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5000块钱离次婚生下了小瓜子儿之后,桃花比当闺女的时候略胖些,大概在110斤左右,可大海在大痦子家看到的桃花却是骨瘦如柴。大海是抱着她回家的,按大海的说法,手上的感觉最多有80斤重,比一麻袋大米轻了很多。
    那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哪儿能不心疼,眼泪顿时稀里哗啦地流了大海满脸。
    韩红军踉跄着上前要阻拦,被大海飞起一脚踹了仰八叉,“我草拟你个死妈,你个逼崽子,这事儿没完,你给我等着!”
    韩红军此时也不怕撕破脸了,躺在地上放赖,“等什么等,那是我老婆,你要想要回去,痛快儿给爷拿5000块钱过来……”
    话还没等他说完,大痦子的老爸抓过韩红军的脚脖子就往外拖,“都给我滚出去。”
    韩红军敢跟大海翻脸,可他不敢跟大痦子他爸翻脸,老头是分局的一名老警察,真要是惹急眼了他,能让韩红军这辈子都出不来。
    韩红军跟大痦子并没有因为这次事件而疏远,反倒是成了莫逆之交,两人时常见面交流扎针和如何弄钱的心得。两年后,在一次严打行动中,双双被抓了进去,大痦子被判了4年。
    金鱼儿对桃花戒掉扎针这段一直很感兴趣,希望能通过他的教训,给看到故事的人多多少少以儆效尤,可她说出来的东西却让人失望至极。
    桃花说的十分简洁明了:其实我没瘾!
    当时被韩红军用酒瓶子砸了脑袋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不活了。然后就拼命地去想,死了会怎么样,想的脑瓜子生疼生疼的。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衣食无忧,向来不缺钱花,可自从跟了韩红军,钱成了最大的苦恼,那几年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缺钱造成的。所以,当时想的都是死了后钱就没用了,死了也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打下第一针时,没别的反应,可能是自己几天不睡觉累的。
    等打下第二针你猜怎么着,眼前全是钱啊,我不停地用手抓,用胳膊搂,一元的,十元的,五十元的,一百元的,身前身后全是钱啊。
    再后来就是港币、美元、英镑,甚至还有朝鲜钱,反正只要你能想象得到的,它就会源源不断从远处飘过来。你呐,也就飘在空中捡啊捡啊,永远捡不完......
    再以后,就是想什么来什么,真特么的好。
    被我爹带回家的当天夜里,我半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饿,喝了两碗大米粥,吃了点小咸菜,安安稳稳地睡了两天两夜。等醒过来又饿的吃了两大盘饺子,洗了个澡,接着继续睡,又是两天两夜。
    吃第三顿饭时,我爹害怕了,愣是没让我吃饱。然后陪着我看电视,我记得是长江三峡截流的直播,白岩松没完没了地在嘚吧,从早上八点一直嘚吧到了中午十二点。我和我爹就那么坐着,谁也不说话,闷头抽烟,我统共抽进去一盒短红河。
    我爹说,抽吧,只要你不再动那玩意儿,抽多少也没关系,我就抽了一辈子的烟。然后,他就开始讲他的抽烟历史,一直讲一直讲的没完没了,我就抽着烟不作声地听着。天黑的时候,又一盒短红河抽没了。
    我爹做了晚饭,是红烧带鱼和大米干饭,他坐在边上看着我吃下了整整一小碗米饭和整整一条带鱼。
    突然,他就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跟那混蛋离婚吧!”这是他哭着,求着我说的。
    金鱼儿问,你就这么戒掉的?
    桃花点点头,我说我没瘾的,就这么简单。
    桃花和韩红军离婚的过程更简单,因为没什么财产可言,也就没什么纠纷,韩家对小瓜子儿也不感兴趣,又少了麻烦。大海陪着两个人去的民政局,当着办事人员的面点了5000块钱扔给韩红军,这是韩红军的唯一要求,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至此,胡桃花的第一段婚史彻底告一段落。
    三联帮还时不时来桃花家坐坐,桃花从前以为她有什么不良的心思,后来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谁还不能交个朋友什么的,至少她桃花不像汽改厂附近的人那样打心眼里看不起三联帮。
    有一天,三联帮问桃花,“瓜子儿也大,该送幼儿园了吧?你这没来钱道儿可怎么办?”
    桃花也正为此事发愁。
    厂子逼着这些待岗的人买断了工龄,给的2000多现在花的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真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试着去打过工,服务员的活干不了,不是上班太早就是下班太晚,工厂的工人也不行,坐班的活儿她干不来。现在到处都是下岗工人,找个合适的活儿真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没技术,又吃不得苦。我自己都犯愁,你说我这好吃懒做的能干啥!”桃花窝囊着自己。
    “我看呐,你就是舍不得瓜子儿。有句话你知道不,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狠狠心,我保证你坐着挣大钱。”三联帮说的信誓旦旦。
    “恩,我是有点拿孩子为重,没出息。”桃花叹口气。
    三联帮突然提起了杜鹃,“你记得杜鹃不?这逼前几天发财了。”
    “记得啊,她发什么财,快讲讲。”
    杜鹃自从帮着桃花抓了王莹,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反倒被王莹嫉恨上了。没过几天,王莹找了几个社会上的人,把杜鹃堵在了舞厅里狠狠地揍了一顿。杜鹃看看在边城混不下去了,便跑到了鞍山下面的一个县城,岫岩。
    你别说,那句话“树挪死人挪活”说的一点不错,运气一直不好的杜鹃自从到了岫岩,一下子成了当地最大的舞厅里的烫手人物,俨然有了台柱子的模样。杜鹃这一呆就是大半年,前几天回了趟边城,竟然是开着车回来的。
    “就杜鹃那长得那个破马张飞的样儿,说出来谁信!”三联帮愤愤不平地说,“她说,当地有钱人大多是附近玉石场或开玉器店的老板,大把大把的花钱。舞厅里的那些小姐又都是农村来的,打扮那就不用说有多土了,更不懂跟男人耍耍心眼儿什么的,就知道糊弄男人赶紧脱衣服上床睡觉。这不,杜鹃一下子跳进了金窝子里发了财,天天晚上被老板们追着喊着喝酒和跳舞,钱都让她赚翻番了。”
    桃花问,“那她挣了多钱啊?”
    “她自己说,一下午加一晚上没低于300过。”
    “天啊!那么多啊!一天顶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不。你像我在大舞厅挣不到钱,在小舞厅一天也就五十,碰上个冤大头兴许能骗个一百。最近,我也在琢磨是不是去岫岩试试看。”
    “岫岩挺远的吧?”
    “不远,坐一上午的大客车就到了。”三联帮说着向小屋看了看,“你爸最近又没上班?”
    “可不,厂子又没活了,给他们放了一周的假。”
    “桃花,要不你陪我去岫岩转转,给我壮壮胆儿,不行的话,咱俩转身就回来,权当去外地旅游了。”
    三联帮的请求有些突然,让桃花一愣神没反应过来,“我去干什么?我可不当小姐。”
    “小姐怎么啦!又没说要你也去做小姐,好像我三联帮要逼良为娼似的。你这人真没劲,不说了,走了。”三联帮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屋子里剩下桃花自己,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视,想想该去市场买菜做午饭了,掏了兜,翻出一张一块的纸币,还有两个五毛和两个一毛的硬币。
    桃花望着手里的两块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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