙峋。她疼惜小花马年幼蹄嫩,便将它栓在一旁树林里,自己提裙步行上山。
    这山丘远处看来小小一个,真爬起来却颇费力气,少商爬的气喘吁吁才来到塔下,只见塔门上镌有‘雁回’二字,然后推门而进,同时喊着‘可有人在’。扯着嗓子喊了十好几声后,少商发现这塔里竟然没人,于是回头关上塔门,小心的往里走去。
    这是一座附近乡民凑钱建造的新塔,用以供奉最近新兴的宗教偶像,整座塔内部雕饰的虽不很精细考究,但木料结实崭新,桐油漆的也闪亮,打扫更十分干净,少商便一层一层的爬了上去,足足爬了七层才到塔顶。
    少商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喘气一边端详供奉在塔顶的这座几分眼熟的小小石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不过现下这石像还带了几分原始的狰狞,等再过上几百上千年的演变,就会变的慈眉善目阿米豆腐喽!
    少商本想推窗去看,抬头间发现屋顶竟撑开了一扇天窗。
    在做太妹预备役之前,她首先是个顽童,爬树翻墙的技术可入选全镇前三甲,当下扎起裙摆,顺着栏杆和边柱往上爬去,纤弱但经过锻炼的身体竟然灵巧的攀了上去。
    穿过天窗翻到屋顶,温暖的春日阳光便洒遍全身,少商惬意的深吸一口气,觉得通体舒畅。放眼望去,只见涂高山下一片小如蚁群玩偶的人群马匹和帐篷,在绚烂的阳光下就像万花筒里的五光十色。
    这种感觉实在诱人,少商索性平平躺到坡度微缓的屋顶上,以袖遮脸,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和温煦日光浴。谁知,这一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日头已偏西了。
    少商一拍脑袋,哎哟一声。她想起萧夫人曾吩咐过,皇帝今晚要宴请群臣,皇后便宴请群臣的家眷,务必要在酉时二刻前赶回去,到时人家纷纷入座却少了她,虽是群筵,但若被有心人看见后告上一状,麻烦也不小。
    此时没有手表,少商也不知究竟什么时辰了,赶紧提起天窗撑住了,然后滑溜的顺着原路爬了下去,离开第七层前还朝石像拜了拜,谁知刚走到第六层,她隐约听见厢房里有人声。
    ——这座塔是最常见的六边形结构,除了第七层是个供奉石像的小阁楼,下面六层都是同样大小,同样构造。六边形的平层,一小半用来做楼梯通道,其余面积对分两半,一半是厢房,一半是通向栏杆露台的平地。
    少商懵懵懂懂,尚弄不清状况,攀着楼梯扶手凑近一听,听见里面有两人在说话,言语听不甚清楚:
    “……太子这回见事倒快,两个时辰内就找人解释了那谶语,逃过一劫……”
    “……若是……倒好了……如此性情怎堪太子之位……废储势在必行……!”
    少商背心一片冷汗,她害怕起来,这种害怕不同以往,仿佛一块冰冷的铸铁塞进她的胸腔,坠坠的,寒气四溢。不知僵住了多久,她克制住疯狂叫嚣的逃跑欲望轻手轻脚的缓缓往后退去,希望能回到第七层躲一躲。
    谁知刚靠近窗台,头顶伸下来一只有力白皙的手掌,少商几乎尖叫出声,用力双手捂嘴,硬是一点声响也没发出来——抬头看去,竟是一张熟悉俊美的面庞!
    凌不疑半个身子攀在梁上,看见少商在下面,似乎也吓了一跳,随即忽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极美,此时舒然一笑,漫山的春色都不如他的神色明媚。
    少商看花了眼,居然忘了害怕,也呆呆的回以一笑。
    这时,厢房里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其中一人沉声道:“谁在那里!”说着便要推门出来看是谁。
    少商再度吓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凌不疑略一思索,迅速一跃而下,伸手抓住少商,然后带着她飞身往塔外跳出去!
    这次少商终于忍不住想厉声尖叫,不过因为惊吓过度,居然叫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疯狂大喊——这里是六层呀六层,你以为是在拍武侠片,没有威亚你拍什么武侠片?!
    第58章
    少商两辈子加起来对人身威胁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台球室打群架,大姐头递给她一个啤酒瓶要她立个投名状,从而导致她头一次萌生退出江湖的意图。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各种混不吝,但并不适合血溅三尺的戏码。
    凌不疑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勾住第五层塔檐下的栏杆上,两人就这么挂在塔外,少商不得已牢牢抱住凌不疑。山丘上高处风势猛烈,她臂力有限,几次都险些滑将下去,幸亏凌不疑左臂如同一个坚固的铁圈将她扣在自己怀中,才不至于掉落。
    少商听着塔内的脚步声从第六层哒哒往下,那厢房里的两人稍有犹疑后,果然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此处,少商正要高兴,凌不疑忽低道:“我去除了这两人,今日之事便无人知道了。”
    少商有些害怕,此时的凌不疑与往常全然不同,神色间透着一股淡漠的狠厉,仿佛说的不是杀两个人,而是宰两条狗。她心头一惊,不及想到什么,赶紧道:“不行不行,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凌不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队几十人的劲装护卫悄无声息的摸索上了山丘,显是来接应厢房里这两人的,幸亏他们二人是挂在侧檐的后面,才没被护卫们看见。凌不疑皱着眉头,似是并不愿意放弃‘杀人灭口’这个念头。
    厢房里那两人走到塔底,和来接应的护卫们说过几句后迅速骑马离去,凌不疑始终缩在第五层侧檐之后,见他们走的干干净净,这才右手用力一攀,抱着女孩翻进第五层厢房中。少商被风吹的头发散乱,双脚一踏到地面立刻腿软的坐到在地,心跳仿佛擂鼓般剧烈,再看看身旁的男人,脸色平静,心跳如常,除了神情略见凝重。
    “他们人走了?”少商按在胸口上,压住快跳出来的心,“我们也快走,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搜人呢!”
    凌不疑看了她一眼,略带笑意:“何以见得。”
    “这两个无胆匪类,自己身娇肉贵怕有损伤,就跑的那么快,等自己安全之后必要让人回来查探的!”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凌不疑忍着笑,点点头:“你是徒步走来的?”
    少商指着东边的窗口:“不不,我骑马过来的,然后将马栓在东面的林子里了。”
    凌不疑神色阴晦,心生疑虑:“……你很聪明,知道隐藏坐骑不让人发现。”
    “不是的!”少商恨不能吐血,“我是看这片山坡上都是尖利的碎石,怕弄伤了我的马,这才没骑上来的!”
    凌不疑一怔,显是没想到这个缘故。
    “上有天下有地,我真是个天大的蠢才!”少商气急败坏,她此刻已想明白前后因果了,“我来时这里空无一人,见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就爬上屋顶打个盹。那两人定也以为塔里无人,才在这里相谈阴私的。哎呀!早知道我就将马栓在塔下了,人家一看有人就不过来了!”
    凌不疑忍不住笑起来:“爬到塔顶打盹,嗯,是没什么人能想到。”
    少商讪讪的:“谁人小时候没个嗜好呢。”
    凌不疑笑了笑,俯下身子,拎起女孩微凉的双手:“今日,你再陪我走一走罢。”
    少商望进他含着笑意的眼中,浓褐色的瞳仁剔透如晶,却叫她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她此时才发觉他今日着一身隐隐反光的暗蓝色织银斜纹锦袍,原先应该披着外罩袍却不见了。不等她回神,凌不疑已再度将她提起来放在自己背上,又将她双手绕在自己颈项上,然后迅速下塔而去。
    少商本想要求自己走,但见他在山丘上侧转腾挪,健步如飞,比之自己走不知快了多少,便老实的闭上了嘴。伏在男子宽阔的背上,鼻端萦绕着仿佛如清冷雪林般的气息,为着不掉下去又得牢牢搂着他的脖子,隔着薄薄的春衫,几乎能感觉到下面结实修长的背肌,少商尴尬的简直不知如何自处。
    两人先在东面树林找到少商那匹奶牛斑小花马,蠢萌的小马犹不知发生了何事,还在摇头晃脑的卖萌,凌不疑看着那可笑的花环,嘴角弯了弯,少商红着脸表示‘这也是小小嗜好’。
    然后凌不疑牵着小花马拉着女孩往南又走了一阵,找到了他栓在那里的一匹高头骏马,漆黑的辔铁上挂着一件墨蓝色的织锦外罩袍,显然他也是临时起意跟着那两人过来的。
    少商笑道:“原来你也将马栓在这片林中呀,真是……”她本想说‘英雄所见略同’,但想到将凌不疑拉到和自己智商一个水平,属于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于是改口道,“凌大人,我们赶紧回去。”
    谁知凌不疑却摇摇头,道:“此刻已过酉时,那两人看哪些人误了筵席,就能慢慢筛出今日雁回楼上的人了。”沉吟片刻,又道,“我们往别处走。”
    少商只好随着他翻身上马,一路跟着凌不疑背向雁回楼而骑,骑不多时,来到一处山崖之下,崖便还斜斜长出去一棵歪脖子树。
    “凌大人,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少商看天色渐沉,此处荒僻,开始惴惴不安了,其实适才她就想自行骑马回去,可男子牢牢捉住了小花马的缰绳,使她离去不得。
    凌不疑牵着两匹马仔细栓在山石边,背着女孩,不缓不急道:“我今日实在没想到会碰上你,更没想到叫你撞上那两人。”
    少商听出他语气不善,心下一慌:“凌大人,您认识那两人么?事情很要紧么。”
    凌不疑继续道:“我就是想看清这两人才一路跟来。如今我尚不知晓他们的真面目,却要反被识破了。”
    “怎么会识破呢?他们又没看见我们,我们只要好好寻个误了宴饮的由头,就能蒙混过去了呀。”少商的声音十分干涩。
    凌不疑转过身来,眉目俊美深邃,神情晦暗难明:“不,还有你,你能将我泄露出去。”
    “我,我不会的……”少商声音发颤,她忽想起适才凌不疑就想杀了厢房里那两人,眼下对自己的心思怕也是一样的。她见势不对,立刻想往小花马那边跑去,谁知凌不疑伸手就从山石上掰下一块石头,轻轻一抛,笔直投掷过去,生生在少商脚步前砸出一个小小深坑来。倘若少商适才走快一步,如今脚尖就被这石头砸中了。
    凌不疑再次露出那种陌生的淡漠神色,一步步朝少商走来。
    少商步步后退,忽然大声道:“我听闻你自小养在皇后宫里,又和太子素来亲厚,谁不知道你是哪边的人呀,那些人要对付太子,难道会不提防你?!”
    凌不疑停了脚步,淡淡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不是怕他们知道我在扶保太子,只是不能误了几日后的一场好戏。”
    少商害怕的牙齿打战,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都快退到山崖边了:“凌大人,兄长,我真的不会说的,你要相信我……”
    “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多少颗人头落地,我不能只凭相信你就作罢。”凌不疑淡淡道,说话间,他已经抓住了少商的手臂,只消轻轻一推,可以直接完成杀人毁尸两个步骤。
    少商双手牢牢扯着他的衣袖,哭的稀里哗啦,飞快的辩解:“……不,不是,我又不认识那两人,不对,我都没见到他们的脸,我怎么透露你的行踪呀,难道我满营去喊一通么?!再说了,程家根基薄弱,既非豪强世族,也不是起初就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股肱重臣,这,这储位什么的,我们掺和什么呀……您真的可以相信我……!”
    天呀地呀,她的人生为什么这么悲催,上辈子运气不好归不好,总算还安稳的活着,这辈子却要卷入国家阴谋,跳过社会版直接上政治版,老天爷呀,用不用这么器重她呀,她的资质其实连混个俞镇十三妹都勉强的!
    凌不疑听到这里,缓缓放开右手,后退数步,一言不发的转身坐到山崖边的一块光滑平整的长形方石上。
    少商是见过凌不疑本事,知道逃跑无望,还不如将力气都用到哀求上,眼看有戏,赶紧连滚带爬的挪到凌不疑身边,哭哭啼啼道:“……我和阿垚都那么敬重您,仰慕您,怎么会坏了你的大事呢……”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只听‘啪’的一声,凌不疑左手直接从身下方石上掰下一块来,少商立刻被吓住了,牢牢闭上嘴巴,不敢再啰嗦。
    凌不疑缓缓从怀中拎出一枚玉饰,少商定睛一看,竟是半块玉珏,碎裂处还留有一个‘弱’字,她惊慌的连忙去摸自己腰间,果然发现腰际空空——这是程老爹给她的玉珏,上面还亲手给她刻了一个‘嫋’字。
    “还有半边呢?”少商呆呆的。
    凌不疑道:“已叫那些人捡去了。”
    少商脑子飞快转动,立刻明白了。
    适才凌不疑趁乱扯下她的玉珏,将之对半捏断,然后将刻有‘女’字的半边玉珏丢出去,让厢房里那两人捡走,剩下一半则自己留下。都城里名中带有‘女’字的女娘多了去了,只凭那半边玉珏是猜不出谁的,但若有另半片玉珏,只要玉石纹路对上,就能打听到自己了。
    凌不疑微笑道,“我也想相信你,不过……还是这样好些。”
    少商心头的怒火熊熊燃起:“你居然要挟于我?!”
    凌不疑淡了脸色:“那我还是杀了你。”
    “别别别……”少商立刻软了,扑上去巴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您还是要挟我!”
    凌不疑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嘴角。
    “总之,今日之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说,包括你之双亲手足,还有楼垚,倘若叫我察觉你走了口风,我立刻将这半片玉珏丢出去,顺带提醒那些人程家有女,乳名嫋嫋。”他道。
    少商气结,无奈道:“你既然知道那些人是谁,干嘛还来偷听,做这样大阵仗?!”
    “你不答应,那我还是杀了你。”
    “不不不!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少商死死抱着凌不疑的胳膊,她知道自己很没骨气,但活下来最重要。
    说完这番,两人全都安静下来,少商精疲力竭的坐到方石的另一端,垮着肩膀脑袋发空。一时心累一时放松,既失望于曾经以为高风亮节的偶像破灭,又忿忿于自己处处受制的窘境。算了,以后少见这人就是了!
    凌不疑看着女孩的神情,将那半片玉珏紧紧握在掌心,淡淡道:“我早知道,你若看见了我真正的样子,就不会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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