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却让西门瑞雪的眸中泛起潮意。
    却只一瞬,他随手一扯衣袖,只听‘嘶啦’一声,衣帛顿裂时他已经飘然向福清而去,转眼便与福清会合在一起而挥舞着那不住射向他与福清的箭雨。
    “雪……”歇斯底里的一声高喊,之若要疯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她想要冲回去,却只觉身子一软,自己与景洵便落在了少年的手中,他抱着她与景洵飞快的离开那危险之地,可那些人,却神奇的放过了她。
    不懂为什么,可她已无法发出声音,大概是知晓她心中的困惑,少年一边飞跑一边道:“见过了我娘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少年跑的飞快,就如拼命三郎一样,之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这少年也为渐渐从视线中淡去的西门瑞雪,闭上眼睛,一抹清泪流出,这一刻的她竟是那般的牵挂着西门瑞雪。
    原来,还是爱着,不管心里有多少个结,那爱也是无法弱去半分的。
    嘈杂声越来越弱,她离那个胡同也越来越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放过自己,可这样,是不是会让西门瑞雪怀疑是她的所为了呢。
    可她,真的没有与那些人勾结。
    她没有呀,就是没有。
    原来,陷害一个人可以这么的简单。
    所以,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什么都是骗人的。
    她没做,什么也没做。
    小院子到了,焕然一新的映在眼前,小景洵在一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大声的哭了起来,之若知道他是饿了。
    “娘,我带着姐姐和姐姐的孩子来了。”一边疾走一边告知屋子里的老妪,屋子里随即传来低低的咳声,竟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身子被放了下来,少年随手在她的身上一点,之若这才能动了,“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转身就想走,她是真的放不下西门瑞雪。
    可就在之若转身的刹那,屋子里的老妪突然间开口,“站住。”
    明明还是很低弱的声音,却让之若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样的再也移不动一步,背对着老妪,她眼里的泪汹涌而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乱。
    “咳……咳……咳……”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一喊声太过用力了,所以老妪又开始不住的咳着,少年已经冲进了屋子里,急忙端过了一碗水,“娘,喝水。”
    老妪摇摇头,手抚着胸口,半晌才顺过气来,然后望着之若的背影,低声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孩儿。”
    之若这才想到景洵还在哭,扫了一眼少年,他在,她不方便喂景洵奶水。
    老妪顿时明白了,“麟儿,你出去一下,就在门外候着,要是有什么人来就告诉娘,娘不想被人打扰了与德妃娘娘之间的谈话。”
    老妪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有气无力,可那字字都让之若感觉到了一股子气势,这老妪,想来从前在宫中也不是普通的人物。
    少年退了出去,之若站在了老妪的面前,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之若还是不放心西门瑞雪。
    “坐吧,皇上洪福齐天,自有老天会庇护他的,他比他父皇可要精明许多,而你,则是命好的救过我与我麟儿,所以,这个恩,老婆子必是要还了的,咳……咳……”掩着唇,老妪又是不住的咳了起来,那咳声让景洵哭的更厉害了。
    老妪的话就象是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之若的心慢慢的稳了下来,一边坐下撩起衣衫要为景洵喂奶水一边道:“你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事,是吗?”
    “娘娘聪慧,是的,从你一出宫,这宫外的人就埋伏好了。”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那些箭遇到她就避过去,可西门瑞雪那个臭男人居然不利用她而是又跑回去与福清并肩作战,他中毒了,这让她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的命格硬,所以,连箭都要躲着你了,咳……咳……”老妪说一句就咳个没完,看着她发青的脸色,之若知道,也许,她真的就如同少年所说的将不久于人世了。
    景洵吃着奶水,已经止了哭声,眼泪还在小脸上挂着,被室外射过来的阳光照射着闪烁着光茫,老妪咳了有一会儿,这才有气无力的扫向小景洵,一只手也落在了小家伙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然后嗫嚅着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真象。”
    “真象什么?”之若迷糊,不懂老妪何出此言。
    “象……你……娘。”一字一字的说出,老妪放在孩子脸上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象我娘?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爹呢,他又是谁?”顾不得孩子还在吃奶水,之若激动的摇着老妪的手臂催问着,“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她想知道呀,记得在如意馆的那支飞镖,都说火焰令出,西锦必覆。
    可火焰令根本就不在她的手上。
    他瞒了这么久,或者,就是为的那一句话吗?
    老妪开口,可才一张嘴又不停的咳了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她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之若的,“如意馆,地窖,快去救……救……”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老妪的脸色突的一窒,随即轻轻一歪便歪倒在了靠枕上,一双眼睛却始终盯望着之若怀中的小景洵,竟是那么的不舍。
    之若拼命的摇着老妪的手臂,“你说救谁?救谁?”她听到了如意馆,她去过的,可她压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地窖,那是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想起那一幅幅意境清灵幽远的画作,从那些画作中就可以感觉到母亲的一颗心,母亲绝对不是那种卑劣的只想着在宫中弄权的女子。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老妪已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望着老妪无神的眼睛还有她临去前眸中的笑意,之若的心里突然间空洞洞的,松开了手,景洵吃完了奶水又一次的睡了,看着安祥的景洵,之若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时,麟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外。
    “麟儿,你娘没了。”她低语,语气中是浓浓的哀伤,可眸光却是扫向她刚刚而来的方向。
    西门瑞雪,他可好?
    可这一望,院子外不知何时已满是了御林军。
    一队队,一列列,早已将这个西门瑞雪命人修葺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即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军官大步走到之若的面前,上下的扫了她一眼,便向一旁跟过来的两个太监道:“押上马车,即刻送去拂柳山庄。”
    那一个‘押’字,让之若顿时明白了,他终究还是不信了她。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想不到昨夜里两个人还是抵死缠绵,此刻却已成仇人,连笑了三声,这才停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望着那军官,只声道:“他还好吗?”
    “不劳娘娘挂心,娘娘只管去拂柳山庄照顾好小皇子就好。”
    呵呵,听着是拂柳山庄,可她联想到的却是另外两个字:冷宫。
    从此,那里会是西门瑞雪送给她的形如冷宫的地方。
    也许这一辈子,他会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只为,刚刚街道上的那一幕。
    终是她,害了他。
    那个结,就算她现在想解都已是无力。
    轻扬的笑,她从不服输,没有做过便真的没有做过,她问心无愧,“我想见他。”
    那军宫上下了扫了她一眼,随即冷冷道:“娘娘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说完,一挥手就示意那两个跟过来的太监押她去向小院子外的马车上。
    “不,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他,快去告诉他,我要见他。”老妪的话还在耳边,她不知道老妪让她救谁,可她想要告诉西门瑞雪,也许,老妪的话会对他有什么帮助也未可知。
    “娘娘,皇上说了,如果娘娘反抗,那娘娘也不配做小皇子的娘亲,那便……”说着,那军官扫了一眼之若怀中的小景洵。
    “不要,不要。”之若惊呼,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倘若没了小景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景洵是她的宝贝呀。
    “带走。”一声厉喝,之若随即便被两个太监架走了。
    幸好,孩子睡熟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要感谢他身上的纸尿裤,所以,即使没换了孩子也一样睡得香。
    这样残冷的画面他不知道他没看见最好了。
    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她原是要与他一起的,可惜,命运却捉弄了她。
    那小糖人,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吃了。
    因为,她现在的口中就泛起了苦涩,那么的苦,那么的涩,苦到了心里也涩到了心里。
    风吹起散开了的发,凄凄的拂在她的脸颊上,之若不知道是怎么坐进那辆马车的,只是在听到马车辘辘而响的声音时才恍然惊觉,她现在的离开,竟是没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
    长命锁还挂在景洵的脖子上,俯首贴上景洵的小脸,她才发现自己的脸竟是那么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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