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拒绝了天子请他出兵的请求,却无耻的接受了天子的奖励的消息在不久之后,几乎在蜀中传遍。
    只是让站在幕后想要以舆论压力逼迫叶昭出手的张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无论是叶昭麾下的那些老臣,还是这两年来新投入叶昭麾下的人才,除了那些跟张松抱有类似想法的士人之外,其他人对这件事表现的都十分淡定。
    只有像张松这些闲着没事干的人,才会觉得叶昭如今闲的可以跑去打关中。
    叶昭的计划连上试行已经在蜀中、汉中这边推广了两年了,虽然如今蜀人已经不必再为粮食担忧,但过剩的粮食也导致大批百姓对于工作没有了兴平元年那种积极性,所以各地官府如今在忙着转型。
    成都周围已经建起了不少牧场,牛羊马猪鸡鸭这些比较容易养殖的牲口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饲养。
    在基础的温饱解决之后,人自然而然的会希望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一般如果一个农家有三子的话,一个种田,一个畜牧,还有一个就去学些手艺。
    如今随着神工营的影响不断扩大,工匠这个大行业在叶昭的有意鼓励下,在蜀中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当做贱业。
    大到城池的设建设和归化,百姓的房屋,小到桌椅板凳,农具或者是把玩之物这样的工艺品,随着大量劳动力的解放,衣食住行的行业开始逐渐成为蜀中的主流。
    行业大了,如何管理、分类,还有税收该如何收,都需要重新统计和归化,过剩的铲除如何消化成为蜀中的实际力量,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三郡太守以下,包裹各县县令、县吏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这个时候要再向外出兵,那工程量可就更大了,要多少人搬运粮草,选定道路,维护粮道的平稳,一个人分成两个都未必够用。
    至于军队,各地羌越蛮需要震慑,还要轮流练兵,各级武将要根据如今府库配给的粮草肉糜,重新归化练兵,如何训练,各级兵种几日一练,还得去各处险地探查山贼以及一些适合作为练兵对象的,对汉人抱有敌意的羌人部落,新式兵器不但将士们要训练,将领们也要摸索这些武器如何指挥才能将这些新式武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同时如今叶昭已经开始在巴蜀之间铺设水泥路,军队很多时候都是充当搬运工帮忙运送各种材料,整个蜀中除了州牧府之外的各处官府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样忙的脚不沾地,巴蜀之地正处在一种急速发展之中,这个时候跟他们说要出兵关中?就算叶昭脑子进水答应了,这些已经忙的快要发疯的官吏们也不会答应,不但增加负荷,还要将本就不多的人手也给分出一大批去维持这一仗的运转,那蜀中还建不建设了?
    叶昭在兴平二年年初召集各地太守以及一些主要县城的县令时可是已经说过了,最多三年,这水泥路以及水泥栈道要保证从蜀中前往汉中的道路能够畅通和安全。
    新式栈道由蜀中不少工匠设计出来,要以金属制成框架,以木板铺设,三角形结构维持稳定,然后以水泥稳固,至少要能让两架推车并行,还要保证安全,单是这一点,三年的时间已经够呛了,如今整个蜀地,虽说加上汉中有八百万人口,但要说闲人,除了州牧府中那一帮吃饱了没事干乱出主意的士人之外,基本找不到闲人。
    这种情况下要出兵?不少人在私下里暗骂张松不仅长得丑,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这么丑,又蠢,究竟是怎么当上名士的?
    关于叶昭拒绝天子要求,又接受天子奖励的事情很快被对张松的骂声和抱怨声中被湮没下去。
    各地弹劾张松的书信几乎就没有断过,张松是做梦都没想到本想逼叶昭出兵,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子乔,你究竟在想什么!?”张肃回到家中,看到张松,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
    “兄长,怎么你也……”张松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世界究竟怎么了?自家兄长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边吗?
    “你是否觉得为兄太闲了,给我找事做!?”张肃二话不说,抓起个花瓶就往张松脑袋上砸,吓得张松连忙躲避。
    “这话从何说起啊?”张松狼狈的躲到一张桌案背后,猥琐的露出半个头来看着张肃,一脸哭笑不得的道。
    “主公以我为蜀郡太守,如今各处牧场要官府派专人去教授如何养殖,各县之间的道路要重铺,广汉、巴郡以及汉中各处栈道也要这边派工匠去设计,还有水泥要搬运,蜀郡两百万人口,就你这一个闲人,我都恨不得让你去给我背水泥去,你现在撺掇主公出兵,脑子给猪踢了!”张松不问还好,这一问,张肃火气就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张肃虽然出身世家,但为人却颇为忠厚,也没那么多心眼,才学能力却是不错,属于那种实干派,被叶昭任命为蜀军太守,负责统筹和掌管各处建设和归化,神工营派来的人才也多数张肃调遣,如今张肃恨不得这两百万人口变成四百万才好,自己这倒霉弟弟不帮自己,整日跟一群名士赏风论月,指点江山也就罢了,偏偏没事给自己找事做,让张肃恨不得将这个兄弟给拆了。
    蜀中在连续两年大丰收之后,新式耕犁、农具、粪肥使得需要从事农业的人口减少了不少,大量的劳动力被释放出来,如今还是春耕时期,八成的人口依旧在种地,但也匀出了两成人口投入到蜀中的建设当中,按照叶昭的规划,这是百业兴旺的契机,这两成匀出来的人口根本不够添补这么大的空子,只能等到秋收之后,才会出现更多的劳力,这秋收之前,如何加快建设几乎愁白了张肃的头发,这个时候张松跑去建议叶昭出兵,幸亏叶昭没答应,否则,他非打断自己这弟弟的腿不可。
    “兄长息怒,我这不是不知道吗?”眼看张肃有撸袖子直接动手上的架势,张松连忙躲避,同时叫苦道,这个时候,面对盛怒之下的张肃,他可不敢跟张肃提出兵的好处,自己这兄长是个实心眼,叶昭对他委以重任,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叶昭的人,这个时候,是很难站在士人这边的。
    张松心里有些苦,自己这兄长……不是一条心啊!
    “不知道?”张肃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指着门外道:“如今这成都,城墙在扩建翻新,街道在重修,各处匠坊、牧场兴建,你瞎了!”
    “一天天自诩才高,自命不凡,连这些都看不出,我也如外面那些人一样想问问,你这名士之名究竟如何得来的?”张肃坡口骂道。
    如今蜀中官场在叶昭输入的新鲜血液带动下,讲求的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务实,别说你有多大名气,才学多高,能做的了实事才是最要紧的,而书院里出来的学子,每一个都十分干练,帮了官府不少忙。
    现在张肃总感觉自己这个号称才高的弟弟,连书院中那些学子都比不上。
    张松一张丑脸快要哭了,自己这些天被打击的已经够多了,叶昭那里最近寄来的信笺几乎都是骂他的,如今连自家兄长都这般说,让张松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昭没有理会那些信笺,但张松每天去骠骑府议事的时候,总感觉叶昭麾下那一帮帮叶昭制定策略的幕僚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张松一向自诩才高,因为长相的关系,有种偏激的自傲,你可以不屑于我的长相,但不能侮辱我的才学,但如今整个蜀中,都在说他不配名士之名,这让张松颇受打击,有心争辩,但一个人可以据理力争,十个人可以舌辩众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怎么辩?
    “明日我去骠骑府帮你向主公告假,这段时间还是莫要出来丢人了,我张家丢不起这人,给我好好在家里反思!别给我没事找事,现在握在同僚面前,一提到你,都抬不起头来!”张肃恨恨的瞪了张松一眼,转身便离开,这次他是专门回来教训张松的,平日里,他忙的很少回家,如今发泄了一通,心情舒爽了不少,太守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可没法像张松这般每天闲着没事找事。
    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张松一脸无奈的坐在一张石凳上,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成都的变化,到处都是拆房重建,以前不觉得怎样,如今仔细回想起来,这蜀中自叶昭到来之后的变化还真是不小,粮食就不说了,如今市面上出现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吸人眼球,食物似乎也比以往精美了不少。
    只是叶昭大量启用寒门、东州士,还有书院的事情,令张松无法释怀,如今蜀中民心归附,甚至连自家兄长这等世家之人都对叶昭心服口服,蜀中士人未来,难道只能依附叶昭去苟延残喘吗?
    站在院门口,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张松第一次出现迷茫的心态,不觉的失神了,直到一枚鸡蛋打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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