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娜明显瞧不起关家,讲起八卦也一股子不屑。
    “她是关家从孤儿院抱回来的。听说谢美兰一直不待见她,在她二十岁时就想把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马来富商,幸好关老板还有点良心,没答应这门婚事。谢美兰不死心,只要认识了未婚的富豪或小开就想把关佩珊推出去联姻。男方家都不傻,看出关佩珊在家地位低,还有个出了名的败家子弟弟,谁愿意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家啊,加上关老板始终护着关佩珊,她才没落入火坑。如今关老板死了,我妈妈说关佩珊迟早会被谢美兰坑。”
    她随口讲述关家少爷的黑历史,贺阳没兴趣听,将她前半部分描述对应到那晚关佩珊险被韩国人迷\奸的遭遇上,明白了当时她忍气吞声的原因。
    一株娇兰竟生长在险恶污秽的场所,叫人扼腕叹息。
    到了车上,他发现引擎出了故障,姜秀娜直嚷倒霉,照常迁怒他:“叫你买部好点的车,你偏不听,三天两头出故障,干脆送去废品站好了!”
    贺阳的车是辆二车奥迪a4,到手价15万。出货时已跑了十三万公里,零部件均已老化,到手三月已送修两次。
    姜秀娜本想出资帮他买部好车,他未获夏蓓丽认可,怕落人口实,坚持自掏腰包购车,为此常受女友数落。
    他们阶层差距大,消费观不同,这点贺阳早有心理准备,总是迁就迎合,时间长了难免疲乏。
    他教导自己这是上位的必修课,人要升仙须经历重重劫难。同理,不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做不得人上人。
    他把姜秀娜当老板伺候,还何谈爱情?真从恋人角度评价,她还不如洪爽可爱。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男人先以事业为重,其他的待功成名就再图之不晚。
    姜秀娜走后,他索性回酒店等衣服。
    来到b座大堂,一个三十多岁的亚裔女人正操着中式口音的英文大骂酒店服务员,二人脚边淌着一滩落着碎陶瓷杯的水渍。挨骂的服务员手持托盘,想是失手打翻咖啡,冲撞了这位拖行李箱的女顾客。
    贺阳刚到场,就在另一个入口处看到关佩珊,她快步走向那名顾客,用英文询问情况,纯正的英式发音比后者洋气多了。
    他旁听片刻,获悉详情。
    那服务员去给其他客人送咖啡,不小心撞到女顾客,咖啡溅到了对方的鞋子和行李箱上。
    这突发情况在酒店很平常,不平常的是关佩珊的应对方式。听过顾客抱怨,她竟毫不犹豫蹲下身用纸巾替她擦鞋,后又连连鞠躬道歉。
    酒店高层亲自解决小纠纷已是屈尊,而为顾客擦鞋连一般服务员也难做到。
    那女顾客也很惊异,得知她是香云大酒店的总经理,疑惑地打量几眼,重现嚣张气势,声称她的行李箱是名牌,沾上污渍洗不掉,向酒店索要一千块赔偿金。
    贺阳看姜秀娜用过一只同款同色的行李箱,他观察力敏锐,细看瞧出女顾客那只是高仿a货,定是想借机讹人。不忍关佩珊为难,上前向女顾客说:“对不起女士,能听我说几句吗?”
    女人轻蔑地瞄着他:“i am an american. i grew up in the united states.i can't speak chinese.”
    贺阳没见过英文发音这么烂的外籍华侨,多半是个刚拿绿卡的假洋鬼子。这种装逼人士很多,他姑且迁就,改用英文交涉。
    “女士,请问你这只行李箱买了多久?”
    东西越新越好索赔,女人张口就来:“这是我在机场免税店买的,还不到半个月呢。”
    贺阳微笑:“我有朋友在这个品牌的榕州旗舰店工作,凡是旗下商品售出未满3个月都能享受免费维护。我现在就帮你送过去,相信以他们的专业手段能弄干净,如果不行你再向酒店索赔也不迟。”
    女人怕露馅,忙说:“我的购物凭证找不到了,送去他们不会认吧。”
    “不要紧,我也有一个同款的箱子,内部带有生产编码,上网就能查证。”
    女人开始耍赖:“我急着出去办事,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不管,反正你们要赔钱。”
    贺阳看看关佩珊,见她有委托之意,当下大胆行动,请女人打开箱子,出示生产编码。
    “我们酒店有规定,确认物品价值后再按损坏程度赔偿,绝不让顾客吃亏。”
    女人没辙了,恼羞成怒地冲他咆哮。
    关佩珊见机给她铺台阶,软语商量:“女士,你好像第一次入住我们酒店,这样好不好,我免费帮你办一张贵宾卡,以后你再光顾酒店就能享受九折优惠。另外再送你两张价值200元的早餐券,你去前台留下房间号,明天打电话到客房部,他们会把早餐送去你的房间。”
    女人情知占不到更多便宜,乐得装大度。关佩珊让服务员领她去前台登记,鞠躬送行后转身向贺阳轻声道谢。
    贺阳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趁便闲聊。
    “关总,你刚才的表现真让人敬佩。”
    “怎么了?”
    “堂堂一个总经理,对待客人比普通服务员还礼貌周道,更何况你还是香云大酒店的千金。”
    感受到他的真诚,关佩珊莞尔谦逊:“酒店是服务业,我们香云向来客户至上,宗旨是把服务做到极致,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幸好有你解围,否则不知会纠缠多久。”
    她说他的衣服大概快洗好了,带他去取。一路上与他亲切交谈,措辞语气都恰到好处,像一壶止渴解压的清茶,饮之身心舒畅。
    快到后勤部时,一个年轻公子哥突然叫着关佩珊的名字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吼嚷:“关佩珊,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看你今天能躲到哪儿去!”
    贺阳以为这人是来闹事的,听关佩珊窘促介绍:“这是我弟弟关少凯,酒店的副总经理。”,他立时想起姜秀娜透露的八卦。
    关少凯不能当着福满堂的销售经理耍浑,拽着她走进安全通道。
    “关佩珊,我是香云大酒店的少东,拿间宴会厅给朋友办生日派对又怎么了?你凭什么不批准?”
    关少凯身边围满狐朋狗友,把他当凯子欺诈。
    近日一名狗党泡到十八线小艺人,想在香云大酒店为那女孩庆祝生日。
    狗党深知关少凯好充老大的习性,设局诓骗,成功用几顶高帽压扁他的脑门,哄得这傻少大包大揽承担一切场地费用。
    他是谢美兰的心头肉,烧多少钱关佩珊懒得管,可他朋友生日那天与一位大客户预定的晚宴日期相冲。她不能为满足他让客户改期,叫他另挑日子或地方。关少凯不依,这两天胡搅蛮缠,强迫她让步。
    “好家乡的刘董是我们酒店的老客户,每年给我们上千万的业务,我不可能为了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得罪他,害酒店损失客源。”
    “你有没有搞错!我都跟朋友说好了,你这样是存心害我丢脸!”
    “如果你觉得你的面子比酒店的声誉和利益更重要就去跟妈妈说,或者向董事会申请,如果他们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你就是故意逼我了!明知妈妈不会同意,还拿她压我!”
    “既然妈妈都不同意,那就更没可能了。少凯,你都二十五岁了,该懂事了,成天跟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鬼混,听他们教唆干糊涂事,将来怎么成器,怎么继承爸爸的事业?”
    贺阳躲在门后偷听,觉得姜秀娜的八卦欠准确,这关少凯比传闻中还混账,就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由此可推,其母谢美兰也定然刁钻无比,可怜关佩珊天天受他们压迫,心里不知装了多少委屈。
    外表柔软,内在坚强,这样的女人最能吸引心思复杂的男人。当听到关少凯怒扇关佩珊耳光,他克制不住推门闯入,喝止揪扯女人头发的恶少。
    “小关总,男人不能打女人,况且关总还是你姐姐。你这么做太损害香云大酒店和关家的形象了。”
    关少凯不想被小小的销售经理吓住,詈喝:“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的闲事!”
    关佩珊想借福满堂的势力压制他,含恨道:“贺经理是姜家大小姐的男朋友,姜董事长未来的女婿。”
    福满堂可比香云威风得多,关少凯服从人类欺软怕硬的天性,松手放开她,走之前指面威胁:“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你再不给我腾地方,看我怎么修理你!”
    流氓嘴脸骇眼恫心,贺阳怀着诅咒目送他,然后关切地靠近受害者。
    关佩珊难堪多过感激,想到他与姜家的关系便担心自己又将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贺阳会看脸色,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尽量以善意的姿态问候:“关于你的家事我不便多嘴,但宴会厅那件事,我想我或许帮得上忙。”
    关佩珊飞快抬起眼帘,正对上他诚挚的笑容。
    “好家乡的刘董是不是榕州好家乡食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刘尚志?”
    “……是的。”
    “他是不是找你们酒店承办企业交流会?”
    “是。”
    “那就是了,他也向我们姜董发送了邀请函,姜董去不去不好说,但你可以告诉谢董和香云其他董事,就说是我说的,那天姜董一定到场。这么重要的活动不可能改期,我想谢董听了会帮你教训小关总的。”
    混职场谁还学不会狐假虎威?但姜开源这只大老虎也不是人人都能牵出来溜的。
    人情值升级,关佩珊不禁对贺阳另眼相看,腼腆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贺阳笑道:“我也是顺便嘛,用不着客气,以后有需要尽管联系我。”
    关佩珊笑微微点头,间隔两秒轻声补充:“你也是。”
    此刻二人都产生一些类似宿命的感觉,但还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近来阿辉为照顾住院的母亲时常请假,家家乐人手不够,遇上大宗进货下午就得提前歇业。不利情况也能带来点便利,那就是洪家人能聚在一处吃晚饭了。
    饭前洪万好将曾淑琴叫进卧房,给她看洪爽穿婚纱炒牛河的照片,坦言夏蓓丽中午来找过他。
    “她怪我没照顾好二妹,让她为了钱出去丢人现眼,在茶楼骂了我半个多钟头。”
    曾淑琴被丈夫的窝囊样激怒,再补一通训斥:“她骂你你就受着?怎么不还嘴?骂不过通知我,我去帮你骂啊!”
    她恶气难平,要打电话骂回来。洪万好夺过手机,叫她别生事。
    “其实我这次能理解她的心情,看二妹这样我也很难受。”
    女儿们是他的小公主,哪有公主去摆路边摊的?他自愧没能给洪爽足够的物质享受,逼得她用这种方式赚钱。
    曾淑琴纳闷:“最近没听二妹说缺钱啊,她又不急着结婚,也不想买房子,就算想要贵重物品,用积蓄也够了啊,不至于到街边当小贩吧。”
    她打算待会儿单独找洪爽问问,若真急需用钱就帮她想办法。
    谁知到了饭桌上,洪欢先当起大喇叭,拿着洪爽的“牛河新娘”照满桌展览。
    “今天看到的时候差点吓死我,二姐,你真有创意啊,打这种广告摆摊,一定很多人来买,赚了多少?别吃独食,要请客哦。”
    郑传香吃惊,忙问洪爽:“二妹,你什么时候出去摆摊的?摆了几天啦?”
    洪爽糗得要命,侧头回避父亲,斥责小妹多嘴。
    曾淑琴也骂洪欢嘴碎,往她碗里夹了许多菜,让她多吃东西少说话,而后和蔼地问洪爽:“二妹,这照片是微博流出来的,我和你老爸也看到了。你缺钱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嘛,干嘛悄悄出去摆摊呢?”
    洪爽无奈地放下碗筷解释:“缺钱的不是我,是方家。”
    她完整讲述了帮阿顺卖炒牛河、借钱给方家兄弟以及到珍姐店里求摊位等经过,获得家人褒奖。
    曾淑琴神经松弛,笑呵呵道:“这是好事,你该早说啊,害得你老爸无故被人骂。”
    洪万好踩她一脚,掩去与夏蓓丽的摩擦,向洪爽乐道:“怪不得你嫲嫲说你这两次休假都一大早就跟阳仔出去了,她还怀疑你们在拍拖呢。”
    郑传香忙反驳:“明明是你说他们在拍拖,怎么推给我呢?”
    “不是啊,我记得就是妈说的嘛,我可没说过。”
    “是你说的。”
    “是妈说的。”
    母子俩推来推去,都怕惹洪爽生气。
    洪爽苦笑制止:“我真没和冷阳拍拖,万一有什么也会告诉你们嘛,你们每天这样瞎猜累不累啊。”
    洪欢忍不住递交提案:“二姐,你嫌家里人乱猜,那干脆和167拍拖啰,反正老豆已经认定167是洪家未来的女婿了,你早点定下来,免得他老悬着心。”
    不用老二出声,长辈们先训老幺挑事,实际却悄悄揣摩前者的神色,暗地里继续猜来猜去。
    休息日洪爽又和冷阳来到珍姐甜品店帮阿顺料理小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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