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信贞的眼泪像汹涌澎拜的河流。西厢房的梳妆台上,点着一盏遍体腊结的牛油灯。昏黄灯火仓惶抖动,尖尖的火苗上,挑着一缕盘旋而升的幽幽冷烟。跳动的火苗像是要和卢信贞眼中的泪水凝结一气。卢信贞的眼睛,让锦绣看得愕然一惊。
    她曾告诉过她,告诉过锦绣,“二嫂!我胎动了……”
    卢信贞就这样被锦绣探望一番。锦绣回来,她在想:这可怜的卢信贞,她以后,可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
    院子的一株老柿子树底下,卢信良的贴身小厮青云,青衣直裰,发上皂条软巾款款垂带,面若傅粉,鲜肤柔白,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锦绣感到吃味,怎么卢信良人漂亮,连个下人拿出去都是一等一的,甩某些大家公子好几条大街?这两人长期搞在一块儿,会不会出事儿啊?
    锦绣心里瘪瘪嘴。招呼着,“干什么?走来走去,闲着没事儿干是吧?你相爷呢?”
    以前曾经为了卢信贞的事,锦绣将这东西好好给收拾了一顿,为此,当时的大嫂孟静娴还担心,打狗要看主人,如此不给相公面子,卢相爷翻脸了怎么办?……是的,就为着那一桩,这小子,现看见了她都躲。他怕她,怕锦绣,很怕很怕……
    “二、二少奶奶……”
    “嗯?”锦绣懒洋洋地,手抚着肚子,把人从头到下,打量一遍。
    青云被她打量得发毛,吞了口唾涎,还是麻着胆子,问,“您,您这是刚从三小姐那儿出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锦绣声音仍旧懒洋洋,还在把他盯着看,从上到下,有些漫不经心。
    “额……”青云再把头一缩,“那,那三小姐人还……还好么?”
    锦绣一愣,这卢家的三小姐好不好,关这小子屁事相干?
    后来,锦绣的嘴角慢慢挑了起来。有戏!
    她觉得,这卢府的小厮下人青云,和卢信贞,绝对绝对有戏?!
    锦绣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厢房卧室的右边靠墙有一排紫檀雕云龙大柜,柜子现打开,放了很多很多的包裹和红漆箱子。锦绣不想再去思索卢信贞的事,这让她心里颇为复杂难言。看见那么多新搁置的木箱及包裹在里面。
    她便问,眼神有些奇怪:“这谁搬进来的?难不成,又是你家姑爷让人抬进来的?”问的是丫头春儿。
    春儿正在花盆架下绣花,站起身笑,“是姑爷!小姐,您看咱们这姑爷多疼您呢!成日里东西一件一件往咱们这里送,还都是你喜欢的!小姐啊小姐,怎么这姑爷现在就那么好了呢?”
    那都是些锦绣喜欢的衣裙、首饰,总之一大堆的俗物。
    锦绣让丫头春儿把那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她要一件一件,试着穿,试着戴。
    春儿倒也依了,边帮锦绣弄那些东西边说,“这姑爷也真怪!就这些东西,什么貂毛、珍珠、玉镯、金银器物……一看,哪样不是顶级的昂贵?小姐啊小姐,成日里,我只听说咱们这姑爷如何如何节俭,可没想到一给你送起东西,都这么大手大脚啊!”
    锦绣抿着嘴儿只是微笑,笑容颇有得意和沾沾自喜。
    她们这姑爷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
    锦绣记得以前的卢信良,若是面对这些金银珠宝华服美衣的贿赂诱惑,他眉头都不挑,直接会一拍桌子,会把那些人拿去办了!可是现在……
    现在的卢信良,酒会饭局私人宴请,虽不动眉毛,到底不会一拍桌子把人拿去给办了。
    “首相大人,本官可听说,尊夫人系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花,名花倾国,风华盛茂,可是,再美,也需要这些东西陪衬陪衬不是?”
    “……”
    卢信良手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嘴角微勾着点笑。笑容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拍马屁的,想钻空子的,想讨好,想求饶恕的,想占队的……杂七杂八。
    很多人其实都是冒着被处置的风险、将一大堆金银首饰俗物悄送到他面前,暗示了又暗示,把他的脸色观摩了观摩……
    “搁下吧!”
    卢信良的微笑还是那么深不可测。手中的文玩核桃转了又转,声音咯吱响了好一会儿。
    终于,从椅背上直起。“记住了!以后这些个手段就不要使了!最好更不要打着本相夫人的名号,本相的夫人跟随本相生活了那么些日子,她自然知道本相什么脾性……好了,这些东西,本相会令人一一记档,南边有灾情,北边有饥荒,你们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德……”
    那些官吏给高兴得啊,三跪九叩,就差没当众对卢信良直跳雀跃泪流满面。
    “是是是……卢相大人是什么人呐!卢相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国首相,其两袖清风,为国忠君,难道还会贪恋下官们的这些东西,您不怪罪下官们这些鲁莽之举就好了!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
    其实,谁不知道呀,这卢相大人向来爱妻如命,妻管严,他们投其所好,准是没错!走对了路子!没错!
    卢信良的变化……太大太大。
    锦绣就那么那些衣服啊毛料首饰些拿了对着镜子一样一样地试。一会儿问,“春儿,你看这个如何?”一会又问,“这个呢?这个怎么样?”到了傍晚,卢信良下朝回来,见她兴致勃勃。“就这么喜欢?”他摘了帽子,进屋,解下披风,坐下,把袍角一撩,“来,过来……”并拍拍他的大腿,示意锦绣来坐。锦绣把东西搁下,挺着个肚子,往他身上一坐,手环着对方的脖间,“喜欢!当然喜欢!”她笑:“对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两口子是难得如此宁静而平和享受这不易的闲暇。
    卢信良仍旧太忙太忙。到底一国之相,时间如金,每一分每一寸都价值连城。
    锦绣要生了,他自然得抽时间多陪陪她。
    他把她的嘴吮着吻舐了好一会儿。
    锦绣眼看着就快要生了,房事上,两个人自然束手束脚,都憋着一肚子的“火”。
    “你……你别摸我……相公,当、当心孩子……”
    卢信良的手探入锦绣的胸前衣领,潋滟烛光中,又是秋天了,锦绣穿的是孕妇穿的宽松暗花紫绒衣裙,身形虽然臃肿,但脸蛋却越发明媚俏丽。
    卢信良哪管得了自己的手,他把妻子锦绣的那对因为怀有身孕而越发丰满的滑腻白嫩握捏在手里,揉,搓,按点压,一阵一阵,呼吸急促百般抚弄,显得很是爱不释手。锦绣感到一阵阵的压抑难耐和焦躁口渴。他的嘴还吮着她的嘴。因为锦绣身上揣了一袋香茶木犀丸,就是上次的那个捉弄他的口香糖,卢信良面红燥热,直接掏出颗来往嘴里一送,“来……”他又说,并再次嘴对嘴地,示意她去他嘴里搅和。是想要跟她玩儿。
    锦绣说,“孩子,相公,孩子……”
    两个人终于终于懂了。什么是世间上最大的折磨,这就是。当下就是。
    晚上,两个人洗了澡,双双滚进玫瑰熏香的热被窝里。卢信良把手从锦绣身下的被子拿出来,湿淋淋的。锦绣快要给羞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一旦卢信良主动耍起流氓来花招来,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含着她的耳垂,身子还紧抵着她:“现在先想忍一忍,嗯?”言下之意,只能这样了,等你生完了孩子再好好满足你。
    锦绣真是又甜蜜又火大,“卢信良,你……”
    “嗯?”卢信良看着她,嘴角含笑,有点雅,又有点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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