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吕布才从董卓的府邸离开,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却相当亢奋。
    昔日在丁原麾下做事,那袁绍、王允之流何等高傲,尤其是在自己被叶昭摆了一道之后,明显能够感觉到那袁绍对自己的鄙夷和不屑。
    如今呢?
    朝堂之上,吕布往那一站,无论袁绍还是王允,又或是其他公卿大臣,哪个不是瑟瑟发抖,果然,这跟一个好主公,连别人看你的目光都会有差别。
    “主公,有叶昭部将高升在府外徘徊,已被我等拿下,等候主公发落。”回到府中,便见侯成上前,向吕布禀告道。
    如今吕布初投董卓,还只是骑都尉,尚无开府建衙的资格,但董卓为了稳定并州将士的士气,吕布麾下这些人也都有封赏,丁原一死,这些人既然愿意跟着吕布,自然也是拜了吕布为主公,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却也让吕布有些飘飘然。
    “高升?”吕布皱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叶昭麾下何时有了这么一个人,皱眉道:“他来做甚?”
    “说是前来投奔主公。”侯成笑道:“如今那叶昭已然失势,随着主公投奔董公,洛阳大半兵权尽数集结于董公之手,那叶昭式微,其麾下将士想必也是人心惶惶,而且末将听闻这高升早在光和年间,便投身那叶昭麾下,十年来随着叶昭转战南北,叶昭身边众将皆步步升迁,唯独这高升,如今也不过是一校尉,掌管粮草辎重,无甚实权,会背弃叶昭,也是应当。”
    “会否有诈?”吕布算是被叶昭给坑怕了,这个时候叶昭身边来了一人,就算再怎么迟钝,也不自觉地在第一时间心生防范。
    “那末将将其杀了?”侯成试探着问道。
    “带上来看看,都说叶昭麾下尽是猛将,不知这高升如何?”吕布摆了摆手,若是如此,岂不是说自己怕了那叶昭,吕布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喏!”
    侯成答应了一声,很快便将高升给提上来。
    “末将高升,参见将军!”不等将士按住,高升直接跪倒在吕布身前,磕头道。
    “你说你是来投我?”吕布看着高升,询问道。
    “正是,久闻都亭侯神勇之名,心中仰慕亭侯久已,只是一直不得门路。”高升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脸道。
    “叶昭乃乡侯,又是卫将军,无论官职、爵位皆在我之上,我听闻,你乃其心腹,追随多年,怎会突然相弃?”吕布皱眉问道。
    “都亭侯有所不知。”高升涩声道:“末将于光和四年效忠宁乡侯,至今已有十年光阴,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啊,但宁乡侯对我视之不见,却频频提拔后辈,都亭侯可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入了宁乡侯麾下,便被他重用,而末将呢?苦苦相随十年,哪怕宁乡侯最落魄之际,满朝公卿皆不容他时,也未曾相弃,到头来,却只是看着他人升迁发财,末将却如猪狗一般被后辈呼来喝去,非我背弃宁乡侯,实乃宁乡侯不容末将……”
    说到最后,高升却是有感而发,声情并茂,将这些年来,不敢在叶昭面前发的牢骚一股脑尽数发泄出来,那种由内而外的情感宣泄,却是很有感染力,哪怕吕布心怀戒心,也不由信了几分。
    “不想那叶昭竟然如此苛待老臣。”吕布冷笑道:“看来他也并非旁人所说那般公私分明,不过……”
    “你为何不投董公,反而来投我?”吕布看着高升问道。
    那得人家看得上我啊!
    高升心中腹诽,之前李儒联络他时,他便有心向董卓那边倒,毕竟如今董卓已经逐渐掌握洛阳大局,而叶昭却是不争不抢,偏安西园,虽然手中有兵权,但如今洛阳城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卓之势已然凌驾于叶昭之上了。
    可惜,他几次透露出类似的心思,李儒却只做不见,原因吗……高升心知肚明,之势此刻自然不能说人家看不上我,所以我才来这里的,当即躬身道:“都亭侯之名,早在幽州时末将便常常耳闻,而且宁乡侯一直以来,不惧董卓,数次当面与董卓争锋,这洛阳城中,虽然人杰辈出,然宁乡侯却从未将一人放入眼中,唯独对都亭侯,宁乡侯几次与都亭侯冲突,都不敢与都亭侯正面相抗,只此一点,便知都亭侯远非常人可比,是以末将才慕名来投。”
    吕布闻言,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虽然之前三次与叶昭争锋,都是铩羽而归,被叶昭不断奚落,但叶昭始终不敢与自己对敌这一点来看,就如这高升所说,那叶昭定是忌惮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看高升也顺眼了不少,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暂且在我门下当个军司马,待他日我立了功劳,在再得晋升,再封你不迟。”
    如今吕布麾下有限的几个官爵,都是侯成、宋宪、魏续这些老人的,吕布也不可能将其他人撸下来给高升晋升。
    “能在都亭侯麾下听调,末将已然倍感荣幸,不敢苛求。”高升连忙躬身道,只是这心里面却有些腻歪。
    在叶昭麾下,他虽不得重用,但好歹也是个校尉,如今转投吕布,不但没能晋升,反而还降成了军司马,人家都是官儿越做越大,自己反而是越来越小,他还不敢有半点不满,得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这叫个什么事儿?
    吕布收了高升,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袁绍麾下的兵马倒戈,使得董卓声势更盛,隐隐在洛阳已是一手遮天,虽然诏书被丁原撕了个粉碎,但这个名义,董卓其实已经有了,眼见大局逐渐安定,心中对于废立之事也更加迫切,李儒等人也建议董卓尽快完成废立之事,掌握朝中大权。
    这日,董卓再度邀请群臣议事,为免叶昭再度捣乱,董卓特命华雄一大早便率领兵马将西门同往城中的各条道路尽数封死,又命吕布率领一校兵马在他的太尉府周围设下重重防御,以免上次之事再发生。
    如今董卓已经官拜太尉,手握洛阳兵马大权,袁绍原本的那点兵马,也在丁原死后,被董卓招的差不多了,此时的他,声势极盛,就算不像上次那般强请,满朝公卿也不敢不应,未到宴会时,便已经陆续赶来,这一次,便是袁隗都没有拒绝,而是带着袁绍前来拜见,整个太尉府人满为患。
    酒过三巡之后,董卓按剑起身,朗声道:“今上暗弱不足以奉宗庙,吾欲效霍光、伊尹之事,废帝为弘农王,改立陈留王为帝,有敢不从者,斩!”
    若说上一次,董卓多少占着几分大义的话,那这一次,董卓根本不是在跟一众公卿商量,而是直接宣布自己的结果。
    袁隗闻言,闭目不答,群臣畏惧董卓威势,更是莫敢不从,虽无支持之声,却也无人敢反对。
    董卓看群臣表现,心中不由更是得意,正要再与众人详议废立之事,却见袁绍突然起身,一脚将桌案踹翻,对着董卓怒道:“今上继位时日尚短,且在位期间更无失德之举,且自古以来,便有嫡庶长幼之别,尔如今却要废长立幼,岂非尊卑倒转?”
    “方尽天下,皆由我一人肩负!”董卓看着袁绍,冷声道:“恕卓狂妄,今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笑话!”袁绍拔剑指向董卓道:“天下之事,何时轮到尔一介良家子来担?徒惹人笑。”
    “那便请本初一试吾剑利否!?”董卓拔剑在手,便要上前砍杀袁绍。
    袁绍却是怡然不惧,同样举剑相向道:“那便教你看看吾剑是否锋利!?”
    “主公,废立之事,若能由袁家支持,则事半功倍,不可鲁莽!”李儒见董卓要亲自上前砍人,连忙阻止住董卓,低声道。
    “哼!”见董卓被人拦住,袁绍心中松了口气,对着袁隗一礼,又跟一群公卿道别一声之后,转身便走。
    “想走?”吕布出现在大厅门口,将门一堵,看着袁绍道:“未得太尉准许,任何人不得踏出此门一步!”
    “吕布,背主求荣之贼,安敢在此聒噪!”袁绍不屑的看着吕布道。
    “找死!”吕布大怒,举起方天画戟便要动手。
    群臣见状大惊,袁绍虽然有些武艺,但如何是吕布的对手?
    “奉先我儿!”董卓看了袁隗一眼,叫住吕布,摆了摆手道:“今日,便给太傅一个颜面,放他离去!”
    “喏!”吕布冷冷的瞥了袁绍一眼,退回大厅门侧,便不再动。
    袁绍也被吕布之前的杀气惊出一身冷汗,见状卫尉松了口气,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董卓见袁绍离开,也不在意,只是看向身侧的袁隗道:“太傅之侄无礼太甚,本官看太傅颜面,不与之计较,只是不知这废立之事如何?”
    袁隗闻言,看了一眼袁绍离开的方向,转身对着董卓一拱手道:“太尉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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