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怕皇上,还留在前面,一边包, 一边照顾生意,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客人了,方姝让她去找李斋吧。
    她最近总是帮李斋带娃,准备先从孩子拉近关系。
    为了爱情,难得聪明了一回。
    她走后方姝一个人在后屋包饺子,有人就应一声,稍稍招待招待,没人继续包。
    包了一个多小时,大概快四点的时候皇上醒了,方姝开始没瞧见,包了一会儿,不经意抬头,发现他睁着眼睛,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怎么了?”方姝问。
    殷绯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理了理折出痕迹的衣裳,戴上桌上的帷帽,道:“要走了,事还没忙完。”
    方姝点头,放下手里的活送他到门口,一直看着他离开后才回来。
    又继续包灌汤包,然后水晶饺,生活回到千篇一律。
    木槿还没回来,她和李斋进展神速,偶尔还会在他府上留夜。
    木槿太单纯了,没想到后果,男人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动物,有时候控制不住就……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失了身了可怎么办啊?
    方姝为她发愁,偶尔想想自己,好像也半夜出去跟皇上见过面,王八笑乌龟,彼此彼此,于是那点操心也搁在一边,木槿也不小了,该知道分寸,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而且吧,李斋在她印象里,不是那样的人。
    他最近也很忙,应该是在调查名单的事,和名单上的人,皇上说了,那名单有问题。
    如果他回来晚了,木槿就会替他把几个孩子哄睡着,木槿说过,他府上的人都很好说话,老开她玩笑,叫她少奶奶什么的。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
    方姝把包好的灌汤包拿去蒸,晚饭前卖掉一批,晚饭后又蒸了一批,全买完了,亥时木槿还没回来。
    看来李斋又忙到很晚。
    方姝自个儿收拾收拾,关了店去睡。
    *
    深夜三更,有人做贼习惯,不走正门,直接翻墙回府。
    小厮也晓得他这个习惯,守在墙下,一眼瞧见人,浑身一个激灵,“少爷。”
    “虚!”李斋脱下披风给他,随口问,“长乐,长幸,长福睡了吗?”
    弟弟妹妹的名字起的都很接地气呢。
    “睡了。”小厮压低了声音回话。
    “木槿姑娘走了吗?”他又问。
    “还没呢,木槿姑娘说几个孩子睡不深,时不时醒来一次,看到旁边没人就哭,所以一直留着,想等少爷回来再走。”
    李斋推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更加小心的将门打开,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挤了进去。
    小厮被挡在外面,他也习惯了,刚准备去将少爷的披风拿去洗洗,冷不防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臂伸了出来,朝他够够手指。
    他连忙凑过去,“怎么了少爷?”
    那手够了他手上的披风之后,毫不留情的重新将门关上。
    李斋抖了抖披风,盖在灯下趴着睡觉的少女身上。
    屋里只亮了一盏灯,灯光很暗,散发着昏黄的光圈,将少女的侧脸照得很是柔和。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跑去一边的炕上,将斜七竖八,脚踹在妹妹脸上的熊孩子板正过来,又挨个将被子盖好。
    三个人要用三条小被子,因为闹床厉害,而且特别难缠,半夜醒来会哭会闹,需要人哄着。
    她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每次都等他回来后才走的。
    不过他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因为公务繁忙,查到了一些不太利的消息。
    辛苦她了。
    *
    四更。
    殷绯失眠了,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书房,盯着墙上挂的画看了一夜。
    上面《天下》两个字写的大气磅礴,气势滔天。
    *
    五更,习惯了这个点起床收拾,然后给太后请安的人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不太想起来,但是已经睡不着了,而且今天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办,迟早要起来。
    又赖了一会儿,门口金玉喊人,最终还是无奈起了身。
    金玉拿来一身男装,嘴里一直在絮叨,说的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始终没怎么上心。
    目光落在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墙角,那里有一排镂空的洞,一墙之隔后是贫民窟,生活着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她听金玉说起过,她和锦绣都是贫民窟卖进来的孩子,那里日子很苦,要饭要不着钱,有时候就算有,也会被大人抢走,每天饥一顿,饱一顿,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这话她似乎听谁说过,挥开金玉给她理冠的手,她站起来,鬼使神差走到那个墙角。
    手摸上镂空的洞,又比了比距离,印象里这些镂空的洞好像没这么小,也没这么矮,居然才到她腰间吗?
    难道不是胸口吗?
    她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长大了,所以才显得洞口小了,还矮了。
    那洞口突然伸进来一只小手,脏兮兮的,上面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一惊,尘封许久的记忆稍稍松动了些,似乎有个同样脏兮兮的小手,从洞口伸进来过。
    那只手和这只手重叠,一个拿了菜饭出去,这个……
    在空中摸索了几下,不小心碰到她腰间的玉佩,先是缩了缩,又小心翼翼探出,猛地一抓,将松松别在腰带上的玉佩拿走。
    她没动,一直看着。
    玉佩过洞口的时候,和青砖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小手的主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硬是拽了过去,盯着瞧了许久才发现拿错了东西,又连忙塞回去。
    洞口对孩子来说太高,看不到对面,只能靠摸索。
    玉在空中晃了晃,似乎想挂回原位,但是并没有原位给他挂。
    “为什么又还回来了?”她很好奇,这枚玉佩,应该够他,或是她吃很久了。
    小手的主人吓了一跳,玉佩一丢,快速缩了回来。
    “为什么又还回来了?”她又问了一遍。
    对面许久才有人说话,“我们……在玩游戏,谁输了就偷一支花……”
    她回头瞧了瞧开满了整个院子里的花,心下了然。
    这些花挨墙头太近,有些伸出了墙外,太高,孩子们够不着,于是想着从洞口探进来,结果摸到了她的玉佩,以为是花枝,一紧张揪了出去。
    又还了回来,说明心肠还不错。
    “饿吗?”
    ???
    对面几个小朋友一起愣住。
    她笑了,“我这里有好吃的。”
    *
    卯时是上朝的时间,名单的事暂时压下,现在最要紧的是科考。
    退朝之后,殷绯指头一点,长庆会意,将参加殿试的所有人请进了殿,在金銮殿上考。
    没有浪费时间,行过跪拜礼后直奔主题。
    长庆尖利的嗓音回荡在金銮殿内,“此次的题目是‘何为天下?何为君?何为臣?何为民?’”
    宫女和太监们勾着头递上一张张试卷,压在四排的矮桌上。
    在皇上面前,没资格坐,全都是跪着,不过好歹给了个蒲团。
    说来也怪,往年皇上开恩,都会赐坐,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提都没提这事。
    或许还在生宋家的气吧,坊间那些流言,真以为皇上听不见吗?
    皇上最近总爱出宫不全是去找方姝,还有一件事,听流言发展的方向,小饭馆无疑是最好聊天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闲着无聊你开个头,我说几句,将什么都抖了出来。
    很明显,这些都是为了给宋家刚从外地养病回来的小公子准备的。
    因为他,让皇上背上偏心的骂名,皇上没弄死他,算他运气好,以及皇上心胸大。
    公是公,私是私,皇上还是分得很清的,他问过皇上,有争议的考生其实可以直接除名,还没入选呢,就搞事,说明作风不正。
    不过皇上说,与其放他暗地里搞事,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搞。
    总之圣上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乱猜,叫宋长生的倒是留了下来。
    他跟娘娘是龙凤胎,样貌很有识别,和娘娘有七分相似,只不过一个艳丽,一个清隽罢了。
    似乎不想让人认出来,特意选了个中间位置,很不起眼,不过他宋家做的那些事,没一件低调的,所以想不注意都难。
    长庆回头瞧了瞧皇上,考虑到有些考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搞不好吃过方姝家的灌汤包,怕认出他,遮了帘子。
    帘子制作很是巧妙,里面可以看得见外面,外面看里面就难了。
    龙椅位置也高,可以俯览整个金銮殿,包括那些考生的一举一动。
    谁作弊,皇上都能尽收眼底,真正的凭实力比拼。
    *
    今天很奇怪,中午皇上没有来,晚上也没来,方姝听几个人说,今天是殿试。
    难怪呢,殿试有全国会试通过的考生,估摸着不少人,要考一天呢,应该没空来。
    木槿又去给李斋带娃去了,方姝按照老规矩,收了铺子之后,开始回房间数钱。
    每天忙完一天,最开心的就是数钱了。
    不过收益一天一天在减少,因为少了第一天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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